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6.花间姊妹秋千

小米子和雪碧非常疑惑，她家公主是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纤纤作细步”，还一步三停的？茶室到马车这么短的路，硬是走出了茶室到嘉福宫的距离。他们没进茶室，哪里知道，李汀兰的左右为难。

        该来的总会来的，慢吞吞的李汀兰上了马车，马车开动。等了很久的长琬开口只有三个字：“荣姐姐？”什么也没说却什么都说了。李汀兰好想假装听不懂。

        “嗯……常瑜是今天才知道的。”李汀兰先捡能说的说。

        “唉，那会儿荣姐姐走了，我也没跟上，十二哥肯定觉得奇怪，后来我还和程公子说了两句话……”长琬的自我反省李汀兰完全听不进去。“那程公子？”长琬鼓足勇气问。

        “啊？”李汀兰只能用假装没听见做缓冲，争取多一点的思考时间。

        “程公子知道吗？”

        “程公子……也知道了。”

        “啊！”长琬一声轻呼，表情复杂，对于这意料之内的结果分不清是高兴还是不安，还是两者兼有。

        李汀兰不语，眼神飘忽不定。

        “那，程公子说什么了？”

        “程公子说……”李汀兰的脑子内部“咔嚓咔嚓”疾速运转。

        “程公子该不会……”长琬倏地一下直起身子，“认为我不知羞耻，轻浮随便……”

        “哎呀！哪有这么严重！”李汀兰赶快制止长琬这种封建思想，“喜欢个人怎么就轻浮了……程谡那人不跟你一样，特别守妇道，不是！守孝道，也不是！我也不知道守的是什么道，就是……”

        “守礼。”长琬补充道。

        “对对对！守礼！说的都是那些官话，什么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这些事不能私定，公主厚爱不敢受之类的。”李汀兰把程谡和她说的话稍作改编转发给了长琬，心里突然很后悔，在茶室没问程谡对长琬喜欢他这件事的看法，弄得现在只能现编。“在克己守礼这件事上，那个程谡和你一个样儿，你们还真是一对儿！”这句话就是她现编的。

        “荣姐姐，你看你又这样！”长琬松了一口气，抿着嘴笑。

        李汀兰也松了口气。长琬又问她去了那么久都聊了什么，常瑜又是怎么说。李汀兰一听常瑜来了气，大骂那个没用的笨蛋只会傻笑。“听说快结婚了，那个庞家小姐也是运气不好，嫁给了他。”李汀兰成功岔开了话题，和长琬两人说说笑笑回了宫。

        后来，李汀兰还是来马场学骑马，长琬还是跟来看。李汀兰已经学会了骑马，长琬偶尔坐上马让万公公牵着马在马场转两圈，可是再也没看到程谡来马场。李汀兰有时候会想，如果在现代社会有一个男人和自己表白，说喜欢自己有浩然之气，能镇宅。李汀兰不敢说一定会答应，但一定会对这个男人感兴趣。多有趣的人啊！比那些只会喜欢女孩身材长相的男人有趣多了。李汀兰想起曾经的一位前男友，经常喜欢说李汀兰就是不爱化妆，化起妆来一定比一般的女人好看，还说自己“捡到宝了”。他经常为自己的这句话沾沾自喜，觉得既是夸李汀兰又是夸自己，可李汀兰觉得别扭。后来，这位前男友开始劝李汀兰多化妆，说这样才能更自信。李汀兰当时就想把桌子上的大盘鸡扣他脸上。如果说，一个人觉得自己不好看而不够自信，那化妆后会自信一点这个逻辑还说得通。可是一个人本来就没觉得自己不好看，化妆能带来什么自信？“老娘有的是自信，不需要化妆品给！”李汀兰这位前男友就是笃定了凡是女人都是为悦己者容的，都要靠脸蛋找自信的，这样的愚蠢无知还恶心的男人李汀兰当然不会留着过年，没几天就分手了。对比一下这个愚蠢的前男友，眼前这位“镇宅男孩”岂不是要可爱太多了？他能发现一个女孩独有的魅力，喜欢的是你，而不是一群女人中随便的哪一个。“而且还那么好看。”李汀兰想到这些就忍不住想笑。

        “荣姐姐，你笑什么？”长琬看着傻笑的李汀兰问道。

        “啊！没什么，没什么……”李汀兰回过神来。

        长琬坐在葡萄架的小椅子上看一本厚厚的《论语》，李汀兰坐在一旁的秋千上。

        李汀兰皱了皱眉头，问：“这里又没人逼你读书，你怎么又看上孔老夫子的书了。”

        “荣姐姐，我喜欢《尧日》《颜渊》这些文章，要反复看的。”长琬说。

        “哦。”李汀兰心不在焉的答应着，心里在想，“程谡喜欢我这件事要不要和长琬说呢？难道姐妹两人为了一个男人翻脸的戏码也要在我和长琬之间上演？我可不想接这样狗血的剧本！”李汀兰抬头四下看看，大家都在屋子里，后殿院就她和长琬两个人。

        “长琬，我要和你说件事，我瞒了你好几天了，还是觉得姐妹之间要真挚坦诚。无论什么事，无论什么人，咱们之间的情谊才是最珍贵的，是吗？”李汀兰先打好对话基础。

        “荣姐姐，我们之间的情谊当然珍贵了，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些？”长琬放下了书。

        李汀兰稍作停顿，一鼓作气说了出来：“程谡，他之前一直误会我替你做的那些事是因为我喜欢他，所以他有些喜欢我。”

        长琬一愣，垂下眼睑，道：“原来他还以为你喜欢他。”

        “嗯？”李汀兰很疑惑，觉得长琬是不是把重点搞错了。猛然间，李汀兰明白了过来：“长琬，你知道程谡喜欢我这件事？”

        “我不知道，是我猜的。”长琬说。

        “猜的？”

        “荣姐姐比我好看，我若是程公子我也选荣姐姐。”

        “你看，你又说这样没意思的话。”李汀兰一直都不赞同长琬的审美。

        长琬现在与小时候的相貌变化不大，依旧是圆圆的脸蛋弯弯的眼睛，属于甜美可爱类型的。可惜审美单一的南唐并不吃这一款，目前南唐流行的是相貌清秀的鸭蛋脸，例如她荣姐姐这种。而李汀兰一直觉得她现在这幅皮囊也就还行，不过是占了“信息不发达”的便宜，要是放在网络时代，那也就只能算作六七分，撑死了七点五分。更何况在推崇女性温顺的封建时代里，李汀兰放浪形骸的性格会给她的长相减分不少，能不能及格都很难说。所以算综合成绩的话，这位永晏公主肯定是比不上长琬的。可长琬这样容易自卑的女孩子，总爱挑自己的不是，忽视自己的优势。

        “之前在学堂，我便察觉程公子经常偷看荣姐姐，就像我偷看他一样。”长琬缓缓说道。李汀兰的脑海中马上呈现出一副神奇的画面：长琬偷看程谡，程谡偷看自己，自己又看长琬。这是一个闭环。

        “在学堂的最后那日，荣姐姐走后，十二哥和程公子闲聊，程公子一直对荣姐姐赞不绝口，还夸姐姐有‘浩然之气’。”

        “哈哈哈哈……”听到‘浩然之气’四个字，李汀兰忍不住笑了起来。

        “荣姐姐，你也喜欢程公子吧！”

        “没有的事儿！”

        “那荣姐姐为何笑得这样开心？”

        “我是笑他的‘浩然之气’。你说程谡为什么会喜欢有浩然之气的女人，是因为他家没贴门神，要我去镇宅吗？哈哈哈哈……”李汀兰说完，长琬也笑了，李汀兰的心放松了下来。

        “荣姐姐都想去人家里镇宅了，就是承认喜欢程公子了吧！”长琬歪头笑。

        “没有，我哪会喜欢他这个小屁孩。”

        “荣姐姐狡辩都漏出马脚了，程公子比姐姐还大一岁呢！”

        “哎呀！我的心理年龄……嗨！反正我不喜欢他就是了。”

        “程公子长得那样好看，每回荣姐姐见到他眼睛都不眨的！”

        “美好的事物人人都喜欢呀！”

        “所以荣姐姐也喜欢程公子？”

        “喜欢他好看不等同于喜欢他这个人。”

        “可这位好看的人还喜欢你，我才不信荣姐姐对那样好看的人无动于衷呢！”

        “我还说我的小碎花被子好看，何昭仪好看，我的琬妹妹好看呢？”

        “荣姐姐，说我好话也没用的，每回都是你打趣我，这回我要讨回来的。”

        “哈哈哈”“哈哈哈”两个小姑娘互挠痒痒追来追去。

        “生活多美好呀！”李汀兰想。

        长琬在李汀兰这里住了将近两个月，十五岁的生日都是在嘉福宫过的。一开始，长琬每天早晚去万安宫请安，余下时间都在嘉福宫与李汀兰愉快地玩耍。后来，请安时间越来越长，早上请个安一上午的时间都没了，即便长琬人回嘉福宫了，也要写孙淑妃布置的作业，根本没时间和李汀兰玩，李汀兰越来越不满。再后来，孙淑妃居然还隔三差五地带着什么绸缎布匹来嘉福宫看李汀兰，而且一坐就是一下午，李汀兰的肺都要气炸了。本来以为带长琬过两天好日子，孙淑妃这样一搞，长琬又回到以前万安宫的那种日子了。更可气的是，她还让李汀兰亲眼见证这些恶心人的画面。李汀兰气急了当面给孙淑妃白眼看，孙淑妃就当自己瞎了完全无视。李汀兰不理她，她居然还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账本，自顾自地看起来。李汀兰觉得这个孙淑妃上辈子肯定是只癞□□——癞□□不咬人爬脚面上，膈应人！

        终于，癞□□迎来了她的天敌“大蟒蛇”——皇上。皇上来嘉福宫碰见了这只癞□□，斥责她作为执掌后宫之人以身试法不守宫规，随意出入自己居住的万安宫。李汀兰趁机告状，说淑妃天天来嘉福宫，都要住在嘉福宫了！长琬被她逼得天天晚上读书读到半夜，自己都好几天没睡个好觉了。孙淑妃不慌不忙正要说话时，皇上伸手砸了一个杯子，碎片蹦到了孙淑妃的身上，孙淑妃吓傻了。李汀兰这是第一次看她父皇砸杯子，砸的还是她特意定做的星星杯。皇上罚孙淑妃禁足于万安宫，自己不得出他人不准入。“这下好了，长琬的请安也免了。”李汀兰这样想，长琬可不是。长琬还是雷打不动，早晚去万安宫外给她娘磕个头。后来是因为操办十二皇子的婚礼，才给孙淑妃解的禁。孙淑妃铆足劲把十二皇子的婚礼办的是严肃又不失活泼，各个环节协调一致又张弛有度，大家开心皇上满意。皇上一高兴，就同意了孙淑妃把长琬接回万安宫的请求。

        李汀兰拉着长琬的手舍不得她走，长琬反而安慰她说：“皇上也说了不让娘娘再拘着我，我明天就来找你玩了，荣姐姐怎么感觉像是再也见不着我似的。”李汀兰只有瘪瘪嘴，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挥手与长琬作别。站在嘉福右门，李汀兰看着长琬的身影拐进了万安右门。李汀兰回到空空的后殿，脑海中浮现出今天程谡的身影。

        在十二皇子的婚宴上，李汀兰见到了程谡，他穿了一件新衣服，这是李汀兰第一次见程谡穿新衣服，人依旧比衣服好看。李汀兰连忙招呼长琬一起看，两人趴在门口，就像两个追星的小女孩看自家爱豆一般，共享这份喜悦。

        “为什么这个时候我会想起程谡呢？不应该是想长琬吗？”李汀兰问自己。难道自己真的喜欢程谡了？如果自己真的是一位十六岁的少女，能和这样一位十七岁的少年恋爱，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呀！可是自己的内心已经是一位三十五岁的成熟女性。来到这个世界后，李汀兰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婚姻问题，可自己拥有十几岁少女的身体和三十多岁女人的内心，实在是难遇良配。更何况，她渴望的是一段拥有理解与爱的感情，在现代社会都难找，更何况是落后于现代社会几百年的封建社会。自从李汀兰来到这个世界，她就不奢望爱情。她经常自我安慰道：“我已经在原来的世界里谈过很多次恋爱了，在这个世界里有爱我的父皇，陪着我的荷萍，还有这么快乐的童年，何必再去奢求爱情呢！如果能去云游天下自然最好，如果不能，就希望父皇给我一个还算满意的丈夫，让我能过得稍微自由些。如若不然，我就逃婚！逃婚的钱早就备下，线路也想好了，一路向北去北清，去看看我曾经的故乡，不！是我故乡的曾经。可是，现在有了程谡这个变数。我要是真的爱他爱得不行，我一定去求父皇给我赐婚。可也没有那么爱，只是一点点好感，一点点好奇，仅此而已。这算不上什么变数，可是也不能不算。”

        “唉！”李汀兰叹口气，一拳打在抱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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