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黎婼没有接过账目和单子，而是问道：“小郁可记得送银子来的人是什么模样？”
陈郁仔细地回忆道：“身形胖胖的，笑起来很和善，看起来像个管事。”
陈郁虽没有具体描述也没有说出那人有何特殊印记，可黎婼还是瞬间就知晓她说的是常管事。
那这银子想必是萧衡给的，他曾说过万寿节后定会让她满意，原来是早已派人将银子送到陈氏爷孙手中。
所以，他只是在戏弄她？
黎婼又气又怒，心口却又有些发胀，除了黎言喻外，似乎还没有谁这般为她。
黎言喻将自己当做是他姐姐，萧衡这么做又是将她当做什么？
陈郁见她一直没有说话，有些踌躇：“可是这银子有问题？”
黎婼回过神来摇头笑着道：“没有。倒是小郁与老爷子怎会出城去买单子上这些东西？”
“阿婼这单子上有不少药材，城中大部分药铺身后都苏家的影子，没人敢卖给我们。”陈郁说着有些落寞，这也是药堂如今无法开门的缘故。
就算苏贵不来闹事，药堂里没药，谁还来？
陈郁说者无心，黎婼却有些纳罕，这苏贵就算想逼着陈家交出那秘密药方，也没道理与全城药铺沾上关系，苏家到底想做什么？
黎婼在陈氏药堂待了一天，将自己前世学的那些制作法子教与陈郁。
想起前世好友拉着她一同上山跟一位古法传承人学做古典胭脂水粉，说着哪天穿越还能有一门手艺吃饭。
没想到好友一语成谶，只是穿越是却是她。
其实不过是好友想请那位传承人研发一款古典胭脂水粉，并想请传承人能为其宣传。
黎婼陪着好友在山上耗了半年，那位传承人才松口配合好友公司研发，只是并不为其宣传。
想起这些，竟觉得恍如隔世，仔细想想可不是隔世了？
陈郁见她独自在笑，便问道：“阿娆这是想起什么了？这么开心？”
“没什么，一些往事罢了。”
胭脂水粉并非一日便可完成，比如仅胭脂膏的制作就需将洛神干花、玫瑰花苞、紫草等放入茶籽油中浸泡十日，才能进行下一步。
这制作胭脂膏的法子在大楚是没有的，大楚女子所用的胭脂膏还是沿用牛髓牛脂制作，价钱上自然也十分昂贵。
陈郁有些好奇：“阿婼这真的能做出面脂吗？
还从来没人用茶籽油做面脂，若是真能做成，必然会大受女子喜爱。”
茶籽油虽很早就制作的法子，但是用茶籽油制作面脂法子却是经过一代又一代人的改良，这些是黎婼从那位古法传承人处学到的。
茶籽油本身就具有抗氧化性，制作出来的面脂自然也易保存更久。
“能不能成，过段时日你便知晓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小郁可知哪里有烧窑？”
陈郁：“烧窑？阿娆可是想买瓷器？”
黎婼噗嗤一笑，指着那些被收拾妥当的工具：“小郁不会是想就只用这几件瓷器做胭脂铺子吧？日后招了长工，轮流来做？
再者，若想东西卖的好，包装自然少不了。
鸢蝶将我之前画的那些图纸拿过来。”
陈郁看着黎婼画的图纸上瓷罐纹路典雅精致，眼中满是惊艳，只是有些东西自己看不明白。
“阿婼这管子一样的东西是做什么用？”
黎婼顺着她的指间看去，是口红管，谁能不爱一支口红呢？
黎婼观察过，大楚与她前世古代相似，都将榫卯结构运用到出神入化地步。
这小小旋转伸缩口红管，制作出来自然也不是难事。
黎婼将口红管的原理与她说了一遍，又解释它的作用。
陈郁连连惊奇：“阿婼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黎婼有些汗颜：“这不是我想的，是我在一些古书上看过。”上辈子的书，且当是古书吧。
“阿婼可能不知晓，我姨母夫家便是做烧窑的，只是我担心他们做不出这些精细东西。”陈郁面露担忧说道。
“能不能做成，还是需要当面聊聊。”
从烧窑回到太子府中，已经是酉时，黎婼真是累极了，两个丫头跟她跑一天也是累坏了。
只是黎婼心中还装着一件事，强打着精神独自去了信庭院。
萧衡知晓她在外面奔波了半日，自从上次她与鸢蝶出门遇到苏贵，他便安排人暗中保护她。
“殿下，臣妾今日听见一件怪事，想请殿下派人去查探一下。”黎婼见到萧衡便开门见山道。
萧衡瞧着她脸上的倦意，让她坐下，看了德海一眼，才开口问道：“何事？”
德海见萧衡眼色，悄然退开，片刻后房中便弥漫一股淡香，黎婼慢慢地觉得身上乏意减轻不少。
“臣妾今日去陈氏药堂，谈起药材一事，城中大部分药铺似乎都有苏家插手的痕迹。
而且丞相府管事苏澄侄子苏贵三番几次打砸陈氏药堂，都是为了一张药方，这药方……”黎婼将药方的作用细细说与萧衡。
萧衡心中微沉，京城并未出现大肆收购药材的消息，苏家暗中在谋划什么？
“这事孤会派人查清。”
说完正事，黎婼忽然站了起来，躬身道：“银子一事，多谢殿下慷慨，臣妾定会早日归还。”说着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黎娆前世一向飒爽，做不来扭捏，该道谢时就应该大大方方的道谢。
萧衡瞧着她这江湖儿女般气势，觉得有些好笑，可听她说着要还自己银子时，又有些微恼。
为了黎言喻，她甚至不惜典卖本就不多的嫁妆，只是用孤一点银子而已，非要这般斤斤计较？
完全忘了当初是他自己断了栖鸾院的俸例，也是他嘴上说着不借银子。
“既然阿婼要道谢，是不是应该拿出一些诚意来？”
黎婼又坐了回去：“诚意？殿下想让臣妾做什么？”
萧衡：“阿婼放心，孤不会为难与你。”
黎婼微拧着眉头，显然是一点也不相信。
萧衡薄唇微扬，神情中透着肆意：“只要阿婼织一只与那橘猫一样的小狐狸便可。”
黎婼：……
橘猫和狐狸，这事迈不过去了是吗？
她瞧着萧衡那好以整暇的样子，那哪是橘猫？分明是一只老虎。
萧衡：“怎么？这也是为难？既然这样，孤乏了，你给孤读书。”
用最淡漠的语气，说着不可违逆的命令，这很萧衡。
不过是读书而已，只要不让她织那劳什子的狐狸，就是念小黄文，她也念。
接过萧衡递过来的书，黎婼只看一眼书封，便默默说了句罪过。
萧衡让她念的竟然是佛经！
黎婼念的磕磕巴巴，时不时还要接受萧衡的发音纠正，恨不得念的是紧箍咒。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黎婼便一顿一顿的点头，声音更是细如蚊蝇，逐渐没了声量，气息匀缓。
萧衡蓦然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德海轻轻将安神香撤下，随后退了出去。
许是因安神香的缘故，即便是这样勾着脑袋的姿势，黎婼也睡得十分沉。
萧衡慢慢松开她的手指，将佛经拿开，随后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床上。
两人虽同床多次，但这还是黎婼第一次宿在信庭院。
之后黎婼便逐渐忙碌起来，五月下旬位于东街一家脂粉铺子开张，门口摆放着几篮子鲜花，散着淡雅香气。
路过之人闻着这花香，似乎有一股清凉之意。随后又觉得自己定是热昏了头，只是些应季的花怎会让人觉得清凉？
自然也有人好奇这名叫红曲染的胭脂铺子，若说外面只是让人隐隐有凉意，那这铺子里确是清凉的很，四周都放了冰。
这五月的天气，在这样的店铺多待一会也是极舒心的。
外面的花也吸引不少妙龄女子，几位姑娘一进铺子中便被精巧别致胭脂盒吸引了目光。
“掌柜的，这些都是什么？怎么都没见过？”有客人问道。
铺子里掌柜是一位姓何的女子，是黎婼让常管事聘来的，除了可信以外，自是有一张巧嘴。
“姑娘可真有眼光，这是东家机缘巧合得来名为口红的古方也就是口脂，为了复原这口脂，东家费了不少心力，仅仅是这精巧的器物就颇为难做。
这口脂啊，更是用了秘方，有滋润养护之用。”掌柜年纪约三十上下，样貌昳丽却让人一看便觉得面善。
小姑娘被逗的开心：“掌柜真会说笑，这口脂除了颜色好看，不都是图个滋润？”
“呦，那你可得试试咱家这口脂，看看是不是有不一样的地方？”掌柜也跟着笑言。
便是没有掌柜这一番话，几个小姑娘见着这新奇精巧的样子也会买上两支，被掌柜这么一说，纷纷多买了几支。
来的客人大多被面脂口红吸引，反倒是黎婼辛苦做的纯露没什么人过问。
可来胭脂铺子不仅有女客，也有一些男客。
一个俊俏郎君拿起一瓶试用装薄荷纯露，轻轻一按顿时惊呼一声，随后闻着淡淡的薄荷香气，以及弥漫的薄荷清凉让他惊讶不已。
同行的少年纷纷笑话他，那男子也不恼反倒与同行之人说起这薄荷纯露精妙之处，与铺子外的凉意十分相似，想必定是洒了这水的缘故。
几个少年围在一起仔细把玩着，虽是能猜出这是薄荷做的，却不知是如何做的？若说是将薄荷泡在水中，那喷出来的水雾也应当是绿色才对，可这留在肌肤上水珠却是纯净。
其中一绿袍少年也不琢磨这东西是怎么做的，直接一手两瓶，拿了四瓶：“小弟着实喜爱这东西，先下手四瓶了。”
“景之这可是你的不对，你这是牛嚼牡丹，这等神仙水你竟独享四瓶？”这人虽这般说着，手却迅速拿起三瓶，去掌柜那结账。
原本他也是想拿四瓶，可其他人也不傻，纷纷下手，不快些结账还指不定花落谁家？
好在都是一群读书人，顾及颜面没有直接上手去抢。
绿袍少年回到府中，便直奔他母亲的住处去。
“娘，看儿子得了一稀奇玩意！”人未到，声先到了。
“什么东西景之这般欢喜？”坐在东阁间的妇人雍容典雅，气度不凡，眉眼之处与当今皇上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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