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容身之处

这个城市的人大概很会享受夜晚生活。夜幕降临，街市依旧繁华璀璨。从高空俯瞰，浪漫的黄色光耀间点缀着冷色的光点，赏心悦目。

        周南曾无数次想象自己成为一只雄鹰，羽尖轻颤，划过夜空，身下是辉煌都市，背负深色苍穹，自由充斥在每滴血液里。

        可以说是世事难料，如今，他竟真的以这个角度欣赏了现代都市的样貌。只不过，作为将死之人，没有了半点雀跃欣喜。

        他抽身向下，缓缓飘落。脚尖刚点到地，身边突然窜出来只泰迪犬，冲着他就一顿狂吠，多亏小姑娘用力拉着绳才没跑到身边来。

        路人都被这声响惊动了，小姑娘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小狗突然发狂，很是难堪。

        动物比人类敏感。周南知道那泰迪看到了自己，是要赶自己走。引起骚乱不是他的本意，他只好重新飘到空中，离这耀眼的城市远一点。

        他垂下目光，眼神暗淡了些。

        不知不觉，容身之处似乎只剩那个小小的花店，包容和了解自己的也只有那个日常心口不一的人。

        周南深吸一口气，把负面情绪赶跑，望了望远山。他决定去那疑点重重的山头，替陈命打探一下，也算是力所能及的报答。

        郊区远离灯火，山林间昏暗极了。偶尔能见光点略过，那是野兽反射着月光的眼睛。

        周南扶着树，缓慢往前飘着，眼底写满不安。

        怕黑的人，变成鬼也依旧怕黑。他竖起耳朵，警惕着附近的一切，稍有声响就会停下。动静大的话，就会躲到树后面，颤巍巍地露出半个脑袋张望。别的鬼要是看到他们的同类会被一只鹿吓得跳上树去，怕是会笑掉大牙。

        周南开始后悔不好好在小旅馆待着，但回去的路依旧漆黑，倒不如狠下心坚持前进，或许还能有所收获。想到能帮到陈命，他有了些激情。

        又过了一会儿，周南看到了如白昼般刺眼的光亮在远处不停划过，受林间植被遮挡，时明时暗，若隐若现。再走近些，能够听到人的说话声。

        那光亮是手电。

        他奇怪地皱起眉，心里直犯嘀咕：这些人，难道大晚上都不休息的吗？如此兢兢业业地守护祖坟，未免太小题大作了吧？

        由于不用担心被看到，他大大方方地靠近，任凭手电投射下明亮掠过身躯。紧接着映入眼帘的，不是想象中一片荒芜、只可见坟包包的大型墓地，而是棵棵农作物、整整齐齐的……

        农田。

        周南抬手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十几号人，如此费尽心思守着这好几亩的农作物，听上去比守护祖坟更加荒唐。

        难道是什么稀有植物？

        想到这儿，周南弯下腰，开始仔细审视面前的植被。茎干很直，顶端有花，向上开着。借着忽闪而过的灯光，花瓣能辨认出是鲜红色的，中心发黑。

        他并辨认不出这是什么，只好作罢，将那植物的样子深深印在脑海里记牢。

        周南没有任何存在感地在田间穿梭了很久，屡次平静地和手持镰刀的村民擦肩而过，再没能看到什么值得注意的事物。

        没有僵尸，没有坟头，只有手持利器的农民，和叫不上名字的大规模作物，依稀可闻诸如“安全”、“收到”一般的对答。

        最后注视了会儿这片守卫森严的土地，看着手电的光亮每每扫过，撩起一片火红。他选择回去如实汇报给陈命，听听他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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