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月下问志
今夜本就微凉,而随着夜深了,一缕寒气就直愣愣的往山中倒灌。
有位军主极为精明,远远的看到桓玄和刘裕聊的火热,都抽不开身下来烤火暖身子。
随即端了两坛酒上去。
刘裕看了一眼,依稀记得那是从山越村庄清剿来的战利品。
山中人酿的野酒,味道谈不上多好,但度数高,但每饮一口都是火辣辣的,让人晕乎乎的。
“其实山越人挺可怜的。”
“嗯?我们的刘杀神也有心思手软的一天。”桓玄半开玩笑道。
刘裕也没在意,继续开口。
“他们只是为了活着罢了。逃避的活着,也是一种活着。其实这跟我晋朝又有何区别?”
“今日我痛惜,又何尝不是为了大晋朝。昔日抛弃子民,放弃河山,南下避祸,看似为晋国续了百年。可是这样苟活着跟山越又有什么区别呢?”
刘裕愈发的激动,一口烈酒直灌腹中。
“这些年,我看到了许多。什么所谓的世家风骨,还有什么所谓的竹林七贤?不事生产,吃喝着民脂民膏,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还把什么该死的五石散当做神药。呵。”
“而他们居然还引以为傲,说什么士家风骨。有时候真觉得,这个国家快没救了!”
桓玄把酒杯扔作一旁,眼神中若有所思,叹了口气道:
“你醉了。”
“不,我没醉!醉的是这天下,是那些骄奢淫逸的废物,是那些连祖宗之地都能放弃的窝囊废。谢玄公就不应该守住淝水,就应该把北方人放进来,把这些人屠戮干净。”刘裕吼着道。
“你跟我父亲真像。”
“嗯?”
刘裕闪过一丝诧异。
桓玄端起了酒杯,细细品了一口。
“家父曾经也是意气风发,当他站在巅峰看向世界的时候,更想要的是统一这天下。哪怕临终的最后一语,都是在对七岁儿子说北伐!”
“令父值得让人尊敬。”
“呵,都是过去事了。”
桓玄微微一笑。
“但我很好奇,既然你想北伐,心里有没有个计划?”
“那自然是有的!”
刘裕提这自然来了精神,吐出了心中蕴藏了很久的东西。
两人聊得更欢了。
“至此,我晋军收复长安,洛阳,屯兵休养两年。两年后即刻发兵,杀往幽州,围而守之,北方人以放牧为习惯,长此以往,定然粮草不济,自然就能灭了北魏。后天下定然一统!”
“没那么简单。”
桓玄摇了摇头。
“我且问你攻取北方诸地之后,该如何安抚,把他们真正纳入晋国的核心。也就是说,现在的北方不同于百年前的。生活在那片大地的百姓,还能接受晋国吗?毕竟晋国已经放弃他们百年了。”
“我想过这个问题。”
刘裕站了起来,看向了夜空,在这一刻星辰仿佛成了棋子,而整片月夜就在他的布局之下。
“第一,不搞民族对立。曾经震慑天下的冉闵,就是吃了这一道亏,看似杀胡令激起了底层汉人的反抗之心,他是得了不少军力。但所得到的却是相反的结果。在北方各地,胡汉的杂居,早就造成了一个结果,那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一刀斩下去,得不到任何东西。”
“第二,原来的贵族一律杀光,一律留不得。原有大秦,再有前秦。嬴政得七世之烈,何等厉害的人物。符坚又有王猛这种奇人相助。可他们都优待原来的贵族,这些贵族在本地有极强势力与威望。稍微不留心,就是一呼百应,这些势力必须剪除干净。成大事之人,必要做常人所不敢为之事。就譬如刘邦大杀功臣被骂成了小人,可他却创下了四百年大汉。这才是最厉害的!”
“第三,扶持一个英明的主子”
刘裕又牛饮了一口之后,再也说不上话了,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不一会儿都有点鼾声了。
“厉害,厉害。”
桓玄闪过一丝狠厉。
聊到现在,虽然对刘裕不算知根知底,但也算是晓得其志了,而桓玄很清楚。
这种人有枭雄之资!
现在的刘裕就是一只幼虫,随随便便就能捏死,但是龙乃百虫之长,谁能保证一只已显露枭雄之姿的虫,不能成长为雄霸一方的苍天巨龙。
桓玄轻轻拔出了朴刀。
杀了他吗?
桓玄犹豫了一下,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释怀。
刘裕或许能成为一方枭雄,但桓玄是谁?那是根正苗红的桓家当家人。是真正的君!而刘裕永远只能是臣。
何苦在意他今日的霸气呢?
“一夜好梦,寄奴弟弟。”
桓玄站了起来,他喝了很多,但是没醉。桓玄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醉。自从七岁接管家族以后,他就不敢有任何一丝懈怠。
因为在七岁前有一个男人,告诉他两个字。
北伐!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歪歪斜斜的撒进了山里,也照进了刘裕的脸上。
刘裕睡眼朦胧的睁起了眼睛,这是他参军以来,第一次如此没有军纪。这么晚才醒。
“醒了?”
桓玄就在身旁不远处。
“收拾收拾,马上部队就开拔,我们回京。”
“啊,这么快!”
刘裕大吃一惊。
“应该还没抓够指标吧,听军主说,这次我们可是来拉一个山越军出来的。”
“哼。”
桓玄冷笑道。
“咱们的成果可不止一个军,对我来说,一个连运粮都做不好的军,可比不上四十几个可战之士。刘裕你这次可是功劳不小哦。”
“谢将军盛赞。”
“不如你就加入我荆州系吧,我保证几年之内,你能成为我荆州的第一大将。而且我定让你实现北伐之理想!”
桓玄眼中带着一丝期待,谆谆善诱的道。
刘裕愣了一下,支支吾吾道。
“谢将军,不过我还要跟冠军将军复命,望将军能”
“哈哈哈,孙无终倒是收了个好手下,跟着他也是前途无量。这样也好,我跟他也是老相识了,你帮我带封信给他。”
桓玄说着从衣袖抽一封信来,然后迈着步伐走开了,桓玄很清楚,得不到之人自然不能强求。
留下刘裕在风中一脸错乱。
大哥!
我啥时候说,不跟你混啊!
你容我委婉一下能死啊!
荆州其实很特殊。
晋人南渡以来,所有的州郡都砍了一刀。
比如扬州被分为了扬州和江州二州,就连小小的交州都被分为了交州和广州。益州是最惨的,被砍成了三分,别是益州,梁州,宁州。
而只有荆州自汉以来,一直都保持着原有的疆域。一是因为荆州是北方重地,守扬州先必守荆州。
否则顺流而下,建康必不攻自破。如此重要之地,自然不能乱砍。
二则是此处自晋南渡以来,一直就为权臣所把持,例如王导,桓温都是不可一世的大权臣。自然不会让自己的领地受损。
所以荆州很特殊,而荆州的第一大将地位可不比朝廷重臣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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