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森害羞的躲在草丛与灌木掩映处，原本是在偷看。因为满身的花香被发现后，它也没有丝毫惊慌，反而高兴地想，吸引人类的方式果然是正确的！

        先前被拒绝后，它独自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个让人类喜欢自己的绝妙的办法。

        人类香香的，只要它也想办法变得香香的，他就会喜欢自己。那只娘唧唧的狐狸，不就是仗着自己的毛显得干净，才讨得人类欢心的吗？

        它嗅闻了一下自己身上。大猫总是抗拒水流、不爱洗澡的，所以它看起来不太新，身上还带着似有若无的血腥味，有点臭。

        森自觉找到了被人类拒绝的原因。找到了症结，它兴高采烈的跑到小河洗了个澡，直到将身上的脏东西全部洗掉、把皮毛洗得柔软洁净后才出来。

        它照着喻迢照顾小狐狸的样子，找了块大石头爬上去等着被风干，可惜它体型在那里，再大的石头都显得勉强，前半身好不容易稳住了，后半段就又悬了空，到最后只能半挂在大石头上，倔强的用后腿点地支撑着身体也不愿下来。

        极其艰难的晾干后，腿都站得有点麻了，它又不停顿，歇都不歇的去找花。

        许许多多的花，浓香的淡香的大花小花，都被它不分青红皂白的混到一起，然后整只虎在上面滚呀滚呀滚，连尾巴都染得香香的，香得它有些失去嗅觉了才满意。

        它终于准备好一切，自信满满的踏上了寻找喻迢的路，没费多大功夫找到了却又不敢上前，于是躲了起来。

        对上人类震惊的眼神时，它高兴地想，果然方法是对的，人类的注意完全被自己抓住了。

        “它为什么在这里！”阿琼炸毛，质问只是进一次草丛就带回来一只大老虎的喻迢。它可还没忘记这只臭老虎一见面就要拔它的尾巴、还要抢它的喻迢，本以为上次离开后事情就结束了，结果它竟然这么阴魂不散！

        森被这样质问着，看似很心虚的向后折了一下耳朵，默默跟在喻迢身后，低眉顺眼的不说话，粗壮有力的尾巴却在身后甩动，昭示着它的得意。

        洞悉一切的阿琼更生气了，气冲冲的鼓起了嘴：“你为什么要让它跟着你，是不是它逼你的？！”

        喻迢头疼的捏捏鼻梁，看小狐狸抓狂，有点心虚。

        扯开层层林翳遮挡后，大猫的那双饱含着期盼与欣然的眼瞳太过璀璨耀眼，好像包裹着赤诚又灼热的火焰，让人实在无法拒绝。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不用想都知道，这浓到刺鼻的香气是怎么回事了。

        这只老虎无论是坐着的姿态还是看人的神韵，表现得都实在太像一只家猫了，又乖巧又笨拙，想尽办法讨好你，吸引你的注意。

        所以当它憨憨的蹲坐在令人炫目的浓烈花香中，眨着满是期盼的眼睛，眉目热烈而单纯的问：“你喜欢吗？”时，喻迢就算被熏得打喷嚏，也还是出于不愿意让大猫伤心的本能，下意识点了点头。

        然后这只老虎就好像认定了他是喜欢它的，自顾自决定跟着他不离开了。他看那只不大聪明的老虎咧着嘴傻乐的样子，又不能狠下心去打击。也是害怕如果刺激了它，它会想不开伤害脆弱的阿琼。

        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可能微乎其微。

        于是原本一人一狐的队伍，加入了一只大的骇人的老虎。

        阿琼自顾自走在最前面生着气，喻迢苦笑着跟着不知道如何去哄，最后面缀着只乐颠颠跟着的斑斓巨虎，也是道奇异的风景线。

        森一边跟着他们，一边偷偷观察。它是后来者，分走了阿琼原本独一无二的喻迢，到底有点心虚。

        它还是存了点心眼的，这只狐狸到底跟人类的关系不一般，陪着他的时间也更久。如果它坚持和人类生气抱怨，说不定人类就真的不想要它，把它赶走了。

        所以当阿琼不理任何人，鼓着气独自艰难扑腾着要爬上那棵枝干平滑笔直的树，想够到上面的黄果子时，森偷瞅了一眼站在树下因为被无视而苦笑的人类，决定表现一下自己。

        它趁小狐狸又一次滑下来时快速将它拍开以免误伤，然后向后退一步，重重撞到了那棵树上。

        小狐狸像一块漂亮抹布被啪叽一下甩飞，甚至被甩出了一道残影，扑通一声落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眼眶猛地泛红了。

        这森林里所有的树都不小，不论品种棵棵都是枝干粗壮的，这棵树也不例外，被它这蓄尽力气的一撞竟然也剧烈抖动一下，被阿琼垂涎的果子哗啦啦掉落下来，好像天上下起了果子雨。

        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

        它高兴地看着自己创造的奇景，被落下来的果子不痛不痒的砸到也不在意，一扬尾巴回头接受表扬。

        却看到了只眼含热泪窝在喻迢怀里哭得打嗝的狐狸。

        森：？

        喻迢则在一边哄它：“好了好了，森也不是故意的，它给阿琼摘了好多果子呀，阿琼吃一口尝尝甜不甜。”

        阿琼偏开头躲了过去，控诉的看着喻迢，哭道：“它打我！”

        “我没有打它。”森傻眼了，看这眼泪跟带开关似的说流就流的狐狸，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只能默默蹲在一边不敢说话。

        听到这一句到底没忍住，抬眼小小的为自己分辨了一句。

        “你胡说！你拍我的！”阿琼大喊出来，质问喻迢：“你看见了，它先打我的……”它见喻迢还不安慰它，还不骂这只莫名其妙的老虎，心越来越凉，终于躺在喻迢怀里嚎啕大哭，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哇啊——”

        “大骗子喻迢，呜你说最喜欢我的，你说永远最喜欢我的，你变心了，我不要你了呜啊——”

        喻迢头都大了，连忙哄道：“谁说的，我最喜欢阿琼的，不哭不哭……”

        他也看得出来森不是故意的，这只大猫心眼儿有点直，没那么心细，粗粗鲁鲁的恐怕吓到阿琼了，可出发点是好的，他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训斥它。

        看它在一边一声不吭，显然也是吓到了。

        阿琼充耳不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快被自己的想象委屈死了，感觉五脏六腑都难过的要错位。

        “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它抽噎着，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它打我，你还护、着它，你喜欢它、了，我不要、喜欢你了。”

        它说着就要离开喻迢的怀抱，四肢挣扎着想挣脱。

        喻迢一阵手忙脚乱的抱紧阿琼。

        森在一旁暗戳戳心里给它鼓劲儿：“脚蹬一下，再使点劲，从他胳膊下面钻出去。”

        它可巴不得这只狐狸离开，一溜烟跑掉让人类找不到才好呢，这样他就只有我一个了。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不像你让他和你一起挨饿。

        快走，快走快走。

        可惜阿琼没有随它的意，要是知道它现在心里想什么恐怕要气的吐血。它只是胡乱挣动两下撒娇，让喻迢知道它的伤心，怎么可能真的离开。

        它觉得差不多了，就没力气的摊在喻迢怀里像一条死鱼，毫无生气，眼睛默默放水，浸湿了喻迢的衣服。

        喻迢没办法，终于做了最不喜欢的那种人，对坐在一边安静如鸡的森斥道：“你为什么要欺负阿琼？”

        森听到火烧到它身上，快要委屈死了，刚要辩解它真的只是想帮忙没有坏心眼，就看到喻迢悄悄冲它眨眨眼睛。

        它一下子心都酥了，尾巴荡漾的卷起来，喉间不自觉溢出一句：“昂？”

        喻迢继续道：“坏老虎，快来给阿琼道歉。”

        森被他这一眼看得美得很，心中顿时生不起任何不满，语气甜滋滋的上前，配合的诚恳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帮你摘果子，没有收住力。”

        它对阿琼道歉，眼睛却看着喻迢，又道了一遍“对不起”。

        阿琼瞪它一眼，泪眼朦胧的又钻回喻迢胳膊里，是没被哄好的意思。

        喻迢见状，眼神示意它“对不住”，然后轻轻冲着它厚实的毛发上拍打了两下，对阿琼道：“阿琼不要生气啦，哥哥帮你打回来了，你听。”

        他又“啪啪”两下打在老虎背上，隔着厚实皮毛，给森的感觉更像是抚摸，于是它反而享受的眯了下眼睛。

        幸好阿琼没看到，不然怕是又要闹腾一阵了。

        “好了阿琼，哥哥帮你报仇了，不哭了好不好？”他又拿起一颗圆滚滚的果子，放到阿琼嘴边：“阿琼尝一尝好不好吃，是不是你要的果子。”

        阿琼不情不愿的尝了一口，味蕾倒是很诚实，由不得它嘴硬，清甜的汁液流进嘴巴里，在一瞬间就止住了哭。

        喻迢这才放下心，放阿琼下来让它自己去找吃的填饱肚子，自己也拿了一颗果子，眼神惊奇的左右端详。

        这果子通体透黄晶莹，触地不坏可见柔韧性极佳，散发着阵阵淡香，最重要的是，能被他触碰到。

        他尝试过去触碰这森林中的其他树木，可从没有成功过。

        这棵树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呢？

        他看阿琼吃得高兴，自己也取了一颗放在鼻尖嗅闻，然后放入口中，咬了一口。

        居然真的能被他吃到，而不是穿过身体。

        喻迢有些惊奇，更加确定了他是能触碰到某些特定物的，而它们之间一定存在某种共性。他扭头问森：“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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