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浮华
两人吃完饭，就从小武的店里离开了。
路上，游奈一言不发。
高易竭力的想寻找话题，但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其实这两个人的男女朋友关系荒唐且可笑。因为他们都是抱着弥补的心态面对对方和这场恋爱。游奈不愿高易留下遗憾，高易也希望自己能享受游奈迟早要走前的最后一段时光。
高易并不是第一次领略游奈闷性子了，但还是觉得不太习惯。
游奈思索了一会儿，终于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她轻声开口，问道：“你喜欢什么？”
“你。”他想都没想，直接回答。
“啊？”
“我不就是喜欢你吗？”
他看向游奈的那双眼睛里满是真挚。
游奈扶额。“我是想问你的喜好。”
“还是你啊。”
“阿易，认真点。”游奈温怒道。
高易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他是不会对游奈撒谎的，的确，游奈是他这么多年来，难得喜欢的唯一事物。
“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认真回答。”游奈说。
“好。”
沉默半晌，她才开口：“一般吃什么类型的菜？歌库里都有什么样的音乐？享受什么样的气氛？”
她除了学习，最擅长的大概就是做饭了，毕竟她算个花瓶，自认知名废物；音乐……听说高易会拉小提琴，她学过一点大提琴，不过已经荒废了，但如果真的聊，她还是能临时抱佛脚，补补乐理和品味什么的；至于气氛，这大概是一场惊喜中很重要的环节。
“……我不喜欢太辣的东西，例如你家那瓶辣酱。”
“啊……那个。”游奈回想了一下，“我已经丢了。”
高易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六年了，你不可能还存着吧，都该发霉了。”
倒也是。她问：“还有呢？”
他歪头，“不太喜欢摇滚和说唱。”
“我开始以为你和别的男生有几分相似，还去问了曾埃和彬哥，没想到正好相反。”
高易笑了笑，“所以钢琴曲和英文歌居多，《昨夜的玫瑰》？差不多。”
游奈一怔，这是她的手机铃声，唯一的铃声。
“氛围嘛……唯美，平静。”
她细细的回想了一下，“咱俩品味相投嘛。”
高易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把她送入自己怀中，将鼻子埋在游奈细长的青丝中深吸了一口，山茶高洁典雅的清香飘入大脑，如她的人一样。
高易道：“所以我很喜欢你。”
游奈笑了，将头靠在高易结实有力的胸膛上，听着他极富生命力的心跳声，她只无比庆幸于这一瞬间，她还能感知到，还是活着的。
“我知道。”她轻笑道。
你不知道。
你从来不知道你这个人，占据了我生命中多大的一部分，在我心里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地位。
你从来只是自我贬低，觉得站在我的身旁你什么也不是。
但其实，你真的很好。
好到我自愧不如，穷尽一生的去追赶你。
奈奈啊……你还是不懂。
你一直都没懂过吧，我的心意。
填补、备胎，还是另外什么，都无所谓了。
无所谓了。
高易的眼眸中满是阴雾，那些星辰璀璨，只对游奈。
这似乎是他一生的宿命，从游奈瞪他的那一眼开始，他的血肉与灵魂，都成了她的裙下臣。
高易将游奈送到小区门口就准备回学校了，他下午还有课，而游奈是请了一天的假。
当他问游奈要不要帮忙抄笔记什么的时候，话刚出口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
游奈怎么会需要他帮忙抄笔记呢？
况且，他这不就是在自讨苦吃吗？游奈最讨厌这种人。
他以为游奈会反驳他的时候，鼻翼间，却突然充斥着山茶的味道。
下一秒，他冰凉的薄唇，附上同样冰凉的东西。
游奈的唇。
冷与冷的碰撞，能擦除温热的火花，这或许就是游奈与高易之间特有的奇迹。
游奈从她见到高易的时候就想吻他。
没有为什么，就是想吻他。
毕竟是个能动手就绝不瞎逼逼的人——情况所需除外——典型的行动派。
她这个人，活得干净利落，对这个世界没什么很深的羁绊，也没什么独特的感情，没什么朋友，没什么家人，也没什么复杂的社会关系，所以她的人生，总是孤寂而绵长。
而高易的存在，就如同往如镜面般平静的湖面丢了一颗石头，泛起了阵阵涟漪。涟漪虽泛，但终究会消散，可或许呢，或许——或许就有那么一天，石头多到这仅仅是看起来很深的湖泊再也装不下了，水溢了满地，心也不再空洞。
或许吧，或许。
或许……
那么那天，就是奇迹显现的时刻。
这个吻很温柔，很冰凉，也很绵长。
高易的手不自觉的揽住了游奈的腰，游奈的手也不知不觉的攀上了高易的宽大的肩膀，吻也从小心翼翼变成了温柔至极。
吻得很深，很温柔。
他念了很久，心心念念了很久很久，游奈的味道。
不久后，他猛地一惊。
完了……
他轻轻的松开了游奈。
游奈的眼角竟有些微红。
“怎么了？”他抬手轻抚。
“没什么。”她说，“我走了。”
“嗯。”
直到游奈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他才像个做贼的，以之前在枫海运动会跑四百米的速度飞奔至自己家。
而另外三个人正在家里吃外卖。
“高易？”吴云宣看到他，“你不是说出去的吗？怎么回来了？”
然而他还没有说完，高易就已经消失不见了，随即传来一声关门的“砰”。所以他后面半句话是对着空气说的。
程之皓无奈的看着他，“他说去兄弟店里吃饭，就不给我们做饭了。”
“他可能……”叶然淡淡的说，“遇到我姐了。”
一语道破天机怕是莫过于此了。
吴云宣正啃着炸鸡的嘴就这么张开了——因为他下巴吓掉了——炸鸡就这么摔在了餐桌上，不过他也顾不得去捡了，不可思议的看着叶然，“不是吧？”
“你姐？游奈？那个……”程之皓原本想说“疯子”的，但考虑到某位姓高的先生十分护妻，面前坐的某姓叶的先生因为性格相似所以格外喜欢他表姐，所以生生忍住了——因为没忍住那么明天的新闻头条就是“漠云高家继承人暴扣梁州程家继承人，手段极其残忍，竟是为了自己的女朋友”，然后就会扯出来游奈的真实身份和一堆豪门恩怨。
所以，惜命的程之皓先生紧急改口，“那个学霸。”
其实几个继承人也并非有钱没脑子的富二代草包，游奈是怎样的一个疯子他们还是很清楚的，不仅是在学业上，还有在吊高易的手段上。
……虽然某位姓高的先生绝对不承认是游奈在吊他。
毕竟他说的是他在等游奈……
此之深情……漠云深情种啊。
叶然的样貌和游奈有五分相似，气质上简直是复制粘贴，不过叶然是纯高冷，游奈还带着遗传自游韶的独特傲骨，所以叶然每次说话的时候，深知游奈是疯子的程之皓和吴云宣总是会头皮发麻。“你要说她是疯子就直说。”
“我哪有啊？”程之皓辩解道——虽然非常的没有任何用处。
叶然斜睨了他一眼，懒得理会。
吴云宣在高一的时候和当时去漠云找高易的游奈当面对峙过，那女孩的独特幽静、优雅和淡漠，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不过大多数是恐惧，“她的妈妈……如果没找冯邵，会不会她也不会成这样？”
当时南洛游家的丑闻，其余五大家族心知肚明，只不过没在面上挑明。
“大姨爱好自由，不可能服从家族，即使她身上原本背负着的是南洛游家的命运。”叶然擦了擦嘴，“我想她只会逃脱，之后置之不理。”
“没什么责任心。”
游奈和她一样，玩完了就丢掉。吴云宣心道。
“不过这样，姐姐倒是继承了一笔很大的家产，她很有商业头脑，这是妈妈跟我说的，听说当时妈妈和她见面，她几句话就把妈妈俘获了。”
“确实是个疯子。”
某种层面上，这个“疯子”一词，已经非常适合形容游奈了，甚至都快改变词性，从贬义词变成褒义词了。
“那然然你高不高兴？”
“当然。”
他猜得出，把南洛游家这个岌岌可危的家族交给一个稳重且从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的疯子，是最后，也是最好的结果，因为这个疯子只有激进性，虽然具备危险性和不可控性，却不会毁了这个家族，不过就算是毁了，游奈也肯定不是让这个集团破产，而是自己拱手相让，送给别人。
自己在这点上和游奈还是很像的。
“无论从什么角度，她继承，都是好事。”
叶然始终坚信这一点。
当然他也期待着自己的表姐会怎样发展这个家族，最后将它毁掉。
这才是游奈。
高易冲回房间后迅速奔进浴室，脱下衣服打开冷水就开始冲澡。
冷静冷静！
姓高的你他妈给我冷静下来！
他无奈地靠着浴室冰凉的墙壁，跌坐到地上。
冷水顺着他俊美的脸颊滑落。
他这张脸，这个身材，归根结底是不缺人的，但他从来不滥交，一是家族所需，不能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还不负责——毕竟南洛游家有个极其生动的案例；二，就算是深受游奈影响。
真的是，他是个正常的人！
但那种情况下……
他深知游奈讨厌这一类的东西，游韶和汪揩给她的冲击从初中就开始了，再加上国庆的时候……那时候的游奈的三观还没发育完全，对这种东西产生反感是必然的。
他不能不顾及她的想法。
可……
还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高易抬手，接下从淋浴头喷出的冷水，看着自己抓住了它们，而它们又从指缝中逃出。
还真是像极了游奈。
他觉得世界上一切美好而又容易流逝的东西都像她，毕竟……游奈本来也就是这样一个人。
在高易心里也一直都是。
游奈回到无人的房子里。
杨笳音她们知道游奈不回来，就都留在学校食堂吃饭了。
然后就发消息吐槽菜好难吃。
游奈此时却没心情回复她们。
她肤色很白，是天生冷白皮，这遗传自游韶，加之很少出门晒太阳，又贫血身体差，面上常年都是一种病态的白。
所以红起来就很突兀啊！
游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脸颊都是烫的……
就如同她冰冷不近人情的性格，她的体表温度比常人偏低，这用手就可以摸出来，杨笳音小天使总是希望她多运动，但她呼吸道不好，便总是推辞。
她进到浴室，看看自己红透了的耳尖和眼角。
高易他……他……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吓到了，有些恶心。
“这不能怪高易。”她对自己警告道。
她恶心是她自己的事情，是别人的错，也是她自己的错，可高易是个正常的男人。
都快忘了，高易已经成年了，十九了！
没反应……那可能就是……需要补补了……
但！归根结底还是有！
还是因为她！
这么始乱终弃是不是不太道德。
游奈撑着洗手台思考。
高易生日的时候再负责吧。
她没什么珍贵的，没什么是拥有的。
她没钱，也没权，除了成绩一无所有——而这高易已经不需要了，她的阿易长大了。
所以她能给高易的很少。
偏爱……高易要了，她就给了。
只是不知道高易还要什么，而她还能给什么。
他们两个之间牵扯六年的债，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早点还完早点走。
她沉声轻语，“你这辈子都别再见到我这种人了。”
“别再见到了。”
游奈在手机日历里的十月二十四上特别标注了五个大字。
——男朋友生日。
她记性不怎么样，却总有那么些事情一直都记得——例如和高易有关的一切事物，最远可以追溯到他们两个初遇的时候，而每每忆起，她都会笑，笑的很开心，很灿烂，很幸福。
然后就很容易在课上被抓拍！
搞得高易又要联系校方删帖。
他的女朋友笑，不得只给他一个人看。
而他说这话的时候，游奈在他怀里轻笑。
她总是调侃高易跟金毛似的，总是赖着她。
高易就会问：“你嫌弃我了？”
“不不不，当然不。”每当这时，她就会抛下铠甲，笑着哄他。
毕竟这是她的阿易。
自己曾经唯一的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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