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舞剑
腊月初八这一日,守夜的宫女还没有睡醒,在宫里每日战战兢兢卑微的活着,在李府轻松很多,睡得也很香。
李钰瑶醒的有些早,看着窗外有些明亮,也就没了睡意。轻轻起身,坐到梳妆台前。田仲铭送的发簪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不明白田仲铭为什么要买与五姑娘一样的胭脂水粉,是觉得她用的胭脂好,还是觉得她那个人好!李钰瑶轻轻的摸了一下盒子。
李钰瑶看见可怜的宫女还睡着,小莲早上会送热水,不想吵醒她了!起身去开门,看见漫天飞舞着雪花,一个大片的摆动着身子从眼前落下。地上的雪已经有三寸厚的样子,难怪窗外显得如此明亮。
上次下大雪的时候,田仲铭刚巧从上雒回来,还抱了自己,一起吃的早饭,还打过雪仗。李钰瑶想着就笑了,也是那个时候听说的五姑娘,也是那之后再也不便见田仲铭!想想自己太颓废了,哪里也比得不上五姑娘。五姑娘不仅出身好,每天还会精心装扮,弄得美艳动人。与这样的美人接触时间久了,哪个男人能会不动心!
李钰瑶关上门进了屋,想着自己也可以弄个好看的妆容,便长了灯,去了梳妆台前。
没过多久李钰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很满意。五姑娘的眼光果真高,这粉不仅显得肤色白嫩,还有一点清香,两腮微红,显得气色绝佳,眉黛的色泽显得眉眼很灵动。李钰瑶觉得自己也蛮好看的,说不上倾国倾城,也算得上窈窕淑女的一半吧!
就是这刚睡醒的发型太丑了,自己也弄不成那满头发髻的,索性还梳个简单的高髻垂发,往头顶上比了两个华盛,拿了田仲铭送的发簪,选个配色的戴上了。
李钰瑶看着自己更满意了,就是这发型太简单了,安慰自己说道:“嗯,不错,主要看脸!”站起来,去拿外袍。
那宫女已经醒来,看着李钰瑶觉得很奇怪:这一大早就把自己打扮好了。
李钰瑶穿着外袍,见她醒了,问:“好看吗?”
宫女小心翼翼的站起来说:“好看,只是这外袍不太合适。发型显得人很英气,穿上这外袍就显得中规中矩了!”
李钰瑶看看那外袍,也是繁琐了些,要是天气暖和,现在这身装扮反而很好看。李钰瑶又放下外袍,回头看看自己的佩剑。宫女夸自己英气倒真说的不错。自从女史来了,自己常用的三样武器已经成了屋里的摆件。
李钰瑶走过去,长鞭盘着圈摆在架子格上,匕首也静静的躺在一旁,佩剑孤零零的挂在架上边。李钰瑶轻轻取下佩剑,拿在手里“噌”的一声拔出一截剑横在眼前。一股耀眼的寒光,吓得跟过去的宫女“啊”的大叫了一声。
李钰瑶微微侧头,问她:“害怕了?”
宫女哆哆嗦嗦的回:“姑娘,还是放下吧。伤到人就不好了!”
两位女史那么凶,宫女却如此惊慌。李钰瑶追问:“你怕我杀了你?”
宫女吓得跪下了:“不不不,宫里的娘娘不开心的时候才会责罚我们,姑娘这么善良的人,不会的。”
李钰瑶合上剑拿在手里,走进她,弯下腰轻轻的说:“我也会!”看着害怕的宫女,李钰瑶竟然笑了。直起身说:“我爹以前说我,出去打架的时候,不能拿着剑,都是街坊邻里乡里乡亲的。所以我就用拳头打,可是打伤了照样要赔钱,我就开始悠着点打,半伤不伤、半红不紫的!我爹以为我功夫差,又开始担心我吃亏,让我学鞭,他觉得防身足够了,还不至于伤人性命。”
李钰瑶又回到长鞭和匕首处,轻轻的摸着说:“有一天周叔叔在去边城的路上受伤了,我爹很难过,他觉得人还是强大些好。从那以后我就穿靴子,里面藏着匕首,腰间挂着真正的长鞭。”
李钰瑶拿起手里的剑,看着往门处走着说:“这把剑是我非要去当牙吏时,我爹送给我的。没有沾过一滴血,我却用他砍过很多荆棘!我没有想过用佩剑伤人,其实坏人也有苦衷,也许是食不果腹,也许是好吃懒做,也许是被逼无奈。”
大院已经有仆人开始扫雪,雪地上有一排从后门进院的脚印,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
李钰瑶打开门,一股寒气瞬间涌入屋内。雪依然在下,李钰瑶出门,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瞬间就化作一个小水滴。
“我见过战场上失了胳膊或者少了腿的将士。他们不仅承受伤痛的折磨,还要从此艰难的活下去!我现在心里好苦,自己突然成了一个没有胳膊腿,被莫名其妙束缚在院子里的物件!你说我要不要反抗一下?”
宫女没有回话,她虽然不是很了解李钰瑶,但每日被女史说教,肯定很厌烦的。
李钰瑶走到院子里,微抬着头看着雪花飘落,她觉得好美,用手去接,那六瓣雪花又瞬间融化。看着手中小水痕说:“你看这雪花多美啊,却不能捧在手里欣赏!”
李钰瑶笑着拔了剑,去接雪花。那雪花停在剑,比手上融化的慢很多。李钰瑶看着,轻轻的说:“我们一起反抗一下吧,说不定有人懂得如何欣赏,或者可以掉落的更优雅!”
李钰瑶说完将剑插入雪地中,压着剑转身,一扬。地上的雪花被带飞起来,在空中稍作停留,又从新飘荡着落下。
田仲铭一晚睡不踏实,想跟李钰瑶好好说说话,从上雒回来一直没有安生过。除了那一早的拥抱,短暂的温情,再就是大将军府简短的一些话。就再也没有机会在一起。
迷迷糊糊的感觉下雪了,就好像从上雒刚回来一样。如果真的是老天爷给机会,说什么也不让李钰瑶从自己怀里跑走。
田仲铭到了李府,直接从后院跳进院子,上了李钰瑶小院的厢房。厚厚的雪,脚下还真有些滑。小心翼翼的走到房脊处,扶着屋脊边的垂兽站在瓦上,压底身子。看见李钰瑶屋里亮着,一前一后两个人从门前走过,没多久便听一声叫,虽不大,但听得很清楚。田仲铭揪着心,没一会儿就见李钰瑶走了出来。
漫天雪花飘洒下的李钰瑶,舞起了田仲铭在边城山亭上和她一起舞的剑式。弯腰转身还是那样的轻柔,李钰瑶笑得甜美。最后的收势,刺痛了田仲铭的心。
李钰瑶右手持剑收到左肩处,头转向右侧微微抬起。这姿势,仿佛田仲铭依然在她的身后侧,让她靠着。可此时她身后只有那片片飘落的雪花。
田仲铭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难过,站起来要去扶她。却被周骏按住了,两人低下了身。
周骏小声的问:“昨日五姑娘是奉陛下口谕来看钰瑶的。”
田仲铭点点头,说:“我告诉五姑娘不要跟钰瑶提此事了!”
周骏看着李钰瑶轻声的说:“女史说的,钰瑶还特意问了两遍。常伯一早看见你在房顶上,就去后门等我了。小莲说钰瑶那之后没有说过话!”
李钰瑶轻笑两声,垂下了右手。从厢房出来的胡女史说:“我还以为要干嘛呢,既然没事了就回屋吧!”
李钰瑶转向她问:“你觉得应该这样,是吗?”说话间,把剑搭在了右肩上。
胡女史“啊”的大叫了一声。声音传遍了整个李府,人们停了手,匆匆忙忙的往小院奔来。
田仲铭喊着“不”,和周骏惊慌的站了起来。
李钰瑶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用一直拿着剑鞘的左手背,捂了一下嘴。收了笑容问:“你害怕了?你害怕什么?你不是很凶的吗?”
周骏听李钰瑶说完,又按住了田仲铭。如果田仲铭此时从房上跳下去,反而会让李钰瑶失去念想。两人在房上站不稳,往下滑,赶紧抓住房脊半蹲下,看着李钰瑶。
胡女史瘫坐地上,宫里的四人聚到了一起,看着李钰瑶也不敢说话。小莲和苏婶从小院门口看见李钰瑶这姿势,吓得趴倒在了地上,苏婶喊着:“姑娘别这样,别这样!”谁也不敢再上前走,揪着心看着李钰瑶。
李钰瑶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语道:“这剑,怎么拿下去才看起来优雅些?”李钰瑶动了两步,一把将剑鞘甩到女史身前。
四位宫人吓得大叫着抱到了一起。
管家原本看着房顶上的田仲铭和周骏,这一声叫,先是一惊,转而慌乱的踉跄着往小院门口跑。一路上不知道滑倒了多少次,身上沾了很多雪,被赶来的人搀扶着跑到小院门口。
只见李钰瑶一笑剑往前一使劲,顺势整个人腾空旋转一圈,撩起好多雪。李钰瑶持剑快舞起来。那剑挥舞的极有力度,飘雪被吹乱了方向,已经不知道如何落下才好。地上的雪也常常被带起很高。
隐隐约约的听见舞剑的李钰瑶在说:“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周骏突然揪住田仲铭的衣领问:“既然不能许她一个未来,为什么要招惹她,为什么要让她的心里有你?为什么又去招惹五姑娘?”
田仲铭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自己没有招惹五姑娘,给李钰瑶的未来就是自己,自己有用的全部都愿意给她。
两人本就站着有些费劲,此时全靠田仲铭扶着房脊。周骏见田仲铭不说话,眼泪还有泪,使劲晃了一下田仲铭说:“快把印给我!”两人瞬间更不稳了。周骏眼疾手快,抓住房脊。
此时李钰瑶正在说“行道迟迟,载渴载饥。”再有八个字就念完了。田仲铭也顾不得周骏要干什么了,掏出铜印放在他伸着的手上。
周骏接过印嫌弃的说着“起开”,拨拉了一下田仲铭。田仲铭顺着往下一滑,让开地方,扶住斜脊停住。
周骏来到屋脊的一侧,用腿靠着垂兽,手捏住田仲铭的印,紧张的放在眼下方。
李钰瑶说完“我心伤悲”,右手从左前方向身后去,微低身子压腿,顺时针腾空而起,剑在雪地上一划,说着“莫知我哀!”落地半转身,右手臂顺势向前出力。突然被周骏用印砸中了手背,闷地“嗯”了一声,松了剑,撤回手,看了眼手背。紧着看向偷袭她的方向。
田仲铭被周骏挡着看不见李钰瑶,离开斜脊往屋顶中间走去。李钰瑶翻身落地的时候,他紧张的脚下一滑趴下了,打算伸手抓住屋脊,可惜太滑没抓到。
周骏已经扔出印,见他滑倒伸手去拉。刚用完力,还没稳住脚,也顺势前倾。周骏更关心李钰瑶的剑松手了没有,抬头一看掉了,也就放心的直接趴下。两人扫了半房顶的雪,直接顺着屋顶出溜下房檐,躺地上去了。
李钰瑶拿着剑,人们大气都不敢喘,管家也是在院门看着着急。此时剑掉了,管家大喊:“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去拦住她!”
女仆一拥而上,苏婶拿起剑就往院门跑,小莲抱着李钰瑶的腿哭。婢女和宫女拉着手的,拽着衣服的,乱哄哄哭哭啼啼的喊着“姑娘啊!”“姑娘”。只有胡女史吓得不敢动地方。瘦女史也不敢碰李钰瑶,柔声柔气的说:“姑娘,外面冷,进屋暖暖吧!”
李钰瑶只看见一个人影从屋顶上下去了,恍惚间看着像周骏。
田仲铭和周骏,落到厚厚的雪上,啥事也没有,挣扎着坐起来互看一下,赶紧起身往院门跑。
管家在门口喊:“快扶进屋,快扶进屋。”
苏婶回去抱着李钰瑶,一遍遍的说着“好孩子,回屋吧!”
李钰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说:“常伯,我想让我爹来看我。”说完眼泪花花的往下掉。她知道不会来看她,就算她死了,她爹也是无诏不得返。
常管家含着泪,声音哽咽着回她:“姑娘,大公子小年就回来了,早就写信说好了,那天一定回来!”
李勇回来呆上三五天,就得走。这可恶的女史,天天在李府作威作福,菜差了不行,水凉了不行,仆人礼仪没做到位不行,会享受的很,还总是挑李钰瑶的毛病。没事了就代表太后,不就是欺负府里没人吗!
常管家看见两位满身是雪的公子跑过来,摸了一下眼泪,严肃的说道:“赶紧准备,我要给家主写信,姑娘病了,请家主务必回来。”
有仆人帮拍两人身上雪。
田仲铭往里张望,却又不敢露面。周骏小声的问:“怎么样了!”
“苏婶,赶紧扶姑娘回屋吧,我写好了,让姑娘看看,还说点什么不!”常管家说完,声音又哽咽着回他道:“两位公子,姑娘让家主回来看看她!”
田仲铭和周骏马上皱了眉,李远是不能轻易回来的。先申请,京城同意,再启程回来,最起码一个月。
李钰瑶穿的单薄,本身就有些不舒服,又在院子里站了会儿。突然弯下腰,捂住胸口,犯了恶心。地上的人见势忙起身,有人张罗让她进屋,有人去拿衣服,有人去倒热水。
李钰瑶太难受了,一口吐了出来。也不顾的在院子里闹脾气了,被人搀扶进了屋。
李府的人瞬间就忙开了:陪着李钰瑶的,不断帮她洗漱的,进进出出端水的,找医工的,烧水的,做饭的,熬药的,扫雪的,安慰女史的,还有帮田仲铭找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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