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杀人魔头
六月小暑，细柳荷风。
京城长街热闹非凡，摊贩酒楼高声吆喝揽客，绣楼乐坊传来琴瑟乐声，行人如织，川流不息。
流云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一手托腮，一手懒洋洋地转着筷子，暖光洒入，在他身上染上浅浅的金色。
他视线一扬，眼前的小二正顶着俩黑眼圈，站着打瞌睡，因现在时辰尚早，酒楼空荡荡的，那掌柜也懒得管，专心算账。
这时，竹帘被撩开，三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迈入大堂，在流云隔壁桌落座。
一个脸色黝黑、右边脸颊划了一道狰狞斜疤的大汉吆喝着小二上坛好酒，再来二斤牛肉。
这三人皆穿着统一的灰色粗布衣裳，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在码头干苦力的长工。
小二倒也机警，听见竹帘响就睁开了眼睛，他动作麻利，穿梭于桌间，很快就将好酒和牛肉端了上来。
个子最小的汉子却心急如焚，皱巴着脸：“这就上工了，哪有时间喝酒吃肉，回头又得被工头骂。”
刀疤男一掌拍上他的后脑勺，“没出息，大哥能害你吗？”说着把一张告示往桌上一拍，笑得猥琐，“兄弟们，我发现了一条发财之路。”
另外二人伸长了脖子往告示上看去，只见白纸黑字：
悬赏捉拿杀人犯剑无魂，将其项上人头呈给朝廷者可得五千两白银。
小个子顿时瞪大了眼睛，盯着五千两三个字咽了口吐沫。
五千两，得是小山堆那么多的铜板吧。
小个子问：“大哥，这剑无魂是谁？”
“你管他是谁，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就算他是妖魔鬼怪，咱们仨也不是弱豆腐，一阵刀枪乱箭还能让他好活？”刀疤男扯着酒坛豪迈地灌了一大口酒，“在咱们这儿，他就是摇钱树。”
络腮胡大汉也被五千两冲昏了头脑，觉得大哥说的有理，他们人高马大，一身劲力，更何况是以多欺少，他最擅长了。
当即小眼一转，一拍大腿：“等咱们有钱了，卖包子的王大娘再敢看不起我，我就买两份，吃一份，扔一份。”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不自觉憨笑出声，“我还要让倚翠楼的小翠喊我郎君，给我自己一个人跳舞。”
流云支着脑袋看向他们，觉得挺有意思，嘴角不自觉扬起个弧度。
“兄弟，有志气！”刀疤男大为赞赏，拍上他肩膀，转而又看向小个子，“三弟，你呢？”
那小个子最是胆小，嗫嚅半晌，道：“我就想不被工头骂，要是可以，我还想暴打他一顿。”话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
刀疤男给小个子倒上一大碗酒：“好，等咱们仨大赚一笔了，别说一顿，大哥带你打他十顿，打得他满地找牙，看谁还敢瞧不起咱们。”
短短一顿饭的工夫，三人就达成了一致，激动地面红耳赤，恨不得现在就拿着家伙去把整个京城翻个天翻地覆，掘地三尺也要把剑无魂那孙子给逮着。
而此时，剑无魂那孙子，正坐在他们隔壁，面向他们，笑意盈盈：“几位大哥，你们刚刚说的是什么发财之道啊，实不相瞒，小弟也想发财。”
刀疤男一听这话，急了，忙把告示收好放到衣袍中：“哎，你小子怎么偷听人说话？有你什么事啊？”
没想到那小子是个自来熟的，端起一盘花生，就一屁股坐到他们旁边的凳子上，还笑吟吟的，“兴许小弟可以帮得上小忙，到时候银两分我两成就行。”
两成？用这盘破花生换五千两的两成？
当他们是傻的？
刀疤男打量了他两眼，这小子一身黑衣干净利落，黑发高高的束于脑后，眉眼张扬又有几分痞气散漫，长得倒是挺出挑——是小姑娘喜欢的类型，只是一张脸细皮嫩肉，只怕是不抗揍。
他一拳能抡倒两个。
他不屑的嗤了声：“带着你的花生……”
滚回去。
话没说完，就看到黑衣小子手中多出了一张纸，赫然是一张告示。
刀疤男一怔，赶忙去摸他衣袍，已经是空空如也，他甚至都没看清黑衣小子是怎么动作的，告示就被他抢了去。
流云摊开告示，除了悬赏字样，中间还有一幅画像。
看这笔触，看这线条，真让人叹为观止，想必这画师水平已达到了出神入化，炉火纯青的境界。
只不过，画了还不如不画。
画中人头戴蓑笠，脸蒙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流云道：“几位大哥，就凭这一双明亮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能找到他？”
小个子却不以为然：“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络腮胡大汉也附和：“起码知道他不是独眼龙啊，长一只眼睛的就可以排除了。”
流云勾唇一笑道：“有道理。”
刀疤男将告示从流云手中抢了过来：“给他说那么多干嘛，甭理他。”
掌柜的方才听到他们的谈话，不用思索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街上告示贴出了三天，剑无魂杀到京城了，引得官府愁眉不展，官员人心惶惶。
可对于消息闭塞的街巷百姓，根本不知道那剑无魂有多么可怕。不仅没有引起他们的恐慌，反而助长了他们一夜暴富的美梦。
这不，才三天，他已经见识到了十几拨要财不要命的。
掌柜的是个热心肠，不忍看他们自寻死路，走到他们桌旁，客客气气的为四人斟满了酒，一拂衣袖，道：“几位英雄可知这杀手为何叫剑无魂？”
看着他们迷茫的眼神，他娓娓道来：“因他剑下从不走生魂而得名，长剑一出，片甲不留。几位英雄莫非觉得这五千两白银真这么好赚？只怕是会搭上性命啊。”
刀疤男觉得他有些危言耸听了，不甘发财的机会白白流失掉，便阴阳怪气地说：“你不会是想自己去立功吧？”
掌柜的听了也不恼，仍旧心平气和地说：“你们可知剑无魂杀的是谁？”
刀疤男说：“是京城一个小官。”
“那杀了一个小官，朝廷为何大动干戈，还出了史无前例的悬赏价格。”
三个大汉被问住了，他们只想发财，抓住剑无魂那孙子，哪里想过那孙子究竟杀了几人，杀的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掌柜的说这番话已经是轻车熟路，继续道：“因为剑无魂罪行累累，在清河和平川他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所到之处，皆血流成河。”
“两年前，他曾做过一件轰动一时的大事，你们猜是什么？”
三个大汉极为配合，刀疤男说：“奸/淫掳掠？”
络腮胡说：“欺男霸女？”
小个子想了想，不确定的说：“殴打弱小？”
场面静了一瞬，然后就听流云慢悠悠道：“抢小孩的烧饼？”
掌柜：“……”
一个比一个不着调。
不过这丝毫没影响到他的兴致，他故作神秘地稍压低了声音：“非也！他一夜之间屠了清河和平川两任县令的满门，一百多口人命，连老少和牲畜都不放过。”
以前的旧历史再被提起，流云闲闲地支着下巴，眨巴着眼睛，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反而是小个子说话都结巴了：“那……那为何两年了，他还活得好好的？”
话一出口，其实几人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无非是朝廷拿他没办法。他们的那些猜测在剑无魂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掌柜看他们被吓住了，脸上闪过一丝得意：“而且有坊间传言，他会吃人，三头六臂，刀枪不入，所以朝廷也抓不住他，这回他刚来京城，就吃了个人，恐怕那些达官显贵都已经坐立不安了。”
三个大汉听闻，皆心下生寒，不由后怕。
流云不曾想自己在流言里竟成了怪物，忍不住笑出了声，顿时一道道视线朝他射了过来。他迎着三个大汉苍白的面孔和掌柜的错愕的眼神，强行解释：“不好意思，我不是破坏气氛，我一害怕就这样，你们不用管我，哈哈哈。”
“那孙子这么厉害？”话说出口，络腮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赶忙弥补，“那魔头……”好像更不对，想了想，终于开口，小心翼翼的，“那大侠这么厉害？”
刀疤男像扔烫手山芋一样将告示揉成团扔了老远，脸色发白，痛骂：“就是朝廷没安好心，自己没办法对付他，反而想让我们平民百姓白白送命。”
小个子倒吸了一口凉气，手颤抖的杯子都握不住了：“他会不会听到我们刚刚说的话，半夜来找我们索命啊。”
掌柜的刚想安慰他两句，流云抢先开口了：“有可能，毕竟你们刚刚想把他的头割掉送给朝廷。”
小个子惨白了脸：“我……我有说吗？”
流云不假思索：“有。不过你们跪下磕三个响头喊大侠饶命，兴许他会饶了你。”
小个子吓得腿软了，作势真要跪下，被刀疤男拉住了：“干嘛听他的，这小子一肚子坏水，耍你呢。”
刀疤男恨恨地蹬了流云一眼，发财致富没希望了，可不能把饭碗也给丢了，当即喊道：“小二，打包。”
掌柜的目送他们离开，心情大好，又劝退了一拨送死的人，觉得自己定是功德无量。
流云回到自己临窗的位子，靠在椅背上，在莹莹日光中伸了个懒腰。
开始深度反省自己，他好像也没坏到会吃人的地步吧，而且他牙口也没那么好。
无聊的紧，没想好吃完饭去哪，索性趴在桌上睡了会。
不知睡了多久，忽闻有敲锣打鼓声由远及近。
流云打了个哈欠，望向窗外，日头高悬，已经是晌午了，酒楼的客人也多了起来。
不多时，一队迎亲的队伍就踏过月牙桥进入了视野。
https://www.biqivge.cc/book/80507399/27384829.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iqivge.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v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