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林休就这样僵直在原地，打量着黎哒脖颈的项链，甚至不眨一下眼睛，直到黎哒伸手去遮了下，对方才回了回神。

        面被冷落在茶几一脚，俩人就这样对视着，直到林休上前一步，将黎哒狠狠抵在怀里。

        “喂！你别不要脸啊，你给我松开！”黎哒自知被发现了秘密，但嘴上也不能服软，扬着下巴，眼神也凶巴巴的。

        “现在的男朋友看来都不行啊，”林休腾出一只手，轻轻擦过黎哒的项链，手指触碰到脖颈的肌肤，忍不住让人心颤，黎哒试图挣扎了一下，却被林休单手牵制着，“怎么？连条新项链都送不起啊？”

        “滚蛋！”黎哒被戳穿当场就急了，也不顾力度，抬脚就跺在了林休的脚上，大力突如其来，疼的林休不仅放开了怀里的姑娘，当场摔倒在地，“我男朋友不行？你开什么玩笑！你才不行好吧，就你不行！”

        “你！！！”林休坐在地上正揉着自己的脚，听这话眼里快冒出火星来了，“你昧良心！我行不行，你不知道吗？”

        明明再正常不过的聊天，在这对欢喜冤家面前也不知怎么着就忽然转了方向，话赶话到了这步，黎哒也不是吃素的主，不可能罢休。

        “刚才楼下没看见啊，”黎哒不让劲儿，瞪着俩眼睛，死命扎林休，这人越疼，她越解气，“飞行员，1米85，硕士研究生，体力好得撒不住闸，你也配跟着叫板！我呸！”

        黎哒这话说完，屋里就算彻底安静了，林休坐在地上，仰头瞪着黎哒，肉眼可见的委屈，眼角潮红，快哭了。

        黎哒冷不丁不能适应林休这样，自知话说过了，事实上人家行不行她哪知道啊，不过就是一和林休叫板就控制不住节操罢了，看着地上的人委屈那样儿，不知怎么着，心就软了，俩人就这么互看着，一个越来越气，一个越来越怂。

        “喂，你，你先起来，”黎哒拽了林休衣角一把，“那，那地上凉。”

        “少管我！”林休吼出这句的时候，眼泪就没控制住，顺着眼角往下流，男人的软肋无外乎就那么几根，偏偏是让黎哒说出这话，林休简直觉得快不能活了。

        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林休拿过面碗就开始大口扒拉，脸几乎全被埋在了碗里，他可不想让黎哒看见他这不争气的眼泪。

        大口吞咽的时候，花椒粒卡在了嗓子眼，一阵疯狂的咳嗽，喉咙带来巨痛。

        “又没人跟你抢！”黎哒拽过纸抽盒，紧忙抽出纸巾递给林休。

        实在忍不住了，干脆脸也不要了，肩膀抽动，眼泪很快阴湿了纸巾。

        粗壮有力的手拽过自己，瞬间跌落在怀里，黎哒觉得骨架子快被这个人捏碎了。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林休重复说着，肩膀时不时抽动着。

        黎哒一听这话，情绪也绷不住了，她不知道林休的错了是指那个劳燕分飞的夜晚还是音信全无的决绝，只是现在想到那段支离破碎、千疮百孔的日子，她依旧觉得生活灰暗的不得喘息。

        硬着头皮推开了林休，黎哒故作镇定的说：“恶心死了，都弄上鼻涕了，我再给你换一碗！”

        林休一把按住了碗沿儿，把黎哒再次揽在怀里。

        “别走！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就一次”林休俯了俯身子，将下巴轻抚着黎哒的发丝，音色温柔，像受了委屈的孩子，在诉说他这一路的艰辛。

        黎哒听这话，心里上演了一场海啸，缓缓仰头向后，灯的光线扫过瞳孔，有点疼。

        “别不承认，你心里根本就没忘了我！”林休带着哽咽，在等待一个期待已久的答案，可过了好一会儿，依旧没等来黎哒的一言一语。

        黎哒等林休回归平静，才推了推林休，从快要窒息的怀抱里抽离出来，俩人就站在彼此的面前，却久久无言。

        下一秒，林休的手机铃声响起。

        即便没看到来电人的名字，但随之而来的清醒让黎哒想起

        郗凌楚还在等林休回家

        她痛恨这个人，这个人是她见过的最恶毒、最有心机的人，可黎哒不得不承认，这四年，在她看不见、摸不着林休的日子里，是她陪在他身边。

        在这安顿人生路很重要的几年里，她缺席了这个男人的生活。

        林休拒接了电话，并直接关了机，只是一个眼神，他偏偏读得懂，曾经在一起的10多年，不是白白虚度的。

        “我当时太执拗了！”林休坐回沙发上缓缓道来，“很多问题被错误的引导，我也就着了道了！”

        “我赌气的离开，我觉得没你我还不活了嘛，”林休顿了顿，“后来才发现，真活不了！”

        “一年后我回江安找你，你人间蒸发了，我到处打听你的消息，你的电话，可是，没人知道。”林休抬起头看着黎哒，眼里尽是血丝，“你俩怎么就那么狠！你俩怎么就能做到为了避开我们就把整个过去都丢了？”

        黎哒没说话，心想你好意思问，从你离开那个夜晚，从当时现场的状况，我还配拥有过去吗？

        现实版潘金莲就是自己，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为了人人喊打的坏女人！

        “我泄愤一样拉着郗凌楚就走，我特么怎么就中了邪，着了郗凌楚的道！我怎么就信了呢！！！”林休咬着牙说，语气里满是后悔。

        “我不喜欢她！你知道的！你甚至傻x的都没把她当回事，我为了让你吃醋天天跟她混一起，可你就当没看见一样，任由我胡闹！当时我真的特生气，特窝火，我就觉得你心里根本没有我，你根本不在意我，不把我当回事！”林休越说火越大，调门越高。

        “后来我遥哪找不着你的时候，我真慌了，那时候我才明白，你在忍着疼，纵容我、惯着我，等我回头！”林休的眼泪大滴大滴掉落。

        “你平时跟个傻x似的，偏偏那个时候装什么明理懂事啊！！！”林休望着黎哒，眼角尽是红色的细密血丝，这句话，他是吼出来的，“如果你跟我哭，跟我闹，是不是咱俩，也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黎哒坐在一旁听着林休的歇斯底里，脑子里不自觉飞出些过往的片段，委屈作祟，眼泪也配合着登了场。

        “我真的太委屈的，我就想，我忍你的无理取闹，忍你的肆意妄为，我忍了那么多年啊，我就任性了那么一次，你怎么就不能再多等等？为什么”林休拽过纸抽狠狠擤了擤鼻涕，“为什么你就不能惯我一次！我就欠你的！该你的！我就活该桩桩件件都让着你，我就等到死，都等不到你让着我一次呗！”

        林休带着厚厚地委屈和狂躁地怒意瞪着黎哒，像个需要被拥抱、被哄的孩子，以自己的方式向大人承认错误。

        黎哒嘴上没什么表示，可是此刻心里也是被针扎般的疼，她不知道林休回去找过自己，不知道林休有过同她一样的委屈，她一直偏执的以为，从被丢下的那个夜晚开始，林休便彻底隔绝了有过她的世界，甚至会对曾经与之为伍的日子嗤之以鼻。

        “重新开始好吗？宝贝，宝贝我想你，”林休挪到了黎哒身边，轻轻抱住她，黎哒感受到林休留下的一行行泪掉落在她的额间，顺着脸颊，与自己的泪聚集在下颌，接着一起滚落。

        事实上，一句宝贝，黎哒心都化了，这几年，总有人这么叫她，只是听别人叫，她都觉得膈应，一直以来，这个称谓在她的世界里就只是林休的专属。

        她想和林休这样依偎着，试着通过体温告诉林休这四年她有多难过、多委屈、多痛恨自己。

        可她通通说不出，因为她没有任何立场，重新开始与否这个问题，她没有身份去回答。

        “挺晚了，我要睡了，你吃完就回去吧，”黎哒推开了林休的拥抱，语气淡然，就像今晚的一幕幕通通没有发生。

        “不行！你不可以这样！”林休狠狠拽回挣脱的黎哒，双手从后面扣住她的腰。

        “你倒是给我说说

        我为什么不行？”黎哒说这话的时候，苦笑了下，林休感到一串水珠滴落在自己的手腕上，那是黎哒滚烫的泪。

        又是一串

        终于忍不住了！

        “你家里有个未婚妻在等你你知道吗？你和我说这话的时候，你的身份是个有妇之夫你知道吗？”黎哒掰开了林休扣在自己腰部的双手，猛一转身，咬着后槽牙怒视着林休低吼着。

        明亮的双眸被红血丝包裹着，粗重的喘息声暴露出她正挣扎在情绪崩溃的边缘。

        “我得睡了！你赶紧滚！你别在这儿烦我！”黎哒大步走回卧室，重重砸上了门。

        被夜色拥抱着的房间环绕着孤独与冰凉，遮光窗帘挡的死死的，只有门缝能透进来一丝微弱的光，黎哒抱着双膝坐在床的一角，眼泪打湿了一缕缕发丝，却依旧没有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知道，林休没有走，却不知道，林休靠着她卧室的门，坐了一夜。

        等第二天早上黎哒醒来，林休已经不见了，只留了一张纸条在茶几上。

        “我尽快处理好，记得等我！早饭在锅里，记得吃。再让我看到其他男人送你回家，我会打断他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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