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再见如陌路
田仲铭和周骏一早同时到了李府门外,侍卫一直远远的站在府外。两人客客气气的寒暄了几句,周骏先进了李府。田仲铭按照李远的意思:外人不得随意进入李府。并没有强行进府。
周骏站在内宅门口,对坐在院子里的李钰瑶说:“钰瑶,田公子来了。他昨日一早收到李勇的信,便来府上找你,听说你不在,竟满大街的找了你一天。他每天忙着公事,家仆并没有向他提起咱们去田府的事,他已经惩罚了家仆。昨晚你回府,他正从周府赶过来。太晚了我没让进来,他也不忍心打扰她休息。今早就在门外等着了!”
李钰瑶只是“哦”的一声表示知道了。
周骏原想误会说开了,自己还要想办法拦着田仲铭经常来李府呢,没想到李钰瑶如此平静,问道:“钰瑶,你要不要见一下田公子?”
周骏听不到回复,总觉得她心里还是想见田仲铭的,又说:“如果今日还去城墙上看叔父,让田公子陪着吧!也可以顺便说说话!”周骏虽不想田仲铭和李钰瑶说什么,可为了让李钰瑶开心些,还是会容忍田仲铭陪陪她的。
只听李钰瑶轻叹了一口气说:“不去了,已经走远了,看不见了!”
“那让田公子陪你出去散散心吧?”
“不去了,哪也不想去!”
周骏有些不敢确定李钰瑶是否对田仲铭动过情了,冲着之前那种想见的劲头,人来了总是愿意见上一面的。又问:“那让田公子进来跟你说说话?”
“不用了!没什么可说的!”
周骏有些迟疑的问道:“你,你不打算见田公子吗?”
“别麻烦了。我就想一个人呆会儿,给我哥写信,给冯齐写信,给常婶写信,给杨军候写信……”
周骏觉得她状态很糟糕,如果见到田仲铭可以让她开心,自己此时绝对不会拦着。甚至觉得昨晚没让田仲铭进府找她是个错误。也许两人真见了面就好了,便说道:“田公子在门外,要不……”
“让田大人回吧,别影响了父亲。”李钰瑶态度很坚决,话语淡定,听不出对田仲铭的不满。此刻的李钰瑶是格外冷静的,失去了她以往的无所顾忌。
周骏已经无法再说下去,出来告诉田仲铭,李钰瑶不想见他,让他不要在李府外徘徊,免得影响了李远去边城。
田仲铭知道李钰瑶怨自己没有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可那两个侍卫远远的看着,不知道他们回去会说些什么。也担忧在李府门外时间久了,有人突然想起失窃案呈文里没有提及李远有个女儿的事,无奈的回了家。
田仲铭在家中很是牵挂,在屋里看着给李钰瑶准备的东西发呆。
廖氏在田仲铭的小院坐了一会儿,便开始抱怨:为了个女人不务正业,一天天茶不思饭不想的,举止冒失,失了心智。不顾及父母的感受,也不考虑田府的颜面。这种女子怎么敢娶回来,为了她,以后不定做出什么惊人的事。
听着母亲在外面絮叨,原本是父亲不同意提亲,又藏了信,弄出这么多误会来,却成了自己和李钰瑶的错。田仲铭反驳一句,廖氏就说的更多些。跟母亲讲理,廖氏却依然按着自己的想法继续说。田仲铭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就去了曹掾署,免得母亲说不务正业。
第二日一早,田仲铭依然去了李府,还是让他尽快离开。田仲铭虽然特别想当面跟李钰瑶解释一下,可两个侍卫盯着,也不敢闯进李府,只好先行离开。
田仲铭越是见不到李钰瑶,越是内疚,只能逼自己坚持去曹掾署,免了听母亲絮叨后更加烦躁。
就这样过了五日,给田仲铭取文卷的田恒,在门廊碰见喊了一声“田恒”的李钰瑶。田恒感觉自己出现了错觉:此时李钰瑶就跟在边城时一样穿的像个男孩子。
李钰瑶见他拿着卷宗不说话,又说:“你先忙吧,我也有事,有时间了再聊!”说完,客气的走了。
田恒对眼前的这一幕,都反应不过来了。难道是李钰瑶来找公子的了?田恒马上拿着卷宗去茶房煮了茶端去田仲铭屋。
门是开着的,田仲铭坐在椅子上翻看着东西。田恒倒了两碗,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两个人见面应该很亲热,有说不完的话啊,怎么田仲铭还在看东西呢。左右查看也不见李钰瑶,不由得疑问的“嗯”出了声音。
田仲铭拿起一碗茶,瞟了一眼田恒说:“你看什么呢,要喝就坐下吧!”
田恒与公子一起长大,地位比一般奴仆高很多,可是没有主人允许,是不能坐下同饮同食的。前段时间田仲铭不搭理他,田恒谨慎了很多。他这倒了两碗茶,田仲铭也不想说他什么,毕竟一直是尽心尽力的做事。
田恒听见田仲铭说给自己倒的,有点紧张了,解释道:“不是的,公子,李姑娘这么快就走了啊?”
“什么李姑娘?”田仲铭突然放下茶碗,瞪大眼睛问:“李钰瑶?”
“嗯,我在门廊看见李姑娘,想是来找您的,就去煮了茶!”
“我还没见到人呢,在哪里碰见的?快过去找找,不会是找不到我在哪吧!”田仲铭忙激动的起身出去找了。
廖知余光看见有人来了,并不抬头。
李钰瑶在门口看看屋里的情况,心里也有些还怕,毕竟廖知面前是躺着的人。
廖知见来人也不动,抬头看了一眼,有点惊讶说:“你不是那天来找田仲铭的啊?口误口误,田大人,哈哈”廖知跟田仲铭比较熟,但是外人面前总不好直呼其名的。接着更惊讶了:“你还没找到啊?”
“不是,我是来找您的。长史大人,让我先来您这长长见识!”
廖知疑惑的问:“一个姑娘家来我这看什么?”
李钰瑶有些腼腆答:“我是从边城来的,现在在这任职。今天第一天来,没有办过什么大案,长史大人让我先来学学分辨尸体,稍后再做安排。”
廖知很不解的问:“你一个姑娘家学这个干嘛,在家织织布,绣绣花,多好!这又脏又累的,不适合女孩子。你在外面坐两天得了,我也没什么可教给你的。”
“那怎么行,你这仵作不是知道的可多了。你教教我,说不定以后出去,还能用上师傅教的本事呢。”李钰瑶倒是很诚恳,技多不压身吗,多学点总是不会吃亏的。
廖知发觉这姑娘想得还挺多,收起东西来说:“你还惦着出去办事啊?在署衙里烧个水、煮个茶的得了!”
李钰瑶看着廖知不愿意教,直接了当的说:“织布绣花我不会,烧水煮茶我不愿意干。”
廖知笑着说:“呵,姑娘还挺厉害的啊。你这领多少食俸啊?”
“二百石。”
廖知停下手里的活,不敢相信的问:“二百石?”
李钰瑶点点头。
廖知马上热情起来说:“你是怎么来得曹掾署的?家里送礼了?大户人家啊,果真是不一样啊!真打算出去办差啊?那你得好好学学,以后肯定有发展机会。长史大人说让你先学什么了吗?哎呀,估计也不好定下来!”廖知虽然看着热情,问的问题却根本不等李钰瑶回答。他只是客气的问问,并不想知道细节。
廖知停了一下又说:“得让你先学点什么呢?伤口是怎么形成的?致命伤在哪?死了多长时间?哎呀,你办过什么案子?”
李钰瑶听他这么多问题,就最后一个能回,说道:“我就找过丢的鸡啊猪啊的,还上过房顶偷听,也就这些。还与坏人打过一次,输的挺惨!”
廖知一听输的事还说出来,不由得哈哈哈大笑起来,说:“你还挺实诚。那你得从简单的学吧,就从怎么死的开始吧,后面的慢慢来!”说完便招呼李钰瑶用手帕捂住口鼻进屋。
“来,就这个吧!”廖知说着,带李钰瑶走到一个尸体旁,掀开蒙着的布,开始说:“这是淹死的,特点:通体惨白,腹部鼓胀,指甲里有淤泥,鼻中有粘液,看这眼睛”廖知一边说一边动着尸体相应的部位,李钰瑶看到眼睛那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扭头跑出屋吐了门外一地。
田仲铭在曹掾署找了一圈,知道李钰瑶没有离开,却找不见人。田恒打听到一个姑娘去廖知的院子。
田仲铭刚到屋门处,正好碰上李钰瑶扶着门框吐了,又是欣喜又是惊讶的伸手扶助,喊着:“钰瑶,这是怎么了?”
廖知听见田仲铭的声音,不慌不慢的从屋里出来说:“没事,刚来不适应,吐几回就习惯了,多看几次就不吐了!”
田仲铭气愤的问:“廖不着,你干什么了?”
廖知很不解的说:“我什么也没干啊,是长史大人让她过来学习的啊!我刚教她看看怎么分辨尸体。”
李钰瑶吐的眼泪都出来了,缓缓劲说:“没事的,没事的,让我缓缓!”
田仲铭特别心疼的说:“钰瑶,你来了怎么不去找我?来这里做什么,快去我那休息一下吧!”
廖知听了这话觉得好奇怪,自己也搭不上话,默默地看着。
李钰瑶松开门框,拂开了田仲铭的双手,自己往院里边走边说:“不必了田大人,呆一会儿就没事了。”
田仲铭听到这话不由得心中一紧,这不是那个看着他会脸红心跳加速的李钰瑶。同样的田大人,这句是那么冰冷。
李钰瑶走到石桌前坐下,用头抵着石桌,擦起了眼泪。
田仲铭跟着过去站在一侧,他想解释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轻轻的喊了句“钰瑶”。
田恒拿来碗水,想直接给李钰瑶,又发觉情况不太妙,把水递给了田仲铭。
田仲铭接过水对李钰瑶说:“漱漱口吧!”
李钰瑶睁开眼看见田仲铭的衣角被她吐脏了,接过水漱漱口后说:“田大人,实在是不好意思,弄脏了您的衣角,我帮您整理一下吧!”说着弯腰要用手去擦田仲铭的衣服。
田仲铭后退一步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胸口,蹲下看着她轻唤了一声:“钰瑶!”心中五味陈杂,真的是说不出其他话来了。
李钰瑶挣脱了田仲铭的手,坐直了也不看他,说:“田大人自重,唤我李姑娘就行了,不好直呼名字的。”
廖知有点明白了:这李姑娘一直没找到田仲铭,今天两人才见面。让田仲铭一天天心烦意乱的就是眼前这位。小情人闹别扭了,田仲铭是得好好哄哄啊!
“哎呀田大人啊,前些时候这位姑娘来找你了,你让你母亲唤走了。过两天我要跟你说的时候,你那心烦意乱的样,给我吓得没敢说出来!”
田恒马上责怪廖知说:“怎么不早说,竟耽误事!”
廖知觉得好无辜啊,解释道:“我哪知道刚找到啊!这都过了多少天了!”
田仲铭知道自己对李钰瑶不够关心才让她如此生疏。闭了一下眼睛,又鼓足勇气说:“钰瑶,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知道你来京城了,家仆没有通报我。我知道后就满京城找你,天黑了才碰见周骏,他告诉我你在城墙上呆了一天,已经休息了,我才不忍打扰你。钰瑶,你原谅我吧,我真的特别想你”
“田大人,你我现在是同僚了,以前也是。我来京城找您,只是为了告知一声,不知道也没关系的!”李钰瑶打断了田仲铭,不想听这些戏弄或者假客气的话。
田仲铭缓缓地站起身,那个好不容易开窍的李钰瑶,突然只是同僚了。田仲铭更自责了,怎么才能弥补一个摔得如此碎的发簪,她那时心该有多痛、多气恼!
田仲铭转念安慰自己,在边城短短的十几天相处就能让她动心,从此多陪伴她,多弥补些,就会好的,一定会好的。想到这里田仲铭又燃起了希望,试探着说道:“李姑娘,你的衣服脏了,让田恒带你去我那清洗一下吧?”
“谢谢田大人,不必劳烦了,我就在这洗洗就行。”
廖知忙说道:“别,我这没地方,我这都是‘人证’。”
李钰瑶是有些害怕的,瞬间不跟田仲铭走的决心就消失了,却也不想去他那。
田恒凑上两步说:“李姑娘先到公子那吧,你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好打扰别人。”
李钰瑶有些犹豫的看了眼田仲铭,想确认一下可以去吗。
田仲铭微笑着看着她,专注的眼神带着自己那份痴情点点头。
田恒又催促了一句:“走吧!”
李钰瑶也没有地方去,只能跟着田恒先走了。
田仲铭笑着看了眼廖知,心里是有些感谢的。
廖知忙说:“不用谢,谁让咱俩有亲戚呢。虽然你一直都不承认吧,但是我跟你母亲同姓,这是事实。”
田仲铭虽然谢他帮着说了句话,可李钰瑶找自己却不告知这件事还是有气的,硬生生的让自己错过了这么多天才相见。转瞬就责备道:“廖不着,人家一个姑娘家,你让看这合适吗?”
廖知很冤枉啊,一脸无辜的说:“你可别冲我撒气啊,是你那天太凶了,我没机会说她来找你了。而且今天这事真不怨我,是长史大人让她来的。她一来,我就让织布绣花,烧水煮茶,是她不愿意。再说了,她食俸二百石呢,比我高,我就是遵命行事。而且我还没说啥呢,她就吐成这样了。”
“以后你别弄这些吓唬她。你再吓唬她,我跟你没完!”
“你快把她弄走。我谢谢你!看我这一院子。”廖知说着赶紧收拾起院子来,可不敢惹事。
田仲铭清洗了衣服回到自己的屋外,李钰瑶刚好开门端水盆出来。田仲铭拦住她,田恒便接过水盆。
李钰瑶头也不抬便要走,田仲铭把她拉回屋。李钰瑶却保持开距离,田仲铭往前走,她就往后退。
两个人很尴尬,李钰瑶开口说:“田大人,就不打扰您了,我先走了!”说着绕开田仲铭要往外走。
田仲铭关切的问:“你去哪?不用去廖知那里,他那不是一天两天能适应的。”
“我去门房缓缓。”
“门房那一群男人,你去那里做什么?”
“楚大人说这半年先在门房休息,等安排了从属就有地方去了。”
田仲铭觉得她不想见到自己,说道:“你在这吧,我正好有事出去。”
田恒看着二人生分,进屋说:“公子,要不您先忙,我带着李姑娘去门房转转。”田恒又小声的说:“刚开始我去廖知那也有点不适合,人多的地方待会心里就踏实了。”
有田恒陪着,田仲铭也算放心些,同意让他们转转。
李钰瑶跟着田恒来到门房。田恒先进去,有抠脚丫子的,躺着的,聚着群说笑的。田恒招呼他们都整理一下,来新人了。有人搭腔:“这田随侍什么时候还管起来新人的事了?”
“少打听,赶紧把你的臭脚捂起来。毛豆,赶紧起来。”
田恒看着大家基本都整理了一下,出去带李钰瑶进去。李钰瑶一进门,看着比她父亲的军营差多了,十几个人懒懒散散的。有人马上说:“这不是边城的李姑娘吗,来京城做事啦?”
田恒答:“是啊!今天没出去公干啊?”
那个人答:“没有,这不是最近田大人都没出去,我也闲散了。”
“下次出去的我还带上你。以后李姑娘要是过来休息了,你好生招呼着!”
那人可知道李钰瑶出身,怎么也不敢得罪啊,回:“有您和田大人呢,我肯定不敢怠慢!”
躺着的一个人坐了起来,有些讽刺的说:“这姑娘都可以来贼曹了,看来真是天下太平,无事可做了。”
田恒也来了劲,回敬道:“毛豆,干好你自己的事啊!”
“我哪有什么事啊,大事都有大人顶着,小事出去一会儿也就回来了。”
田恒走过去:“得了,你别天天一股子怨气。李姑娘可是将门之女,一心除暴安良。”
毛豆嬉笑着起来:“我这不天天在这除暴安良呢,一个姑娘家在家绣绣花,找个好婆家多好啊。都是将门之女了,何必跟我抢饭吃。”
李钰瑶不想田恒为自己与人起了争执。拽了一下田恒,说:“我去找廖知了,你回去吧!”
田恒陪李钰瑶出来,解释道:“门房就这样,你别跟他们计较,都是些粗人说话耿直,也没有恶意。”
李钰瑶倒是没往心里去,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来个新人抢饭了,也难免牢骚上两句。便让田恒去找田仲铭,毕竟那才是他应该追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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