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东平镇中

两人出门的时候，自然是引起了隔壁秦路家的注意。

        大丫此时正站在院门口玩耍，看见秦砚出门乐颠颠地跑了过来，一边叫着燕子姐姐，一边对着她呵呵地傻笑。

        “傻孩子。”秦砚剥开一颗大白兔奶糖喂给大丫，然后看着大丫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嘴，一边嚼着糖，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谢谢。

        这小家伙最近正沉迷于现代的奶糖，毕竟小孩子都喜欢吃甜的。

        秦路跟在大丫的后面走了过来，看见叶采薇的时候下意识愣了一下，之后便反应过来这位就是秦砚跟他提过的“送来了药物的大小姐”，于是神情变得客气起来。

        叶采薇敏锐察觉到了秦路神情的变化，为了让秦砚编造的谎言不穿帮，她赶紧端起一副小姐的架子来，很是矜持地对着秦路微微躬身。

        “秦大叔，叶小姐想去镇子上采买一些东西，我们得赶紧出发，免得回来时天黑了。”秦砚率先开口，打断了秦路即将开始进行的疯狂感激。

        秦路下意识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在这里拦着人家出门并不好，于是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小声说了一句“感谢救命之恩”，之后便让到了一边去。

        秦砚临走的时候又给大丫手中塞了一颗糖，之后便同叶采薇一起离开。

        村中的道路她原本并不熟悉，不过经过这几日的消杀之后，她大约弄清楚了进城的路是哪一条，于是带着叶采薇从正路上走了过去。

        “附近的粮食看上去长势还算不错，今年应当是个丰年。”叶采薇一路上观察着附近的田地，然后对秦砚说道，“只是我隐约听说今年的赋税又加重了，就算是粮食大丰收，只怕也要被赋税盘剥地吃不上饭。”

        “赋税已经达到如此地步了吗？”秦砚看着两边生长旺盛的粮食，一时语塞。

        大兴的赋税很重，这点叶采薇早就跟她说过，但是她从未意识到已经重到叫人活不下来的地步。

        秦砚对农业税的概念一直不算很清晰，生活在现代的时候，她从小就是在城里长大的，从来没有接触过农业税相关的东西，等到年纪大一些的时候，国家就已经取消了农业税，甚至还有很多耕地补助。

        虽然知道古代的苛捐杂税令百姓民不聊生，但真正看到粮食大丰收但百姓依旧有可能要面临饥荒的时候，她才有了强烈的真实感。

        这个时代的粮食生产水平不是汉唐那种距离现代上千年的程度，大兴的农业水平已经发展到了清末的程度，至少秦砚在附近的耕地中看到了土豆。玉米。小麦等好几种粮食作物，尤其是引进了玉米这种成熟期短的粮食作物之后，还能在算是和平丰收的年景里面临饥荒，实在是令人感到非常荒谬。

        “赋税这件事，等到过阵子粮食收获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叶采薇似乎对此颇有感触，见秦砚似乎不太明白其中的关节，便简单解释了一下，“到时候来收税的肯定不只是一拨人，官府算一拨，地主算一拨，甚至附近占山为王的山匪也要算一拨。”

        秦砚听得头皮发麻，难怪丰收的年景里粮食还是不够吃，这一层层的盘剥下来，农民别说留下粮食果腹了，只怕是不倒欠人家的就算运气不错。

        不过秦家庄今年糟了瘟疫，短时间里大约是不会有人过来收税了，但那些官兵一旦发觉村子里的瘟疫消散了，肯定还会过来盘剥的，得想个办法让村子里的人别在遭遇这种事才行。

        秦砚看不惯这种不把百姓当人看的事情，但她现在手中确实没什么筹码，只能暂且走一步看一步。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不知不觉便到了东平镇的门前。

        这是个比较典型的北方城镇，有一座由黄土堆砌而成的低矮城墙，不过镐京这地方并不干旱，所以就算是乡下镇子里没有尘土飞扬的面貌。

        “这镇子看上去不大。”秦砚站在门口环顾了一周，然后将自己在某橙色购物网站上让人制作的假印信递给了叶采薇，上面编造了一个她的新身份。

        大兴的防伪技术跟现代的造假技术比起来差得远，因此秦砚根本不担心叶采薇的假印信会被拆穿，而且东平镇不过是个非常不起眼的镇子罢了，守门的衙役并不会严格检查。

        果不其然，两人进城的时候几乎没有遭到任何阻碍，守城的衙役见到叶采薇那副富贵人家小姐的打扮根本不敢上前盘问，他们都是惯会捧高踩低的人物，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最好别招惹心里清楚得很。

        这年头，他们这些衙役们说是有个官差的名头，实际上也就敢在平头老百姓面前耀武扬威，随便来个地主豪绅，都能将他们捏死。

        两人进城之后，秦砚多少有些好奇地观察这座城市，东平城是附近比较大的一个镇子，镇上一共两条横竖相交的街道，比起别的只有一条街道的镇子看上去宽敞一些，邻着街道的是一些摊位和铺面，再往里则是镇子里居民的住处。

        叶采薇做出一副随意在街上闲逛的样子，手中的小包里面邻着秦砚给的银两。

        现代的银子实在不值钱，秦砚花了一万块存款，成功弄到了40两银子。

        这在大兴实在不是个小数目。

        虽然平日里总在古装剧中看到那些达官显贵们不把银子当钱，几十两几十两地往外扔，但实际上银子的购买力还是很强的，一个平常的农户人家，一年也就几两银子的开支，几十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很多人家将自己的女儿卖去当丫鬟，也不过换八两十两银子回来。

        “你还记得那家娼馆的位置在哪儿吗？”秦砚小声问道。

        叶采薇一边装作随意看着街边摊位上的小玩意，一边轻声回答，“就在这条路中间，过了前面那家首饰铺子再往前走一小段，那个挂着红色旗子的就是。”

        秦砚看了看，发现娼馆的位置已经接近镇子的尽头了。

        “咱们一会儿先去首饰铺子看看，之后再去娼馆附近。”秦砚说完之后就退到了叶采薇身后，像极了小姐身后的丫鬟。

        叶采薇先前果然是带着丫鬟的，见到秦砚跟在后面居然没有什么不习惯，而是毫不在意地走进了那家镇子里一看就是最高档的首饰铺子。

        铺子里的伙计见到有人进来，先是抬起头打量一番，之后便换上了谄媚的笑容，躬着身子迎了上来。

        “这位小姐想要看些什么首饰？”伙计殷勤地问着。

        “我随便瞧瞧。”叶采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伸出手随意取了一支簪子看。

        那伙计眼睛往跟在叶采薇身后的秦砚腰间瞥了一眼，瞧见了装着银子的荷包鼓囊囊的，心知这位小姐不缺银两。

        秦砚先前就跟叶采薇说好了，叫她挑几个一看就是大兴手艺的首饰回去，准备挂到网上卖，看看有没有识货的能看出这是古董。

        因此叶采薇看得很仔细，最终选了两支一看就知道是出自老银匠的簪子叫伙计包起来。

        秦砚自觉上前付了钱，一共花了七两银子。

        不过她刚刚也看到了，这两支簪子确实非常精致，上面镶嵌着几枚她叫不上名字的石头，大约也是某种宝石。

        “我也不知道你要的到底是哪种，这两支是我瞧着手艺最好的了，起码是几十年的老银匠才能手工打造出来的。”叶采薇也不是很确定自己所选择的东西能够卖出大价钱。

        “放心，这东西至少不会亏本。”秦砚非常肯定地说道。

        两人将这件事办完之后便往娼馆的方向走去，还是一副正在闲逛的样子。

        娼馆的老妈子就坐在门口，这会儿是白天，并没有什么客人，于是她坐在门外的椅子上，一边嗑瓜子，一边晒太阳。

        也许是注意到了打扮非常精致的叶采薇，老妈子抬头瞧了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果然完全没认出她来。

        秦砚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娼馆四周的环境，大约一分钟之后，她确定自己的脑子没有那么强的记忆功能，于是老老实实地将伪装成了镜子地手机取了出来，假借帮叶采薇补妆，将附近的换将全都录了下来。

        没有什么地形图能够比录像更加清晰，至少外围环境绝对不存在误差。

        至于里面的结构，秦砚观察过附近的房屋，这里的院子结构都是大同小异，娼馆本身也没什么不同之处。

        录像结束后，两人就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这家娼馆一般，拎着包好的首饰和一些小玩意，往城外走去。

        这次的侦查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叶采薇心中总是提着一口气，生怕那娼馆的老妈子将她认出来，直到出城之后才放下心来。

        “你看，我说她肯定认不出来你的。”秦砚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在时间不早了，咱们得赶紧回去，路上并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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