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浮华
多么悲哀的事情。
游奈不想再多说下去，她觉得自己说的足够明白。
她不想再去深究游韶当时的所作所为都是多么的无奈，因为哪怕她的一切行为都能用“爱”诠释，最后受伤的人还是游奈。她说了这么多年自己内心想说的想法，说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哪怕游韶解释，都无法挽回游韶曾经的青春和曾经的游奈。
她疲于原谅二字。
因为就连她自己都不值得被任何人原谅。
她说不定能原谅别人，能尽可能的包容别人，但她这么多年，都没能做到原谅自己一回。
这就是爱，一个母亲的爱。如同燎原的业火，热情的烧了别人，也烧了自己草原上的美丽风景。最后前来旅游的旅客问为什么草原秃了，什么都没了，你就说是火的问题。明明你忘了，这火是自己放的，自己为了改变这个草原的景色而放的。
火是无辜的，爱也是无辜的。
但这从来不是你道德绑架一个人的借口。
游韶的爱是伤害，那高易的爱呢？
“爱”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游奈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想到自己流着和她一样的血，就感到自己是多么恶心。
疲倦，如洪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水底的压强压的游奈喘不过气来，这病房里的空气过于压抑，哪怕淡漠如她，也经受不住，溜了出去。
看到游奈转身，游韶一瞬间变得很兴奋，就像打了鸡血，“你不能毁了我的幸福！冯邵毁了我的青春，我把时间全部放在你身上，好不容易谈个恋爱，你却又要毁了它。你和你的那个小男朋友是不会长久的！这是我22岁懂得的道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苏醒？！”
“时间？放在我身上？”游奈从来没听过这么荒唐的话语，“我七年级新生夏令营第一个大周回来，是谁忘了我那天要回来？我向我同学借手机打电话，你一言不发就直接挂断，以为那是个家长？我初一和别人打架，你来的时间都没。当时我骨裂，之后又不小心撞到头部，何梓怎么跟你联系都联系不上！你还好意思说，把时间放在我身上？”
她不想再隐藏，终究，这种无厘头的道德绑架逼迫她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雪白而纤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打，温柔的好像在对待一个孩子，她的身旁仿佛出现了一层来自圣母的光辉，没有人会想到她下一刻做出了多么令人惊恐的事情。
“啊……”
手机中，悠悠的传来了那天的录音。
那天，国庆节那天，满怀欢喜，却又有些疲惫的游奈站在门口，把这场与她而言可笑而又讽刺至极的欢愉，全程录了下来。
你终究是让她失望了。
多么可笑，满怀欢喜的回家，听到了这些东西。而你朝思暮想的人，就是因为这个，不想见你，欲盖弥彰，敷衍出奇迹。
纵然这种东西是爱人之间的温柔，但你之后看到你的爱人背叛你的嘴脸又有何感想？
爱情，就是这么不堪一击，给些甜头，给些威胁，都能让你放弃一段感情。
这是游奈这么多年，在痛苦中得出的结论。
整个音频持续了30多分钟，这样的时长让游韶惊恐。
可想而知，游奈都旁观了些什么。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绵软悠长，汪揩的声音粗重低沉。
游奈似是不想耗下去，修长的手指把进度条拉到26分钟——她平静而冰冷的声音出现。
游韶质疑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当时自己没有听出来游奈的不对劲？
“妈妈给你买明天的票好不好？”
这句话，几天之前说的而已，对现在病房里的两人都是那么的讽刺。
她将录音关掉，冷漠的俯视底层挣扎的奴隶，“我根本不会坐那趟车。而且你爽的连这件事都忘了。”
“国庆的票，不好定。”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在你把汪揩第一次带回家的时候我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我没有告诉你他儿子女儿和我之间的恩怨，是因为我觉得他对你挺不错，对我也还行，我没必要那么不放过他。”说到这里，游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为自己当年的天真想法感到无可奈何，“不过，现在也没那个必要了。”
游韶咬了咬下唇，她至今也不敢相信游奈真的会这么对她，会这样反击她，“我不渴求你能原谅我，我只希望你能理解我。”
“那就是我自己的事了。”她转身欲走，手搭在了门把手上。
“等一下！”游韶再一次喊住了她，她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几岁，曾经精致的眼眸也暗淡无光，藏不住的眼角纹昭示着她的劳累，“踏出这个房门，我和你……”
“我和你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了。”她干净利落的拉开门，最后回头，瞥了一眼这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但没什么实质感情的母亲，“缺钱找我，我不会再回南洛了。
游奈终究是离开了这个以“爱”之名，囚禁了她的思想、感情、认知的道德牢笼。
“你还真是薄情。”
身旁冷不丁的传来高易的声音。
游奈把门关上，循声转头，只见高易一身轻松的靠在墙边。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问道。
高易胜利者般的挥了挥手里的纸条，“我们没分手吧。”
这是什么鬼？游奈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算是吧。”
“嗯。”高易露出了满意的表情，“既然没分手，留张纸条就走，太不公平了些吧？”
游奈现在颇为烦躁，但她不能把对游韶的情绪转移到别人身上充当她的出气筒，更何况是高易，这对他太不公平了，“我没忘你早饭，给你准备了温水，你还觉得哪里不公平？”
高易看她那样，也知道她精神状态很差，嘴唇泛白，眼神空洞，整个人跟在绝望里泡过一样，悲伤至极。于是他无可奈何的一耸肩，温声道：“算了，我本来就不是来找你吵架的。”
“我也不见得你是来和我吵架的。”游奈抬手揉揉眉心，“说吧，怎么了？”
“没什么。”高易故作轻松道，“就是来看看你。”
真的是故作轻松，天知道他看见游奈留的那张纸条条他有多慌张，最差的结果都想出来了，就差实施行动了。
不过，高大少爷总算是在最后保持了应该有的“冷静”，“优雅”地跑出去揪住一门卫大爷的领子问他有没有见到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女孩子。那门卫大爷愣是被高易吓得不轻，原先见过的却又跟喝了忘情水似的，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来。被高易逼着看了监控，才知道游奈往第五人民医院方向走了。到了医院倒是好了不少，前台的那位护士小姐对游奈这个好像要来医院讨债的危险又迷人的人物影响深刻，马上指路。住院部的那位前台护士小姐则更清楚了，因为游奈去见了一个因为流产而精神并不怎么好的妇人，他就猜出来，游奈是跑过来见游韶了。
“看我？”游奈神色淡定，说出来的话一针见血，“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还不至于。”
游奈将他拉到旁边的椅子上，让他坐下来，找了个饮水机，用一次性纸杯接了一杯水，递给高易，“那你还真不至于来医院找我。”
高易接过水，“谢谢。”
“你在怕什么？”游奈坚持不懈的问，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抬手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吓到了？”
高易也懒得装了，将那一杯温水饮下，长吁一口气，“担心你，会对你妈妈做出些什么。”
游奈轻声安慰道：“不会怎么样的。我又不会杀了她。”
“不，我怕她逼疯了你。”高易沉重的闭上了眼，将游奈给他擦汗的手拉下，握在手中，放在胸前，让她感受，感受自己那因为紧张而急速跳动的心脏。
游奈一笑，她猜的不错，“你都听到了。”
平静的叙述，没有起伏的语气，她永远不会因为一点小事改变自己的淡漠。
“你觉得呢？”
高易只说：“我尊重你。”
“可我终究是输了。”游奈淡淡的说，语气染上了一层悲哀的色彩。
“她在赌我能理解她，我在赌我能原谅她。”说到这里，她很遗憾的摇了摇头，“所以说是我输了。我能理解一个母亲为了自己孩子的学费而东奔西走的赚钱，能理解一个缺男人爱的女人多么渴望幸福，却不能原谅她，因为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忘却我曾经有多么绝望，我如果原谅了她，就是对不起我自己。”
高易低沉的嗓音悠悠的开口，“当一个人做出一件事的时候，被原谅的权力就交付给了别人，没人能决定别人必须原谅一个人。”他抬头看她，眼里是遗憾。他遗憾自己没能早些遇到游奈，拥抱那个低泣的小小身影。“你呢？因为什么事情？”
“从那一个噩梦般的星期结束的那一天，我就再也不能做到放软心去做到原谅了。”
九年前，那短暂而又漫长的一个星期。
那是游奈疯子的开始，也是她不回头之路的起点，哪怕那条荆棘之路是她被推着走上去的。
如果她真的成了一个罪犯，犯下滔天大罪之后被审判的时候，骂她的人只会多不会少。可如果仔仔细细的剖析她这个人，剖析她为什么这么做，不参与的群众就会发现，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脱不开责任。
至少她曾经真的真的……真的是个天真且烂漫的小女孩。
至少那一年，她才九岁。
“这是你妈妈的错，你变成这样，她无法开脱责任。”
游奈垂眸，“但这也不应该是她独自扛下责任。”
“游奈。”高易温怒道，“你别再分的这么清楚了，你不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怎么对你的吗？你怎么决定这样对她后还这么心软？”
“我不知道。”
游奈躲避的眼神让高易心惊。
“但你记住，她没教好你，是她一辈子的错，你不过只是还给了她。”
对啊，我以前无数次因为她是我妈妈而退让隐忍，现在还回去了，到难过了。
人啊，就是这么贱。
“我很后悔。”
嗯？
“我要是早些遇到你就好了。”
游奈一笑，“足够早了。十二岁的我遇见了十三岁的你，那个你光芒万丈，是让任何人都羡慕的角色，怎么就看上我了呢？”
高易回笑，轻靠在游奈肩膀上，发现硌着了她的骨头，想起来，却又被游奈按了回去。“初恋这种东西啊，它就是这么奇妙，在所有人无法理解的时候，你就会不自知的喜欢上一个你无法理解的人，但这种感觉，这种第一次怦然心动的感觉，足矣让你记念一辈子。”
感情这种东西，是最无法用理智的事实来解释的，那是多少种身体里的化学物质产生的连环反应，但这依旧无法从骨子里解释那种爱意。
“所以，我是你初恋啊？”游奈安详的笑着，就如同落日余晖，美得不可方物，温柔至极。她轻轻卷弄着高易半长不长的头发，回忆自己之前的时光。
“当然啊。”高易干脆利落的回答。
“我当时还以为你是一个花心大萝卜。”现在回想起来，游奈真想打死当时的自己。当时的自己是有多么迟钝，怎么就没发现高易那么喜欢她呢？
那个时候的游奈，带着一种特殊的冷漠为铠甲，浸没在淡漠中，无法自拔。奈何她做不到自知，做不到理解，做不到共情。
高易一听，立刻不满意了，嗷叫道：“冤枉啊，我当时真的是只喜欢你一个。”
“那你的前女友呢？”游奈突然就想翻翻旧账，她当然不在乎这些，高易有多少个前女友其实和她没什么关系，毕竟现在她才是正宫，爱人与爱人之间的信任是必然的，她相信高易，非常相信高易，但她就想看看高易会怎么说，带着一种八卦和戏谑心理，因为她着实好奇，“我俩认识的第一个大周，回去的那天，是谁和我说，自己有一个同姓的女朋友的，叫什么，高莉？对的，都传到我这个消息2g化非常严重的人耳朵里了，要不是下一个大周听说你分手了我都快忘了。”
高莉？
谁啊？
高易一脸懵逼。
好像是自己的某一位前女友。
“哦对，还有一个拿刀威胁我的金倩，之后就没见到过了。说什么你的未婚妻，高大少爷，你这婚姻幸福这么小就被父母安排好了？我见高先生和高夫人也不像那么随意的把自己儿子的未来幸福交给一个不靠谱的女人的家长。”
金倩？
这都是什么破事？？？
但这还真是利益方面。不过游奈作为一个隐藏的大小姐，高齐勋和许晓算是心服口服了。
不过高易喜欢游奈这么久，确实是快忘了自己曾经的人气是多么高，他不是没谈过，也不是谈的就那么一个，但真正的那么喜欢的初恋只有游奈这一位啊谢谢。
“我依稀记得你和我说过你有一个700人的粉丝群。”
好家伙……
高易当机立断，做了一个他认为非常正确的决定，他选择把游奈带走。
两手一拉，游奈就这么被拽着起来了，然后就这么被又拖又拽的拉了回去。
“欸不是。阿易你干嘛？喂喂喂，别走太快，我裙子迈不开步。”
“回家，我去跪榴莲。”
“别啊，我舍不得。”
“不行，跪开了还得给你吃。”
游奈：“……？”
https://www.biqivge.cc/book/81492913/24402989.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iqivge.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v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