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转换
高易没有再说话，就是轻轻的抱着怀中那个哭的颤抖的女孩。
游奈猛吸几下鼻子，抬头问高易，“你现在还在漠云吗？”
高易揉了揉她的头发，“当然。”
原本他以为游奈会很迅速的把他的手拍开，但这次异常耐心的没有任何反应。
游奈懒得去管高易手上的动作，就是全心全意的瘫在高易怀里什么都不用去想。
高易的衣服从初中开始就有一股特殊的味道，游奈认为那是洗衣粉味——注意！是洗衣粉不是洗衣液。有时候坐在校车上，她常常因为校车上的小学生在那里瞎吃辣条等味道特别大的零食而晕车的时候——校车的散味系统着实不怎么样——她就会往高易那边凑一点，毕竟高易身上的洗衣粉味道特别好闻，然后就睡着了。
游奈一向觉得这股味道令她非常安心，现在也是。
“奈奈。”高易喊她。
“嗯？”
他似乎用蹲下来的姿势抱游奈抱累了，就把游奈重新放回喷泉那里。
初中的金丝框眼镜改成黑色框，为他本就英俊耐看的容颜增加了魅惑感。
“我那时……”
“你哪时？”游奈淡淡的笑。
“初中，就是那时候。我真……不是……”说实在的，他本来就想好的措辞，解释的话语，真正到游奈这里的时候倒是不攻自破了。
他不敢去直视游奈的眼睛。他害怕游奈那双眼睛发出来的目光是一把一把的刀。
游奈无言。
半晌，就在高易以为游奈什么也不想听的时候，游奈又张口了，“我的错。如果舒婷的自杀不是因为我的话，你肯定不用走。”
没人给她说后续，她所知晓的就只有三件事——舒婷死了、金倩走了、高易不见了。
但她还知道，无心之言害死了人；私心和情感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她也不笨，猜得到高易又在背后偷偷做了什么手脚，就光是他的不辞而别就已经印证了游奈的想法。
真的，没有人会矢志不渝的去喜欢一个人到放弃自己吧。
但游奈猜到了高易的所作所为，这便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高易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她的离去，我们两个难逃责任，你也不必一人揽下。”
游奈点了点头，“那你现在在哪里？”
“我啊……”高易停顿了。
游奈警觉的说：“你不要告诉我你没考上大学。”
“什么鬼？！你就对我那么不信任的吗？”高易恼羞成怒的样子惹的游奈不禁发笑。
“我在白临大学金融系。”
游奈愣住了，大半天没有说话。
“你和我一个系的？”游奈细细咀嚼刚刚的话语，“但我怎么没看见你？”
好家伙，初中枫海的一位传奇二班学渣，在时隔五年后，就考到了全国最好的白临大学。
不是贬义，只是换谁都会对高易这飞一般的进步表示惊讶。
就像面对游奈那高考成绩一样。
“你不是初中数学不好的吗？选金融没问题吗？你不是说过你读法学还可以吗？白临的法学系在国际上排名虽然不及金融系，但也不算差啊。”
高易笑道：“怎么，五年后话多了？”
游奈无言。
果然，高易还是那个高易，嘴还是那么欠不拉几。
“你别那么欠谢谢。”游奈尽可能的压下脾气说。
高易挑了挑眉，嘴边带笑，“我喜欢啊。”
游奈：“……真的，五年都没治好你嘴欠的毛病。”
高易用同样的方法说：“五年也没治好你高冷的毛病。诶奈奈，你为什么就不能不高冷点呢？”
游奈赏了他一个白眼。催促道：“赶紧的，说说你这么多年怎样。”
“我啊。很好。”高易用力的点头。
游奈上手掐了掐他的脸，“还说好？瘦了，没肉了。”
“我觉得瘦点好，别太胖就好了。”他不以为然的笑着说，“我觉得我高考成绩不错。”
“是吗？”
高易还是笑着说：“肯定没你好，状元小姐。”
游奈蹙眉，“你看到那条评论了？”
“看到了，但由于轰动太太，校方不得不出面强制性删去评论。”
游奈低头，“我没想到后果是那副模样。”
“就如你说的，夸大其词罢了。”
“但承担后果的是我。”
高易盯着游奈的眼睛。
眼睛还是那么好看。没有星光，满是苍凉。温柔的魅惑，凌厉的冷冽。
他叹口气，然后开心的说：“我呢。高考还是在漠云，不过去不了竹林而已。语文是一百三十七，数学近满分了，你想想看啊，我初中数学那么差，高考就考了个近满分。”
游奈歪着头，抱着膝，笑着说：“我想没人能否定你努力了。”
“嗯，总分近七百一十，七百零七吧。”
“继续努力吧。”游奈“咯咯咯”的笑起来，“毕竟跟我的七百三十七还是太远啦。”
高易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我知道的。”
“但是很好很好啊。”游奈看着他，眼里满是欢喜，“我原本以为你会混个一本啥的。”
“不至于这么看不起我吧。”高易挑眉，桃花眼里满是危险和温柔。
但这还吓不到游奈，她还是笑的很开心——近一年后的难得。
“你想怎么办？”
“这个啊。”
游奈沉思。
她抬起头，望着对面的小区，一瞬间有种脱离世界的错觉，但这使她出奇的平静、安心。
她不怕孤独，不怕隔离，因为那是十几年来的基本状态。
但是她讨厌流言蜚语，在信仰现实的游奈面前，那与自取其辱无任何区别，像个小丑班门弄斧。能影响到她，因为她很在乎别人的想法，这个习惯的来源她并不清楚。
可有些习惯，在经历时光的流逝、岁月的磨练后，它就不得不成为了一种摆脱不了的习惯。
高易看着她扬起的嘴角一点点下垂，直至恢复平时的淡漠。
“爱怎么样怎么样吧。难过合了他们的意，所以，我后悔我哭。”游奈站起来，很平静的说，“流言蜚语是他们的一时嘴快，既然都认为我哭是矫情，那我哭干嘛？”
高易无奈的看着她的背影。
“我很可笑。”游奈的声音染不上“感情”二字。“对吧。”
这句话不是为了得到别人的回答，得到肯定或否定的结果。平静的，就像是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插曲。
她如机器一般，永远是冰冷的，淡漠的。如果说她有真情实感，可能仅仅是小小的逃脱了系统对她的指令罢了。
“下次再见。”
她转身拿上药，把头上的黑色帽子还给了高易。
高易接过，目光死死的盯着她。
“你就没什么想再说的吗？”他不死心的问。
游奈闭上眼，似乎在思考，但过了两秒，她黯淡的眼眸就像是说：“没有。”
高易轻笑，“你说个话都不愿意？”
“如果真的要说……”游奈想了想，“那还真有可以说的。”
“是什么？”他问。
游奈看着他期待的眼神，那双包含宇宙万千星辰的眼睛此时熠熠生辉。
她再也忍不下心。
几年的积淀，几年的念想。
终于能在现在，笑着说出口。
“很开心能再见到你。”
“高易，我很想念我们曾经的时光。”
“真的。”
风吹散了她的碎发。黯淡的眸子里闪出明亮的色彩。
空气安静了。
好像枫叶红了。
明明正是九月初。
呆滞。
好像陷入了另一个世界，美丽的不可思议。
高易坐在椅子上，对着桌子上的电脑，一点点翻看学校的论坛。
“诶，姓高的。”吴云宣破门而入。
高易看着他，“下次进来，请先敲门。”
吴云宣毫不介意，径直往高易的床那边走去，坐了下来，顺便调侃一句，“诶我说你，怎么就越来越像你喜欢的那位了呢？”
高易懒得理会他，“她有名字。”
“游奈。”吴云宣笑道，“你别说，那张脸是真的好看，脾气也是真的冷，拽虽拽，但人家的确有拽的资本，毕竟无论是样貌还是成绩，她都不知道能压多少人一头。”
“如果你不想被她揍一顿的话就先闭上嘴，免得我去打小报告。”高易冷淡的看了他一眼。
真的像。吴云宣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
大概两三年前吧，他就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游奈，那还是在游奈最后一次鼓起勇气去找高易，然后两人就在门口认识了——也不算认识，因为游奈并不想理他。
而游奈最后的那个眼神，那双兼桃花的魅惑与柳叶的凌厉于一体的眸子，眯起来的那个瞬间，真的像极了高易生气的模样。
“你俩还真是……”吴云宣叹着气做出了评价，“越来越像。”
高易没有回答他。
“你看到她的高考分数了吧。”吴云宣挑起个话题。
“她不喜欢别人对她的成绩评头论足。”
“背后说一说也不行？”
高易思考，“别让她听见也可以。”
“你别说。”高易的这句话算是允许吴云宣打开他的话匣子了，“她的成绩真的惊艳，你们漠云的卷子那么难，几年下来你拼死拼活的学习去填补漏洞，到最后也就还可以，至少我们都看到了你努力之后的回报。可她呢？若无意外，她好像也是当时漠云的中考状元吧，三年都没有改变她任何，最后的成绩也是漠云历届高考状元最高分，语文甚至超过文科状元三分——那三分可不好拿，一分都不知道能让她超越多少人。”
高易平静的听着吴云宣的感叹——他们这届大少爷中，在不论地区的情况下，就数高易考的最好，但是和那位大名鼎鼎的漠云理科状元比起来，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其实她也可以不用去拿那三分。”
吴云宣不解，“为啥？你可知道，高考一分甩了多少人，更何况的漠云那样的大城市。”
高易看他的眼神好似怜悯智障，“因为——”
他特意买了个关子，看着吴云宣那闪闪发光的期待眼神。
“她甩了理科第二整整十分。”
吴云宣：……
“甩了那届文科状元九分。”
吴云宣：…………
“甩了上一个漠云城理科状元最高分八分。”
吴云宣：………………
“所以她那三分拿不拿其实也没多大问题。”
某吴表示自己不想说话。
综上所述，吴云宣得出了一个简洁明了的结论
——这游奈是个你惹不起的学霸。
半晌，在这个房间的空气一度冷漠到了极点前，吴云宣开口，“算了吧，惹不起。”
高易倒是自我嘲笑，“我也是，惹不起。”
吴云宣感叹：果然，恋爱的男人没有脑子。
半晌，他转头，对着门外吼道：“叶然，你……唔？！”
高易不知道何时窜了过来，把吴云宣的嘴堵住了。
“怎么？”叶然走了过来，看到床上两人，“如果叫我过来就是看这种东西还是算了。”
吴云宣喊道：“不是……唔？！”
高易又捂住了他的嘴。
叶然看着，淡淡开口，“你还是让他说吧。”
高易死守阵地，决不让吴云宣再发出一个音节。
“你还是让他说吧……”叶然心疼的看着吴云宣的憋屈模样，“一会别窒息了……”
被放开的吴云宣顿时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伸手就要去抱叶然，“还是小然然最爱我啊……嘤嘤嘤……”
叶然：“我突然就非常后悔。”
吴云宣一把鼻涕一把泪，“小然然你不能这么对我……”
叶然嫌弃的推开他。
“温馨提示。”高易笑道，“奈奈是他表姐。”
吴云宣一愣，仔细盯着叶然看了看，“不是吧？游奈比你小了近九个月，然然比游奈还小？”
“虽说长得还挺像。”
一样的淡漠，一样的凌厉。
不过是游奈多些魅惑，叶然多些稳重。
“小一天。”叶然淡淡的补道，“但表姐还是要喊的。”
“也真是对不起，认识这么久，生日都不知道。”
“很奇怪吗？”叶然很淡定。
高易摇头，“当然不。”
“你和游奈到底是什么关系？”吴云宣凑上来。
“傻逼吧，刚刚没听我说的话？”叶然暴怒。
性子当真是随了游奈。高易想。
“她妈妈是我小姨。”
“我就说她是南洛游家的。”吴云宣像是赌赢了什么一样，兴致勃勃的对高易说。
高易撑着头，没有反驳。
“你还不信。”
高易幽幽补上一句：“我刚认识她就知道了。”
吴云宣：……
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好远好远。
有个尽头的声音说。
“她不喜欢那个地方，所以不要跟她提起任何一点事。”
好像山重水复，柳暗花明尽头，是喜欢她的那颗心。
它在跳动，活跃的跳动。
这足矣让他庆幸。
是让他感到快乐的源头，也是他悲伤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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