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烈阳
余昭却不会在意那么多，对于这个人，他给予的不仅是惊讶，还有厌烦。
惊讶是因为国服双标女王游奈居然真的在他们两个吵架的时候没选择护短，而是两不相帮，以两者六年的真挚友情，着实需要余昭仔细咀嚼品味一番；厌烦就多了去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但最重要的却是因为他觉得这个人没有责任心，认为他沾花捻草，万花丛中过，片叶都沾身，怎么都认为他配不上奈奈，左看右看细细打量也看不出来这两位哪里般配。
但他没法否认，游奈的心微微打开了一点。
然后又自己关上了。
他看着眼前失神的人，比自己高那么多，为什么像个孩子，没长大一般。
游奈又为什么呢？
余昭心里五味杂陈的，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来到底咋了。
“行了，别失恋似的。”
高易看着他。
余昭一愣，才猛然意识到，“奈奈也没跟别人恋爱啊，你又怎么会失恋呢？”
这句话宛如泰山压顶，把高易压的七窍流血，就差明年清明上坟了。
高易很无奈的道：“行了，别打击我了，让我留一点点最基本的幻想成吗？”
余昭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你这算什么？玩一玩？”
高易一愣，余昭直接抓住着不到一秒的时间回怼：“你玩不起她的，最后你会输得很惨，当她知道你只是在玩她的时候，她对于你所投入的所有感情都会化为刀锋，把你割的遍体鳞伤，而你甚至连在她面前求饶的资格都不会有，她的脾气你也知道，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她所恨的人的屈服放而过呢？”
一身傲骨，不容任何人摧毁。
这番话令高易沉思。
“她是个典型的反社会型人格，平时看不出来，但她的手段着实很恐怖。你肯定不想亲自体会吧？”余昭看着他，仿佛透过眼睛就能读到高易心中的一举一动，“所以，三个选择。第一，认认真真，大大方方的追，但老师是个问题，且奈奈一旦答应，除非她本人放手，否则你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被她报复，但她不是什么太不讲情理的人，分手时她先提出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第二，不追，当朋友的暗恋，好好的守护你所喜欢的人，就算之后不喜欢了，你的心可以悄悄退场，两者依旧是朋友，奈奈她对朋友很好的；第三，趁现在，放弃，不要用青春期的激素说事，撇的干干净净，奈奈不动心，你爱咋地咋地，但你唯独不能再次喜欢上她，奈奈不能在一件事黑暗过后再次有光，有光了，筋疲力尽也会去追，那样很累。”
高易挺到最后一句话，挑眉问道：“你舍不得？”
余昭很大方的承人，“对啊。”
活着都是痛苦的人，谁又舍得呢？
高易则笑了笑，眉头舒展，像是释怀了一般，“我不选。”
余昭蹙眉，“为什么？”
“我不会在这三个中选，我希望我能找出第四个选择。”
“不可能。”
“不，我相信我能找到。”
那一瞬间，余昭突然懂了些什么，这个男孩子是会因为一个人而努力的，拼命的努力，遍体鳞伤在所不惜。
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猜不到时间还有多久，却只希望不要伤害他所爱之人。
电子铃的声音密集又刺耳。
上课了。
高易还在想着怎么给游奈道歉，却又忍住不转头去看她。
但冥冥之中感觉得到，游奈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上课该听就听，听懂了自己消化，啰嗦了就开小差。
但她确实是属于悠哉型学生，如何梓所说的一样：她不适合压迫，不然容易叛逆，但如果她愿意去学了，相信没人学的过她。
就是不乐意，对学习没有兴趣，没用兴趣跟不学一样，多学几个小时也没有效果，就算了。
反正她这种悠哉着悠哉着就成绩很高了，不用太担忧。
高易与游奈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前者基础都打的不扎实，上课听不懂，撇去语文这个好像还能写字凑凑作文字数的学科，像别的，数学公式能勉勉强强的套一下，英语26个字母还不一定能拼的起来，科学他了解哪个单元讲生物哪个单元讲物理哪个单元讲化学又有点小迷糊，社会开卷考听起来有手就行但考的还是不好。
他在努力的，真的。
上课不开小差，甚至没回头去看游奈。尽力的记住每节课的重点与笔记，笔记本的字虽然有点潦草，但条理清晰，知道哪里在讲什么，哪里是重点、难点、考点。下课尽可能的去和老师交谈，请求课后辅导。假期除了和游奈一起去南洛，还依靠关系请了家教。
真的很认真了。至少他是那么想的。
以前一直认为，钱、权力，整个世界都可以是他的。直到遇见了几件不称心的事情——有人背后骂他拽就是靠自己是漠云高家的大少爷，说他父母该死，养出一个这样的儿子。
高易没有他表面上看上去的潇洒，游奈之前，他最上心的只有父母，骂他就算了，他认，全都是他不好。但他从不认为自己爸爸妈妈有什么错可言，因为自己长成这样他认为不是父母疏于管教，而是他自己长成那副模样的。
虽说子不教父之过，但高易归根结底，父母有错，却罪不至死。
从此他变得内敛了点，没有和人说过自己到底是谁，看不惯父母保送的作风，但忍气吞声，在学校里不摆架子。
他本以为自己会用这种姿态，和利用权势保送他的父母斗争到底，追逐他们继承人f4的梦想。
知道遇见游奈。
高易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记性太差，忘了自己怎么喜欢上她的。
或许是青春期荷尔蒙和激素的生理反应，也可能是真的动心了。
什么时候的事？
他想不起来了。
但清晰的记得他们两个遇见的那一天。
他刚刚领完球服，打了场球大汗淋漓，想着回去洗澡，就一不小心插了她的队。女孩子的目光不带着害怕，却也没有纯澈，瞳孔虹膜一个颜色，深不见底，自己就好奇的逗了逗她，谁知道被一口怼，还用非常冷且嘲讽发语气——虽然最后知道了那着实是她的常态。这样的女孩子有点激起了他的胜负欲，就闹了几句，谁知道被人家给嫌弃了——之后知道她不喜欢胡搅蛮缠之人。
嗯，所有的行为都有了解释。
但这仅限于游奈，不限于他。
唯一知道的，就是不知不觉的喜欢上了游奈。再知道的，就是自己好喜欢她。
这段时间，从九月的末夏，一直到十月下旬。
枫海的枫叶红了，红的灿烂，红的漫山遍野。
如它那名字一般，着实是枫海，枫叶织成的海。
如火一般迎着烈日生长，如火烧满了山丘，不高的丘陵上漫山遍野的红。
灿烂而又热烈。
游奈平时最习惯的事情，就是在十月的时候，到枫道上走一圈。
那是她平时的称呼，其实就是教学楼附近的一条较为僻静的小道，因为安静，游奈常常去那里走动。
也不知道一群男生是怎么听说教学楼北楼2班有一个成绩很好的高冷女王，因为游奈很少出门走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没错，今天那群男生来堵她了。
那是中午，枫海的午休大概有一个小时，这段时间学生可以自由活动，只要不出校门。
游奈按照习惯，带了一本书来到枫道，找了一把长椅，坐下看书。
几个男生靠近了她。
游奈虽然耳背，但仅限于有些人的咬字问题，听力还是很不错的。
他们踩上了枫叶，发出轻微的声音。
她被这个声音刺激到，很快意识到一些事——第一，人不止一个，枫叶踩踏声有重合，且相隔时间极短：第二，他们可能是来针对她的，声音较小，撇去重合的脚步声，声音延迟较长，可见小心翼翼的移动，图谋并不一定是好的。且女孩子才上树叶的声音绝对不会那么大，况且枫道上目前只有她一个人。
她屏住呼吸，把声音的采集度开到最大。
10米。
游奈在想着怎么办。
她会跆拳道，还是个红带，八年级左右冲击红黑带，但两拳难敌四手，且对方人数不明。
9米。
就算是最可观的状况，对方有两个人，她也需要速战速决，现在换季，她也需要好好的护着她的呼吸道。
8米。
况且她并不想打他们，她想不到自己之后会怎样收手解决。
7米。
跑不了，枫道离教学楼有一段距离，在跑过去之前自己会喘死的。
6米
隐约听到了男生的嗤笑，目前判断，四个人。
5米。
这不能算是最差的结果，但着实不怎么好。
4米。
她搞不懂，自己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就招惹人了？
3米。
她已经准备把书收起来了。
2米。
进入战斗状态。
1米，其中一个男生坐在了长椅的另一头。
以前她以为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坐在长椅上是幸福的，但是，不论现在还是以后，她都不会那么认为了。
那个男生凑过来，带着挑逗的声音说：“小姐姐，给个联系方式呗？”
游奈难得沉住了气，把正脸转过去，看着那个男生。
没错，4个人。
游奈嘴角挑起了一抹弧度，笑着对他说：“你们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那个男生见游奈没有拒绝，就胆大了一点，“你不觉得这里很好吗？”
游奈默默把书合上，问道：“为什么呢？”
剩下三人中最高的那位，开了一个黄腔，“□□啊。”
游奈又不是不懂，由于脸的问题，何梓就一直代替游韶承担生理老师的职务，她又不是没了解过，但说实话，这群男生还是太傻逼了。
枫海怎么可能没有地方有监控？当然，前提是撇去厕所和寝室。
就她待这地方，长椅下就有一直有一个针孔摄像头和录音配置，可能教学楼食堂一类的地方人多监控就稍微少点，但越偏僻的地方监控越多，尤其是针孔摄像头。
学校是不让学生知道的，而学生们平时看到的也可能是假的装饰，真正的摄像头还在暗处里悄悄看着你呢。鉴于游奈常常因为一些破事请到学生会，老师熟了就干脆告诉她枫海的摄像头都在哪里，你想证明也可以把自己带到那里去。
听到这句话，游奈心里反而轻松了不少，就男生这几个的所作所为，够他们在枫海开除个三四次了。
旁边的男生靠近了点，伸手要去扯她的秋季校服外套。
她的左手边还有一处开阔的地方。
好机会。
不等那群傻逼反应过来，游奈就先往离她最近的那个坐在长椅上的那位脸上呼了一拳。
那可怜的孩子收到了来自一个跆拳道红带女孩的制裁，当场鼻血喷溅，滴了些许在长椅上，炸开了一朵血花。
“我□□娘的！”那个男生感觉自己收到了羞辱，也打算一拳头反打。
但游奈反应力惊人，直接躲过，并且在那个男生肚子上踹了一脚。
剩下三个傻逼终于在那可怜的孩子倒地时脑袋瓜子磕到石头地板的发出惊人彻骨的惨叫声时回过了神，开始一起向游奈发起攻击。
游奈忍了很久了，小学四年级之后她没再打过人，今天是近两年半后的第一次开荤，她绝对不会愧对那美味佳肴。
也罢，打了就打了。
几乎是一瞬间一眨眼，她就窜到了刚刚那个高个子男生面前，脚上发力，往他裆下一踹。
游奈眼里藏不住笑意：刚刚还说□□？老子祝你断子绝孙。
男生的嗷叫增加了几分尖锐。
剩下两个傻逼看最高的和最壮的都倒地了，似乎拿出了背水一战的精神，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裁纸刀，向游奈扑过去。
左右夹击，而游奈背后是枫树。
她冷淡的没有感情的面孔多了一丝迟疑，本来就是冷白皮，惨白的脸色也看不出来。
但时间不够，没有给她考虑的机会了。
要么被亡命之徒捅一刀，要么……
好吧，她想不出来别的了。
由于自己父亲的前车之鉴，游奈并不喜欢赌徒心理，但此时，她必须赌一把。
两个人冲过来。
游奈借长椅之力，踩上扶手，一脚踹在一个人脸上。
那人虽然倒了，她却因为用力过猛平衡失控，摔到了地面上，值得庆幸，手肘虽然有点痛，但也应该只是蹭破了点皮，无伤大雅。
可这个时候，不止是另一个持刀的人了，还有第一个倒地和第二个断子绝孙的。
三个人。
游奈真的感觉自己走投无路了。
明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脚踝一阵剧痛，兴许是崴到了。
她爬不起来，跑不起来。
还有谁能救救她？
高易……
噢，差点忘了这个小傻子了。
明明答应了他午休之后给他讲数学的。
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病床上，还是隔着icu的玻璃墙。
亦或是……葬礼？
想不出来。
但是……
好想在漫天红叶中，再见他一面。
还有机会吗？
剧痛好像并没有如她所幻想的一样落到自己的身上来。
她听到的只有惨叫。
是谁的？
她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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