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条鱼
“爹——！！”
红玉回头，一头束起的长发在空中飞扬，她睫毛轻颤，满眼皆是欣喜。
奈音她们也随之转过头。
红玉她爹是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肩上还扛着打铁时的大锤，似乎是刚从铁匠铺赶来。
“玉玉……”李钧话都说不利索了：“我的玉玉回来了？怎么不进屋呢，在外面站着做什么？”
“叔叔，是你夫人不让红玉姑娘进，还把她关在门外面。”宋青云抢先道。
李钧听罢，一张脸瞬间变得铁青，他使劲踹了几下门：“开门，是我。”
季香刚将门打开，李钧顺势一脚踹在她肚子上。
李铁匠日日打铁，练就了一身的腱子肉，这一下并未留手，生生将季香踢倒在地，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爹，别打人！”红玉吓了一跳：“有话好好说……”
“若不是这女人，玉玉会离开家乡这么多年。”李钧啐了一口，低下头扯住季香的头发，又把她从地上像拖死狗一样拽起来：“别给老子装死。”
季香站起身，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狠狠地瞪了眼红玉她爹以及一旁站着的红玉，一瘸一拐地走了，只留下一个灰扑扑的影子。
红玉被这双眼瞪的一怔。
她想起小时候，爹会时不时打季香，而季香则是会趁她爹不在家时再偷偷打红玉。
当时她只觉愤怒和委屈，季香用尖尖的指甲掐她，经常将她身上掐的青一块紫一块，她一直恨着季香，但现在，却莫名有些恍惚。
我一定要离开这里，红玉想。
这两年她也攒了些积蓄，这次回家后，给……给他们留一些，以后就再不回来了吧。
“玉玉，在想啥呢。”李钧憨厚地笑笑：“还不快进屋坐坐。”
“啊……嗯。”
“这些是你的朋友？”李钧在宋青云破破烂烂的披风上扫了一眼，又想去看淮月黑色兜帽下的脸。
还没等他打量清楚，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脑仁涨得生疼，仿佛要被那黑色的披风吸进去。
他只当头风病犯了，不敢再乱看，坐在屋中的椅子上灌了两大口冷水，这才堪堪好受点。
“这里头……可有你的夫家人？”李钧问道。
宋青云挺起胸膛。
未来的夫家人正是在下！
红玉摇摇头：“没有。”
“那可有嫁人？”李钧又问。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李铁匠长出一口气：“玉呀，你也老大不小了……对了，你离开家多久了来着？”
“八年了。”
“都这么久了。”李钧感慨：“那你现在多大了？”
红玉：……
“二十二了。”她说。
李钧了然地点头，越看这个女儿越喜欢，他先是出去了一趟，回来边说要宰只鸡给女儿接风洗尘，顺便再招待一行人。
杀鸡时出了点小小的意外。
“姓李的，我们家就这两只会下蛋的母鸡，你女儿一回来就宰一只，以后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门外隐隐听见季香的声音。
“红玉姑娘，你这个后妈太可恶了。”宋青云做义愤填膺状：“若不是好男不跟女斗，我真想也替姑娘讨个公道。”
红玉对着窗外发呆。
她仍旧讨厌季香，可是……她似乎也有些可怜。但若是要可怜她的话，就要讨厌从小到大没有打过自己的亲爹……红玉成功被绕了进去，根本没留心宋青云在说什么。
宋青云是真的想刷好感度，见红玉不理自己，他又转身去和人鱼妹妹搭话。
“奈音姑娘，我看那个后妈有些奇怪，你觉得呢？”
奈音点点头：“嗯，她身上有妖气。”
宋青云：？？？
我说的不是这个奇怪……
她一脸平静地说出令众人震惊的话，红玉第一个坐不住了，搬过椅子压低声音：“什么，她是妖？”
“倒也不是。”奈音思忖片刻：“我刚刚观察了一下，她是人类，应该只是有和妖接触过，这才沾上了妖族的味道。”
多亏淮月的临时考核，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详细分辨。
看在淮月还有点用的份上，她勉为其难结束了和对方的冷战。
“我累了。”奈音理直气壮地将一条腿搭在淮月膝上：“帮我捏捏好不啦。”
她一边搭着腿，一边还从被当做储物袋的海螺里掏出一套软垫，垫在她自己屁股下面，这才满足地眯起眼睛。
别人都没有觉得累，怎么就你累？
淮月本来不打算惯着她，但看着她那副娇里娇气的样子，终是叹了口气召出两个巴掌大的人形傀儡，替她捏肩捶腿。
宋青云：呜呜，我也想要，我也累了。
小院外，争吵声还在继续。
李钧的声音不大，倒是季香嗓音尖利：“她不就是八年没回来么，她都二十二了，还差你这一只老母鸡吃？”
她越说嗓门越大：“你这姑娘鬼精鬼精，十四岁就知道偷东西，现在回来不把这个家搅得鸡飞狗跳！”
红玉听得无名火起，一把推开门：“别吵啦！”
大大小小几双眼睛一起看着她。
她解下随身挎着的布袋，使劲往下一抖——这些年积攒的银子骨碌碌滚了一地，里面还有几个成色不错的簪子手镯。
“我就是回来看一眼，不麻烦准备我的菜了。”她冷冷对季香道：“你放心，一天我都不会在这里待，我和我的朋友们这就走。”
“赶紧滚——”
季香还想说什么，李钧一巴掌又将她抽得摔在地上。
“老子真是给你脸了。”他打着赤膊，手里拿着锋利的杀鸡刀，两眼面露凶光，哪还有半分慈爱憨厚的模样。
他对着红玉，似乎想挤出一个笑容：“玉啊，咱不走了，在外面哪有在家好。”
他一边说，一边弯腰将地上散落一地的银两一个不剩地拾起。
红玉坚定地摇头。
她再也不要回来了。
“主要是你也老大不小了。”李钧手上仍旧拿着那把闪着寒光的长刀，缓缓开口：“下午爹出去给你说了门亲事，本来二十二的大姑娘就不好嫁人，好在里长家不嫌弃你，找个好日子这两天就把亲事办了。”
红玉有点懵：“什么……什么亲事？”
“是嫁给咱们镇上的里长呢。”李钧乐呵呵地笑：“里长的小儿子今天在镇门口见过玉儿，知道我们玉儿长得漂亮，所以就算年纪有点大，人家也同意了。”
“二十二大的过他？”季香发出一声冷笑：“广兰镇的里长都四五十的老头子了，啧。”
“你给我闭嘴，头发长见识短，年岁大了会疼人，我是玉儿的亲爹，我能害她吗？”
“叔叔收了多少聘礼？”琥珀突然开口。
“一百两。”李钧顺势开口，才发觉哪里不对。
红玉带来的那几个姑娘都从屋子里出来了，方才说话的是里面最小的那个。
“爹？”红玉不敢置信：“一百两银子，您就把我卖了？”
“这怎么能叫卖呢！”李钧被噎得脸红脖子粗：“老子是你爹，做什么都是为你好！”
“我不嫁！”
老李家怎么出了她这么个不孝女？
李钧气急败坏，但心里却有底。
他先前已经同里长打过招呼，这次李红玉再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带来的几个朋友衣着华贵，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爷小姐，随随便便就能制服。
就算他们出去后要报官，也管不住他们李家的家事。
李钧在心里美美打着如意算盘，身旁的季香又是一声嗤笑。
她的语音刻薄而沙哑：“这段日子镇里出了这么些怪事，你还敢让你女儿这时候嫁人？”
“哈，真是个好爹。”
“什么怪事？”琉璃也轻轻问道。
李钧又瞪了一眼季香：“不过是几户人家成婚之时，新娘被……似乎是被妖怪掳走了，但我的玉玉吉人自有天相，定是不会掳到她。”
他也不想和女儿撕破脸，广兰镇最大的官就是里长，若是玉玉嫁给了里长，再温言软语的伺候着，以后他这个爹不就是吃喝不愁？
红玉脸色惨白，似乎刚认识自己这个爹。
奈音看不下去了。
好歹红玉也是她交到的第一个人类朋友，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朋友不开心。
于是她闭上了眼睛……不对，于是她幽幽开口，试图安慰一下恍惚的红玉。
奈音：“别担心啦，那妖怪就是只乌鸦小妖，根本打不过我的，放心放心。”
李钧和季香：？？？？！！！
她在说什么？？她能打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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