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主人
林长云的表情有些像匹受了委屈的老马。
他不明白,为什么香珠每次看起来都什么也不懂的样子,却总是一脸天真地说出让他失控的话。
就像现在,她要他疼她。
他并不算白的皮肤透出深深压在底层的红,哑着嗓子问:“怎么疼?”
香珠摸着他的脸颊,那里已经没有胡须了。
他每天都刮得很干净,会温柔地轻蹭她,不带一丝欲念,他仅仅是想那样做。
他的眸子漆黑,如同他的那匹养在后院里的骏马,温驯、隐忍,即便有着罕见的健硕的躯体,也仅供主人驱使。
她的每一下触碰都变成了鞭笞在他身上的缰绳,他难以忍耐地发出低低的闷哼,双手紧紧地抓着褥子,不敢松开一丝一毫。
他多想掐断她的腰,揉烂上面的软肉。
“就那样疼,你知道的。”她仔仔细细地看着男人在昏暗烛光下苦苦压抑的神情。
他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用力,仿佛稍微卸掉点力气就会撕烂这个静谧的夜晚。
她的五指与他轻扣,林长云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
他要崩溃了。
他像一只忠诚的骏马,放弃了自己的思考,任小主人带他到哪里去。
不愿意问,也不必再问了。
马儿已经放弃了思考。
小主人却突然下了马。
骏马惊愕地睁开发红的双眼,本能般把小主人再次圈进怀里。
“回来!”骏马从身后抱住小主人,低低哀求:“回来……”
他已经如此热诚,她怎么可以又走开?
香珠的脸也臊红了,“我想把灯灭掉……”
林长云抬起手掌,一阵凌厉狠劲的风从她的胸前擦过,刮散了她的衣襟,也打灭了摇摆的烛火。
室内彻底沦陷,完全进入黑暗的世界,不论是谁,在这里也只能凭借听触两感辨别掌下的是什么。
香珠什么也看不见,不由得有些惊慌,她没想到窗帘拉上后屋子会一点光都没有。
粗糙的手指按在她的脸上,带来别样的感观,她还来不及细想,下巴就被挑了起来。
她的脖子向后折到了不可思议的弯度,无力地承受着由上压下的重量。
黑暗是她的牢笼,将她牢牢圈禁,也是某只野兽被释放的信号。
没有了顾虑的野兽尽情啃食着自己的猎物,急切也压抑。
香珠反手撑着自己的上身,手掌挤入枕下。
她摸到了一把冰冷的匕首。
林长云一僵,香珠也慌乱地握住了匕首的柄把。
她听到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声,和林长云凌乱急促的呼吸。
她颤抖起来,沉重的手臂一点点将重如千斤的小小匕首拖出枕下。
“你做什么?”
她听见林长云泛寒的声音。
阵阵寒意从她的脊尾传上,不过一瞬,她的身体就变成了冬天封住河流的冰层。
男人捉住了她藏在枕下的那只手,扯了出来。
“摸错了,在这里。”
香珠摸到了另一把匕首,这把更大,大得离谱,完全不属于刺客使用的匕首,简直是一把浪客背在身上的长剑。
而且,不是冷的。
她才意识到从刚才起自己就一直没敢出气。
她浑身发麻,缓慢地吐出一口紧张到颤抖的长气。
林长云继续吸噬她的呼吸。
枕头下的匕首不见了,香珠醒来时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个匕首,但是它不见了。
他收起来了?
香珠看向林长云。
林长云紧紧地把她锁在怀里,均匀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间,像个孩子一般依恋着她。
林长云昨天折腾了一晚上,最后也没舍得碰她一根头发。
他只是握着她柔软的手,重重擦拭他的长剑。
他在极端失控的时候也没忘记香珠还有伤,而那伤又是怎么来的。
香珠怔怔地注视着眼前的林长云。
他的样子她早就烂熟于心,但今天的林长云好像又不一样了。
他的面容一直是冷酷的,眼睛里的情绪很复杂,既有武将的肃杀,也有身为□□凡胎对弱者的怜悯。
他不爱笑,好像也不懂得怎么笑。
可他现在不知做了什么美梦,竟让他的笑容一直挂在了嘴边。
他的五官不再冷硬,反而像个无忧无虑的孩童般自然地舒展着,深黑的发丝也变得柔软起来。
香珠摸着他的头发,脸上的表情有些空洞。
林长云像条大狗狗般,幸福地在她手心上蹭了几下,香珠感到自己的心奇怪地酸了一下。
他没有睁眼,只是把人抱得更紧了,“再睡会……”
“匕首呢?”香珠盯着他的睫毛问。
“嗯?”林长云依旧没有睁眼,轻声笑了笑,“放厨房了,省得你总摸错。”
香珠沉默了。
林长云揉揉她的头,“别想了,拿走了就是,我不该在这里放这种东西。”
他亲了下她的额前,“乖孩子。”
香珠张了张唇,林长云听出她呼吸中的慌张,忙捂住了她的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满目温柔缱绻,那里面的情感是香珠从未见过的浓烈醇厚。
“你是不是想问昨天那把大刀去哪儿了?嗯?”
香珠瞪大了眼睛,心尖仿佛被一只温暖的手在抚摸,她渐渐松弛了下来,点点头。
林长云笑而叹息,“你啊……”
他万分珍重地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傻孩子。”
香珠身体一颤,心里像被他扔进了一颗酸酸的果子,苦苦的、涩涩的。
这个吻珍贵得她有些承受不起。
外面传来小猪嗷嗷待哺的嚎叫声,林长云又是一声低笑,“看起来必须起床了。”
他去喂猪了。
香珠用被子裹紧自己,却仍觉得很冷。
她总觉得不安,于是穿上鞋子,就这样披着被子去找他。
“怎么起来了?”林长云正抱着一只猪崽子洗澡。
这是所有小猪当中最顽皮的一只,它不断扑腾着四腿,溅了林长云一身水。
他给了小猪一掌,小猪瞬间安分了,可怜巴巴地瞧着他。
林长云一愣,看向香珠。
猪崽子这副小表情,竟是和香珠装可怜时有几分相像。
他的心软得不成样子,摸摸小猪头,“又没用力,委屈什么啊……”
但是,好可爱。
和香珠一样惹人爱。
刘寡妇来时正好看到林长云对着一只猪笑,打了个寒战,“林屠户,我来买肉。”
林长云敛去笑容,“我起晚了,没有新鲜的了。”
“没关系,就昨天的就行。”
林长云把猪交给香珠,“我去地窖一下,你乖一点。”
香珠看着他下了地窖,走向刘寡妇。
她的身上还裹着被子,怀里又塞着一头蠢萌的猪崽子,看着怪异又可笑,但她好像什么也没察觉到,呆呆地说:“我昨天成功吃到肉了,好大一块肉。”
“是吗。”刘寡妇没有太意外,“跟着他,你的肉少不了。我家还有点事,你跟他说一声,别拿了,我先走了。”
她走了几步,又返了回来,有些担忧地问:“香珠,你的伤……好些了吗?我给你买了瓶药,你要是还疼,就擦擦。”
她塞给香珠一小瓶药。
香珠接下,收进了衣襟里,“早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别愣着了,快去找他吧。”刘寡妇转身离开,留给她一个瘦弱不堪的背影。
香珠放下小猪,站在地窖口喊他:“林叔叔……”
地窖黑黢黢的,她看着都害怕,“林叔叔,你怎么不点灯?”
林长云低沉的嗓音通过这一方逼仄的空间传来:“我不用灯也能看见。”
怪不得能知道她摸错刀了。
香珠闷声道:“刘寡妇走了,还送我一瓶伤药,你快上来,我怕黑!”
黑洞洞的入口内又传来林长云无奈的笑声,“傻孩子,你又没下来,你怕什么?”
他虽这样说,但还是很快爬了上来,手里拿着一大块肉,“不是说想吃大块的吗?现在就吃。”
“你怎么什么都能听到……”她还以为自己说得够小声了。
她抱住了他,直到那一刻,她才觉得身体暖和过来了,“那我能不能不走了……”
林长云把她抱到秋千上,单膝跪在她的面前,仰头看她,“你说呢?”
“谁知道你怎么想的……”
林长云这才发现她没穿鞋,眉头拧了起来,“怎么又不穿鞋?你当这是夏天?”
他捧着香珠的小脚,用袖子认认真真地擦去上面的灰尘。
香珠望着他专注的神情,一时忘了躲。
他的布衣简单粗陋,没什么针脚做工可言,一看就是街边随意买的,但他每天都洗得干干净净,身上没有一丝男子常见的体味。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了他曾是个武将,香珠会以为他是个家有贤妻的好丈夫。
他太细心也太温柔了。
香珠扬起一点小脚,踩在他的脸上,闷闷道:“我不走。”
林长云没有躲,而是迷恋地贴紧她的脚心,气息有些波动,“我保证那家人会善待你。”
“你怎么保证啊……”她的脚趾滑过他厚实的唇片,就是这张嘴,昨天把她的唇鼻都裹进去了,真能吃,“你就是个屠夫,人家凭什么听你的?”
林长云张嘴,香珠却又躲开了,他的眼神明显失望了下,“我有以前军中的人情在,他们不会对不起我。”
香珠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她的脚趾恶劣地戳进了他的口中,开口却是嫩生生的撒娇,“林叔叔……你再留我几日,我今天就给你好东西吃……”
她得意地弯了弯脚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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