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条鱼
短短的一刻钟像是过去了千万年。
奈音的头靠在淮月胸前，鼻尖嗅到他身上的冷香——淡淡的，像某种覆雪的白梅。
她不太懂对方这是闹哪一出。
实际上，山贼们也不懂，他们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半晌才反应过来。
“是神仙，神仙显灵了！”众人惊呼着下拜。
红玉身为大姐，是这群山贼里最冷静的那个，她站起身，硬着头皮问道：“何为强取豪夺？”
哦，这个奈音倒是懂的。
她瞪了淮月一眼，很是不满意对方突然出现的举动。
还好做山贼的比打渔的心理承受能力强，不然这些人又要被他们吓到。
关键时刻还得靠她救场，于是，奈音沉思片刻，替他将剧情圆了回来。
“是这样的，我是师尊的关门弟子，师尊一直对我关爱有加，但是某一天，我发现他收我为徒，只是因为把我当做另一个人的替身。”
山贼们纷纷竖起耳朵。
“我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等我走后，师尊才追悔莫及，可是已经为时已晚，他不得不上演追徒火葬场。”
山贼们偷偷用眼神谴责淮月。
奈音做出最后的总结：“我逃，他追，我们都插翅难飞。”
原来如此，红玉了然。
虽说不能不顾奈音姑娘意愿，强行将她带走，但红玉走南闯北多年，练就了几分识人的眼光，直觉这位神仙和奈音姑娘之间关系匪浅，断是没到要分道扬镳的地步。
既是如此，她开口劝道：“毕竟师徒一场，还是把话说清楚为好，万一有什么误会呢？”
奈音气哼哼：“才没有，就是他的错。”
她正在传音频道和淮月进行激烈的争执。
淮月：“和他们告别之后，马上回无尽海。”
奈音：“嗯嗯，路上小心哦。”
淮月：“……我是说，我们一起回去。”
奈音：“？？为什么！”
她难以置信淮月竟然想食言：“你答应了我的。”
“确实是我错了。”淮月扶额。
他真的错了，错的很离谱。
他就不该答应她上岸。
在海底时，奈音都时常能凭借一己之力，将各种人鱼聚集地搅得天翻地覆，所以他们才会经常搬家。
小公主胆大包天又不服管教，偏偏他还拿她没什么办法，只能冷冷别过头：“逆徒。”
还好他没有收徒弟的习惯，更没有真的收奈音为徒，不然日后更是有的操心。
淮月的耐心告罄，神色淡淡地注视着她。
“跟我回去。”
“我不要回去！”奈音紧咬下唇：“师尊，您真的要再负我一次么？”
她这句话并未传音，在场的每个人都听见了。
淮月：。
他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她的名字：“奈、音。”
奈音才不怕他，无辜地看回去：“师尊，强制爱是不对的。”
博览无数话本的奈音明白，这时应当掉两滴眼泪，好让场面更加凄婉一些，还能多产几颗小珍珠让漂亮山贼姐姐夸夸。
可她努力地挤眼睛，就是哭不出来。
唉，好烦。
经过方才一系列事件的洗礼，淮月感到自己的心境又提高了一个等级。
他假装听不见，心平气和地拉住惹事精的手腕，准备将她带走。
“等等。”一把大刀挡在二人身前。
淮月有些讶异地看了刀的主人一眼。
不怪他惊讶，他的灵力太过强大也太过特殊，九州上的鱼呀妖呀鬼呀的都怕他，而面前的女子仅仅是一名人类——确切的说，还是一名连引气入体都没有做到的普通凡人。
红玉当然也怕，实际上，她的双腿一直在颤抖，险些快要站立不稳，连灵魂都在微微战栗。
她将刀立在地上，双手扶着刀柄，才不至于让自己倒下。
“她、她说她不想回去。”红玉说。
“大大大姐……”山贼们吓白了脸，纷纷跪了一地，小声唤她：“大姐，你不要命啦！”
红玉当然要命，但很遗憾，她是个侠女。
她从小就有个除暴安良的武侠梦，但很可惜，这一带民风太过淳朴，根本没有恶霸来让她大展身手。
今日好不容易遇到，当然要珍稀这次机会。
既已将奈音的秘密揭过，淮月当然不至于伤害一个普通人，他目光一凝，帮红玉将身旁无形的威压解除。
“去好好和他们解释吧。”他无声叹气，将身旁的小公主推上前。
“好嘛好嘛。”奈音扁扁嘴，一把将软到在地的红玉拉了起来：“其实，他是不想让我去见别的男人。”
淮月：“……”？谁让你说这个了！
好家伙，还是一出多角恋大戏。
山贼们继续偷偷竖起耳朵。
本来以为替身+火葬场+强取豪夺已经够刺激了，没想到还有我爱你你爱她，我不爱你时你爱我但我爱他的狗血修罗场。
山贼们不禁默默感慨：还是神仙玩的花。
奈音认为这句话已经解释的够多了，她开开心心拽住淮月的衣角，满脸求夸夸。
不仅帮圆谎，还帮解释。
啊，她真是一条最棒的小人鱼。
奈音得意洋洋，满脸期待地眨着眼：“这下总不会再让我回去了吧。”
淮月怕自己心软，于是别过头，尽量不看她希冀的眼神。
“对不对嘛~”奈音拽着他的袖口晃呀晃。
淮月端着一副古井无波的神态，并不为所动。
奈音再接再厉：“如果不让我折磨宋青云，我在海里会好难过的，哭哭。”
淮月好奇：“你想怎么折磨他？”
“还不知道哦，可以路上再想。”奈音星星眼。
“想不出来也没关系。”淮月温柔地摸摸她的后脑勺：“保持现在这样就够了。”
奈音：“？”
两人继续踏上寻找宋青云的旅途。
为此，奈音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包括不限于：
不许向他人暴露来历及原形。
不许乱吃不卫生的食物。
不许和陌生人回家。
甚至还有不许再买奇怪的话本。
奈音乖巧一一应下，反正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再次上路时，淮月像先前一样，住进奈音腰间的小海螺里。
对此奈音的解释是：“我师尊比较懒，不乐意自己走路。”
淮月已经习惯了，根本不会因为这种小问题再教育她。
他在海螺内闭目养神，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红玉深以为然，朝着海螺鞠了个躬：“……刚刚是我冲动了，对不住神仙大人，我来拿海螺吧。”
“你顺路嘛？”奈音问道。
红玉也要离开寨子。
她娘没的早，爹续娶了个刻薄的后娘，后娘每天对她非打即骂，她一气之下离了家，现已七八年未归。
大概是奈音那种一定不要回家的气势打动了她，红玉眼眶微湿，觉得或许……她该回家看看？
也不知爹现在过的好不好。
“奈音姑娘要去哪里？”红玉问道。
“去宋国国都。”奈音朝前一指：“就在南方。”
“那是西……”
“……哦。”
“我要去的地方也在南边。”红玉说：“我的老家在国都附近的广兰镇，要一起上路么？”
奈音一口答应，淮月也并无异议。
奈音纯粹是觉得人多了有趣，加上红玉生的高鼻凤眼，美中还带着一股英气。而奈音喜欢一切好看的人和东西，自然不会拒绝。
淮月则想得多了几层：他平日不便现形，而这名人类少女看起来蛮会照顾人，并且人品也尚可，不错。
为了保险，他放出神识，默默查探红玉的底细——一切正常。
除了有一点不正常。
在未来，红玉的命运之线隐隐会与另一条线交织在一起。
那条线上写着：【宋青云】。
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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