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鱼条，这样可以吗？”小狐狸后退两步，有点满意自己的成果。

        它两只爪子上沾满稀泥，原本粉色的爪垫一塌糊涂，黏黏糊糊很不舒服，可小狐狸只是在河边的草地上潦草蹭蹭，就看向坐在旁边看着的喻迢。

        喻迢对上它尽力表现的毫不在乎，可其实写满了“夸我夸我”的小眼神，忍俊不禁，搂过离他几步远、傲娇的不是很彻底的小狐狸，就着它挖了好大一会儿才大功告成的水坑给它清洗爪子。

        肉乎乎的触感太好，他没忍住捏了捏：“崽崽真厉害，帮哥哥挖了这么大一个坑，小爪子都挖红了，来吹吹。”

        他刚要拿着小狐狸的爪子放到嘴边吹两下，就被爪子的主人“刷”的一下收了回去。

        小狐狸眼睛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他，很显然是害羞了，嘴里嘟哝着：“没什么啦～”

        摇曳在身后的尾巴却从心的甩出了八个大大的波浪号。

        “哦？真的吗？”喻迢看着忍不住心动，扑过去揉它不自觉表达了心思的大尾巴，又去挠人家的胳肢窝，把别扭的小狐狸弄得咯咯直笑，在草地上打滚不让碰。

        “真的真的！呀！”

        和它玩闹了一会，最终以小狐狸笑得浑身酸软，整只扑倒在他怀里被他紧紧抱住动弹不得作结尾。

        “崽崽，你有家人吗？”他不清楚妖怪的习性，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群妖遍地、还是小狐狸是个例，只能试探着询问。

        喻迢仰躺在柔软的草地，小狐狸被他按着四肢平摊趴在他身上，眯着眼睛正被乖乖顺毛。

        在他看来，这么一只小狐狸独自生存在森林终究太过危险，最基本的温饱就成问题，更不知道这里是否有威胁生命的猛兽。

        如果是不慎走失，他会尽力帮小狐狸找到家人。

        如果是野生的……那这只可爱的笨蛋小狐狸就归他养吧。他幸福的摸了一把小狐狸。

        骤然来到全然陌生的世界，能有一只小狐狸陪伴着相互取暖，也是自己的幸运。

        小狐狸还瘫软在喻迢身上，身下是喻迢平缓的呼吸、沉静的心跳，背后还有一双手护着，时不时轻轻的抚摸它，摸得它舒服得尾巴在身后有一搭没一搭晃晃悠悠，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正熏熏然快要入睡了。

        它听到这个问题动动耳朵，脑子还有点转不过弯：“……家人？”

        “是说阿嬷吗？”

        它困意还未全消，眼帘半搭着掩住阳光下映着琉璃华彩的眼瞳，显出一点难过：“阿嬷走了，它们就把我赶出来了。”

        “我没有家人的。”

        “阿嬷？”

        “阿嬷是养大我的狐狸，她是狐狸山的祭祀，所有人都要听她的，可厉害了。”

        “还有呢，狐狸山是哪里呀？”喻迢听到“祭祀”两个字，意识到这里的妖怪不仅群居，还有了阶级等第，应该在这个世界占比不少。

        该不会，这是个妖怪横行、没有人类的世界吧？喻迢稍微有点心凉。

        小狐狸说到它熟悉的阿嬷，眼中带着明显的依恋，能看得出对它的阿嬷的爱：“狐狸山就是我原来住的地方，是很大很大的一座山，上面所有的狐狸都是红色的，阿嬷也是，只有我是白狐狸。因为我是阿嬷捡来的。”

        它提起这些有点不开心，不过这点小情绪还没表现出来就又消散了，它不愿意在鱼条面前露出不开心的样子：“大家都不喜欢我，可是阿嬷对他们说，我以后会是最厉害的狐狸，他们就不敢欺负我了。”

        其实还是挨欺负了，只是它不想说出来。

        “可是阿嬷走了。”它也被赶出来了，没有变成阿嬷口中最厉害的狐狸。

        小狐狸说着声音低下来。

        喻迢揉了揉小狐狸的耳朵，让它不要伤心：“我也没有家人，不过我有很多朋友。”

        虽然大多数都是形形色色的动物，不过这个时候还是可以拿出来骗骗单纯的小狐狸。

        “其实没有家人的时候，朋友也可以做家人的。”

        “朋友？”小狐狸收回瘫放的四肢，声音又亮起来，爪子垫在下巴处眼巴巴望着他：“是玩伴吗？就是会每天在一起玩耍的人？”

        在狐狸山也有很多小狐狸会整日凑在一处嬉笑耍闹、游戏作乐，只是这些从来轮不到它，因为它们从来不愿意带着它玩，连让它在一边看着也不行。

        它小小声：“可是我也没有朋友。”

        “也不只是玩耍，还可以做很多其他的事情呀。”喻迢直起身不再躺着，接住随着他动作要滑落下来的小狐狸，趁它不注意摸了一把柔软的尾巴，翘起嘴角享受这种手感。

        他已经决定要养这只可怜又可爱的小狐狸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它“哄骗”到手。

        “比如说，在你难过的时候会安慰你，饿肚子的时候，会给你送来食物，你的毛毛被打湿的时候，”

        他两只手卡住小狐狸腋下，像抱小孩子那样轻而易举的将它举起来，对上它听得入神、逐渐露出向往之色的漂亮的眼睛，缓缓轻声道：“会把你抱到舒服的地方晒太阳。”

        小狐狸呆呆看着他，两秒之后才意识到喻迢所指的是什么，很明显的呆了一下，尾巴都忘记摇了，如果化作人类的模样，恐怕脸蛋已经红透。

        它反应过来了，后腿蹬了喻迢一下，不重，但想要落地的意思非常明显。喻迢会意松手，小狐狸轻盈地落在地上，跳了几下离喻迢远远地，侧着眼睛看他：“你、你是想做我的朋友吗？”

        “是的，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做我们崽崽的第一个朋友呢？”喻迢笑着弯腰向它伸出手。

        “可是，可是你只是我的尾巴。我不和你做朋友，你也会和我在一起。”小狐狸极力嘴硬，前肢支起蹲坐在前方。它像往常那样将尾巴盘在身侧，下意识就要找那朵梅花印，可一低头，八条尾巴整整齐齐一模一样，半点瑕疵都看不见。

        它有些慌张，磕巴了一下：“我、我的爪印不见了……”它看向不远处好整以暇看着它的喻迢，眼神不自觉带了分求助：“好像被水洗掉了……”

        早就发现了的喻迢走向它，趁机又揉了下手感绝佳的大尾巴，答道：“没事，我们之后再去染回来好不好？”

        “嗯……好吧。”看在他说要帮我染尾巴的份上，就勉强答应他吧。小狐狸心里别别扭扭的想，但尾巴其实美滋滋的甩着都要冒出开心泡。

        “那，做了朋友，你就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对吗？”但其实它本来就觉得他永远不会离开，他可是自己的尾巴呢。

        可它还是想要口头上的安心。

        “对，”喻迢握住它的小爪子摇了摇：“成为朋友的第一步，交换名字。崽崽，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没有名字。”小狐狸认认真真的回答：“阿嬷没有给我取名字，其他人都叫我狐狸。”其实这声“狐狸”的全称是“臭狐狸”“死狐狸”，但是它不想叫喻迢听见，它知道这是骂人的话，自己听到会不开心，所以不想让喻迢也不开心。

        其实也正因如此，它很小很小的时候，还以为狐狸山是为它命名的，不过后来因为这个被打，它就不敢这样想了：“不过，阿嬷叫我乖乖，你也可以这样叫。”

        它眼神拐了一下有点心虚，因为阿嬷其实也没有叫过几次。

        “所有小狐狸都可以叫乖乖，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叫谁呢？”

        喻迢说着说着坐到小狐狸身边，不知道怎么的，原本端坐地上的小狐狸就被他挪到了怀里：“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小狐狸刚想说阿嬷说过名字是很重要的东西，不能随便取，但是转念一想，鱼条是自己的尾巴，刚刚还变成了自己的新朋友，而且他们还永远不会分开。这样加起来鱼条就是最重要的人，绝对不算随便取。

        于是它乐颠颠的点头，为自己终于要有一个期盼已久的名字而高兴：“嗯！”

        喻迢温声道：“叫……琼好不好？”他第一眼看见这小狐狸，就有了这样的念头：皮毛无暇、眼神剔透、性情纯挚，从里到外，就像最完美的一块白玉。

        不过普通的玉可没有小狐狸这样灵动招人爱。

        “阿琼。”

        小狐狸被他低低的温柔声音唤得耳朵一酥，头枕在他的手臂，问：“琼是什么意思呢？”

        喻迢把意思细细说给它听，听到后来一向自信的小狐狸都有点害羞了，耳朵紧紧贴住脑袋，因此显得更大更亮的眼睛水汪汪看着他：“真的吗？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嗯，阿琼是我见过最漂亮、最可爱的小狐狸。”

        阿琼眨眨眼睛，把头埋在喻迢手臂里，连眼睛都不肯漏出来，只是尾巴悄悄地环住了抱住它的人，声音闷闷地传出来：“那好吧。”

        良久良久，又突然冒出来一声：“我有点喜欢。”

        喻迢被它可爱到，笑着轻轻弹了一下它不肯冒出来的小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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