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的阿姐本是天底下头一份儿尊贵的人。
阿燏回到家里,准确的说是在门口都闻到了饭香。他心想这是哪家的仙女下凡尘来给自己做饭了,进了院子,狗子摇头晃脑的模样,跟主人十成十的像。
“阿燏回来了?”田大娘从灶屋里出来。“做了两个小菜,煮了皮蛋瘦肉粥,快来尝尝。”
阿燏本想拒绝,但是肚子不争气,先咕噜咕噜叫了起来。想自己一天什么正经事都没干,怎还会如此饿。
吃饭间田大娘净是给那扫把星夹菜添粥,这一顿饭阿燏吃的好生委屈。
好不容易等到田大娘走了,那扫把星居然像在自己家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鸠占鹊巢。这是我的床,我看你还能吃饭,还能喘气。赶紧起来给我滚,要不然我就不客气了。”阿燏捋着袖子站在床边。
“小兄弟,我知道这是你家,只是我身上伤口未愈。倘若此时离开,伤势必会加重。说不定昏死在路上也未知。我也知道你厌我,但是我现在的确是没有地方去了,更何况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身无分文。”
没成料想这人居然说出这番话来,若是这人嘴硬些,阿燏还有底气跟人吵吵两句。如今这般示弱,反倒是让阿燏心里有些不太好受了。这人又不知是谁家的儿子,那个姑娘的心上人,若是被惦念他的人知道现在伤成这样,少不了心疼一番。阿燏在床边站着,摸出那两个青梅来,扔给床上那人。一句话也蹦不出来,灰溜溜走了。
夜晚,阿燏就躺在院子里睡。那狗儿就卧在不远处,漆黑的天空散满了星星。偶尔有虫鸣鸟叫,更显得夜静。
他掏出用麻绳潦草系在胸前的玉佩,用手轻轻磨蹭那玉佩。母亲到底是有多贪吃呢?竟然将一块上好的玉雕刻成青梅的模样,未免有点憨态可掬。不知不觉已经十年了,他未曾有一刻忘记自己是什么人,要做什么样的事。虽然知道,但是偶尔也会想,现在这样的生活不好吗?非要回到以前,一切都变,况且真的能回去吗?
只是阿姐的命令他不敢违抗,也不能违抗。以前他跟漾漾一起出去行凶,偷东西。从未觉得害怕,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在夜间做什么,到了白天他就是清浅的赖货阿燏。无论自己怎样在外厮杀,清浅总有他的家,他的狗子在等他回家。
可是这次不一样,有人闯入了清浅,闯入了他的避风港。如果这次再贸然行事,可能连最后的港湾都会失去。
他十分清楚那些人是多么的狠心,如果他们真的发现清浅有异样,绝对是宁可错杀一百不能错过一个。他轻轻将玉佩放回胸口,微凉的玉紧贴着他炙热的胸膛,隔着粗布麻衣微微凸起。
齐光也是无眠,如今身处异地。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他在仔细回想那些伤他的人,不高,瘦小。但是很有力气,却又不失灵敏,像燕子一样。有一点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人再厉害也不可能一出手就伤到自己。如果自己真那么没有用,太子怎么可能花重金雇佣。
其实,在那人出剑之前,齐光就已经感觉到体力不支了。他们没有过多的肢体接触,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给自己下药。在郑大人府中,他为了保持较高的警觉,没有进一滴水吃一粒米。
难道,是在那之前?
晚饭是芸娘给他准备的,难道是芸娘?
齐光坐了起来,扯动了身上的伤口,低声嘶叫了一声。
阿燏听到动静,并没有起身。他心想这人死了算了,省的自己动手了,这个害人精。
太子府内,剑光在漆黑的夜中猛然一闪。太子站在庭院中欣赏着自己的宝剑,这是父皇赐给他的,在如今这个朝堂之上,除了父皇,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成为自己的阻碍。但是在这朝堂之下,还有一些人需要自己动手去处理。
“高墨,找到齐光了吗?”太子小心翼翼将剑收起,漫不经心地询问着身边人。
高墨着一身漆黑,仿佛要融于这黑夜里。“找到了,在城外的一个叫清浅的村庄里,被一个当地的小流氓救了。”
“哦?”太子挑着眉毛,满脸的嘲弄。“居然被人给救了起来,算他命大,查查是不是十三王爷的人,找到证据后把他们一锅都给端了。”
“这人貌似和十三王爷有些许干系,据属下调查,这小流氓自幼就长在清浅,十三王爷确实在清浅,而且住在那小流氓的妹妹家中当学徒。”
自从十三以体察民情为由向皇上提出要隐姓埋名居于民间后,十三就很少在朝堂上给太子使绊子,但是太子恐怕他只是沉寂一时,日后憋着更坏的招,好让他不得安生。
“十三弟的操作,我越来越看不清楚了,他这葫芦里到底是买的什么药?梅妃那个女人到底想要耍什么把戏?可怕的是我们到如今才有所察觉,竟然让齐光待在我身边那么久,想想都觉得后怕,对了,那个下药的厨娘处理了吗?”
高墨答道:“已经送去沈家了。”
“沈夫人那般骄横无礼,想必她也没多少好日子了,女人们之间的战争就让她们自己去处理,省得脏了我们的手。还有查出那日的刺客到底是谁,会不会是十三王爷自导自演,如果不是小十三的人,哪又会是谁的人?”
高墨退下后,太子一人站在庭院中,夏虫鸣叫,聒噪难听。即使是闭目养神也难去夏日这烦闷的燥意。
不知哪位自作聪明的大臣,以为投太子所好送来的舞女,一步一摇都环佩轻响。这舞女居然胆大到跑到太子面前去勾引太子,长袖细腰,似杨柳般轻摇。
太子看到后浓眉一皱,忍住想要拔剑的心,可不能让这样卑贱的血侮辱了父皇赐的宝剑。那舞女还未说一句话就被太子一脚踹到池塘里,太子看都没看一眼就转身离开,并且吩咐下人不准去救这舞女。
看那舞女在水中挣扎的模样,是个不会水的,太子这是在要她的命。
夜更深了,池塘里原本稍有起伏,这会儿全然安静了下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一夜阿燏睡得迷迷糊糊,院子里的榻板哪有床睡着舒服。想起床上睡着那人,撵又撵不走,杀了又不敢。真是让人头疼的家伙。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除了第一天,往后接连三天,阿燏都睡在花达来家里。
花达来将刚打好的锄头放进凉水里降温,用毛巾在脸上擦了把汗,擦完又把毛巾工工整整叠放在一旁桌子上。阿燏看他体态雄健,身材高壮,满脸的络腮胡子。做起事来那么扭捏,就觉得别扭。
花达来问身后无所事事的阿燏:“真的不回家吗?天天住在我家里,街坊邻居会胡言乱语的。”
阿燏吐掉狗尾巴草:“怎么?还是不是兄弟,住你家几天怎么了?”
花达来坐到阿燏身边问:“怎么舍不得杀他吗?据说长得很不错。”
“长得很不错?你是听谁说的?”
“张婶儿呀,虽然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是大家都喊他那俊小伙呢。”
“有我俊吗?”阿燏听到后很不服气,在手上吐了口吐沫,顺了顺头发。
“真恶心。”花达来站起来,想要离他远一些。
阿燏目光微微一凝,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来,起身没打招呼就离开。一路小跑到春风来,
“丹橘呢?”阿燏刚进庭院就见到花寻。
花寻见他这幅匆忙模样,指了指阁楼:“姑娘在楼上呢,今儿心情不错。”
阿燏听他这么一说也是开心了起来,走到门前却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握紧了拳头推开了门。
一进屋便喜笑颜开,“我说姐姐去了哪?原来是在这里猫着呢。”
丹橘一听不用听声音便知道是阿燏,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敢不敲门就进来。“阿燏,快来让阿姐瞧瞧。”
丹橘端看着阿燏的脸:“才几日不见,阿燏都晒黑了。”
阿燏趁机讨好:“我可是男子汉,断是不能像阿姐这般白皙。”
丹橘将果盘推倒阿燏面前:“尝尝,新鲜的青梅。知道我们阿燏爱吃,阿姐都给你留着呢,只怕你不来。”
阿燏赶紧塞嘴里一个,摇头晃脑:“当真是好吃。”
丹橘不禁展颜一笑,这一笑可真是醉了红尘、摇曳风情。能勾动多少人的心弦,要不然怎么能是这春风来的头牌花魁。
阿燏吃了青梅,乖乖坐好。咽了口水,凝视了丹橘一番。
丹橘早就猜出来他有话要说,便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莞尔道:“跟姐姐自然是有什么就说什么。”
“那日那死士,我并没有杀他。”
“你说说道理来。”
“那人来到了清浅,相信过不了多久太子的手下也会找到清浅。我们此时不易有太多动作,稍有动静,很快就会被人发现,无异于是打草惊蛇。到那时牵扯的不止一人,我们所做的一切也都功亏一篑。”阿燏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地望着阿姐,他不怕这番话被驳回,即使被驳回了,也必须完成。
丹橘浅浅一笑:“我的阿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也有了想要保护的人。我偶尔也想都十年了,日子过的飞快。阿燏不知不觉都长大成人了。”她微微一停顿后又继续说:“阿燏,不管你怎么想,阿姐只想护你一人周全。你说的我也都明白,你回去吧。我要静一静了,那人走之前,我们不会再有动作了。若是有,也不会瞒着你。”说完她便转过身去,留给阿燏一个背影。
阿燏看着她纤弱的背影,不禁酸了鼻子。他的阿姐本是天底下头一份儿尊贵的人,以前世间珍奇珠宝只会污了她的光华,如今却落魄到这个地步。
但是把这些话都说了出来,换来一段时间的安稳。阿燏放松了腰身,哼着小曲儿往院外走。偷来的欢乐自然要抓紧时间享受。
回廊刚走一半,面前便出现一人。花寻站在回廊里,像是等了许久。
“公子今天这般开心,可不同那日。”
阿燏回想起那人,手不由自主负上脖子。那日的掐痕早已淡去,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清了清嗓子,“天底下最会教人不快乐的人就是你。”
花寻凑到他面前,眉眼弯弯。“公子若是路边的野狗,跟我没有干系,我又怎会牵动公子的思绪。”
他这一凑近,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不同于女人身上的脂粉气儿,却给人一种风清月白的感觉。讨厌肯定是说不上,只是阿燏很不喜欢他这阴阳怪调。一把推开花寻,“干嘛又挤兑我?”
花寻被他这一推,却也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不如趁姑娘心情好多提一些要求,哪日她心情不好直接掐死你都未可知呢。”说完便转身离开。
留阿燏一人在回廊里,真是闹心,他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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