第26章 第26章

聂开本以为找到了凶手，没想到又被沈湘月三言两语搅乱了思路，一时间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他怒喝一声，手里大刀挥得猎猎生风，就要向着顾西洲砍去。

        沈湘月见状立刻挡在顾西洲的身前，抽出长剑架住了聂开的刀。

        “聂帮主，贫道十分理解您的丧子之痛。但还请您节哀，冷静一下。不要伤及无辜才好。”复清道。

        “谁说他是无辜的。”聂开恨道，“如果不是他和我儿起了争执，我儿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好好习武，来我房中翻看心法！所以事情的起因还不是因为他！”

        复清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聂帮主，这样毫无道理的话还请不要再说了。湘月，送聂帮主回去休息，好生帮忙安排聂少帮主的后事。西洲，你跟我来。”

        顾西洲原以为事情到此也就结束了，没想到复清竟然还点名要他过去。顾西洲不知道还有何事要说，又推辞不得，只得口中答应，跟着他一起去了后殿。

        到了后殿，复清坐在上座，也不开口，沉默地盯着顾西洲看了一会儿。

        顾西洲最初虽不解其意，但是不久后也从这漫长的沉默中察觉了一二。他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有些不耐烦，便不想再解释什么，也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复清道：“你来武当不过半月有余，竟然接连惹出这些事端。纵然有你师父的情面在，也不得不对你加以惩戒。罢了，算上之前上善楼一事，共罚你在思过崖思过五年，什么时候真的悔悟了，什么时候再下山来吧。”

        “掌门。”顾西洲猛地抬起头来，道，“上善楼之事，我自知擅闯有错，但当时确实是事出有因，并非故意。而此次巨鲨帮一事，弟子真的是无辜被牵连的。现在弟子已经在静心悔过了，五年的时间，这惩罚是不是有些太重了。”

        “你真的知错了吗？”复清道，“我且问你，巨鲨帮的门人曾说，你当时引着聂少帮主去了山北的竹林。那里地处偏远，人迹罕至，你带他们去那里是要做什么？”

        “我是想让他迷路，给他一个教训……”顾西洲突然反应过来问题出在了哪里，但是现在改口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道。

        复清的眼神波澜不惊，仿佛顾西洲的反应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他问道：“所以你把他引到那里，自己打算如何脱身呢？”

        “……”如果说自己打不过聂祥，那么自然会被他们挟持着重新回到原处，他的动机自然不成立。如果他打得过聂祥，那么他刚刚在大殿上所说的他没办法威胁聂祥的话就不成立。

        顾西洲无言以对。

        “聂祥之死虽然与你无关，但是你这种仅凭自己的喜怒，就随意伤害他人的性子，却是不改正不行的。回去吧，好好反思反思你究竟是错在了哪里。”复清说完，摇了摇头，转身便离去了。

        只留下顾西洲站在这空荡荡的殿中，望着被摇曳的烛光照亮的灵宝天尊像，长长地叹了口气。

        ——————

        顾西洲回到思过崖呆了还没有两天，陈瑾就在一天夜里，留下一封书信悄然离开了。

        他以为他自己动作足够小心，但是顾西洲一向睡得很轻，还是听见了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顾西洲对陈瑾感到愧疚。他不知道陈瑾此次离开，是否还能平安。但是如果让他就这样把那半本书还回去，他也不情愿。

        自从上次听了唐宁风说的那武学大一统的图景之后，他总是会忍不住想起这件事，想着上天竟然安排让这些书到了他的手上，那么是不是这就是属于他的机缘呢。君珏的那号称天下第一剑的不明所以剑，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自打从三清殿回来之后，顾西洲想到自己要在这里呆上五年，总是觉得有些心灰意懒。又为陈瑾这件事纠结了几天，不知不觉间，为期一个月的武当大比就已经落下了帷幕，各门各派的人也已经准备打道回府。

        唐宁风临走之前来思过崖看望了顾西洲一趟。他的神色有些憔悴，脸色也苍白，似乎这几日过得也不好，但是见到顾西洲，还是笑着道：“明日就要启程回唐门了，今日特地来向顾兄辞行。”

        顾西洲也笑了。他带着唐宁风往高处走了几步，到了山顶平坦开阔之处，又端出来志飞今早送来的牡丹饼递给他道：“这里风景不错，不过山中无人，也只有唐兄能陪我欣赏片刻了。”

        唐宁风听他这么说，并没有接他的饼，而是从怀中掏出一本书，递给他道：“这是我这几天默写的，唐门的武功心法，想用它跟顾兄换两样东西。”

        “什么东西？”

        “武当武功的修炼法门，以及丐帮的武功心法。”唐宁风道。

        顾西洲眨眨眼道：“唐兄还没有放弃你那集天下武功于一身的想法吗？可我既不是丐帮的弟子，也不是武当弟子，又答应了沈师叔要保守秘密，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唐宁风道：“如果你觉得还不够，那我也可以把唐门的《毒经》写一份给你。不过条件是以后如果顾兄有什么新的秘籍的话，请与我一同分享才是。”

        《毒经》可以说是唐门的镇派之宝，一向是密不示人的。不要说在江湖上，就是唐门里，有资格翻看这本书的，也不超过五个人。唐宁风肯把这本书作为交换条件拿出来，也算是下了血本了，不过就是与他的要求相比的话……

        “唐兄未免狮子大开口要得太多了吧？这《毒经》能有什么用我也不清楚，我又不擅使毒药，拿来做什么。”

        唐宁风道：“我若是拿到什么新的秘籍，自然也是会与顾兄分享的。两个人一起做这件事的话，总比一个人来得简单些。”

        顾西洲笑道：“我却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但于武功一道，有时候成就如何，并不知道取决于修炼了何门功法，也要看天赋不是么。”唐宁风道。

        “这么说，唐兄对自己的天赋很自信吗？”

        唐宁风摇了摇头。他和顾西洲交过手，漫说他在九岁的时候完全没有顾西洲如今的这般功夫，就算是现在，他再与他交手，也不过是三七开的局。

        “在顾兄面前不敢谈天赋。但是咱们两个也没有比较的必要吧。就像在上善楼的时候一样，你有你的事情，我有我的目标，能一起做的事就算添个助力，其他时候互不干扰不就是了么。况且……我也不相信顾兄就对于这‘不明所以剑’没有兴趣。”

        顾西洲对于自己是否感兴趣的这个话题不置可否。只是道：“我也只会一点丐帮入门的粗浅功夫。你要不嫌弃的话，交给你也无妨。不过你只能在这里再呆上一天了，就算我想借唐兄的书一观，时间上也怕是来不及吧。”

        顾西洲说完这话，就见唐宁风从怀里又默默地掏出一本书来。他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在这无人的思过崖上，谁也不知道他们都聊了些什么。只是当夜幕降临时，唐宁风起身告辞离开。山顶上燃起的篝火中飞出的一两片书籍残片的灰烬，也渐渐地与夜色融为一体直到消失不见。

        ——————

        林吹棠打了个呵欠，尽量加快了脚步顺着山路走到顾西洲所住的山洞前。

        今天一大早邵玉又给她送了点心来，托她交给顾西洲。但是昨天大比结束，为了给她庆祝成绩，几个小师妹偷偷拿了两坛酒来找她开庆功宴，一直喝到天色蒙蒙亮了才算完，于是今天果不其然地起得迟了。

        她担心自己来晚了顾西洲会饿肚子，所以急忙就往这里赶，可是探头往山洞里一看才发现，顾西洲根本没在这里。

        她暗自奇怪，在四周找了一圈无果之后，才看见顾西洲正悠悠然地打着呵欠从山顶处往下走着。

        林吹棠嘟了嘟嘴，从篮子里掏出一个馒头就向顾西洲丢去。

        “我这紧赶慢赶地来给你送饭。你倒好，跑到哪里去了，让我找了这半天。”

        顾西洲顺手接住她扔过来的“暗器”道：“师姐好歹讲些理，现在都快到午时了，等你这饭岂不是要饿死了。我总要自己去找点东西填肚子吧。”

        “真的？”林吹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那山顶能有什么好吃的？”

        “捡两个果子罢了。”顾西洲咬了一口馒头，转移了话题道，“大比应该已经结束了吧。不知道师姐第三个阶段的成绩如何？应当能排在前十吧。”

        林吹棠听他提到大比成绩，忍不住叹了口气。她从篮子里拈了一块点心吃了，道：“哪里有这么容易。且不说在武当的内比中我也只能排第七，各门派的天才们都聚在一起，比试更是难上加难。不过早知道就不带你来这里了。没能够参加上大比也就算了，还被关在这里这么久，真的是无妄之灾。也不知道掌门爷爷和沈师叔是怎么想的，这些事原也怪不到你身上啊。”

        她把篮子里那碟桃花酥递给顾西洲道：“喏，这是邵玉给你的。不过你也挺厉害的。虽然大比刚刚开始就被关禁闭了，不过武林盟的小公主和唐门的小少爷都和你关系那么好。一个是下一代的药王，一个是这次大比的第一，我都有点羡慕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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