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正邪之战(一)
四月。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湍急的溪流冲刷着殷红如血的山石。
长龙般的队伍沿着溪流，缓缓靠近远处那直戳天际的黑木崖。
而在离黑木崖五六里远的山林中的一座高山上，两道人影逐渐靠近山顶。
“呜——”
满是喜悦的雕鸣响彻云霄。
杨过面颊生笑，微微抬头，伸出手摸了摸神雕那宽厚的铁翅，“雕兄，多日未见，可曾想小弟了。”
“咕咕——”
神雕铁喙张阖着，眼眸半阖，身子轻微的左右摇晃着，叫人看了，心生暖意。
“过儿，这是雕儿好生威武。
听着小龙女夸它，神雕俯下身子，矮下头颅，亲昵的蹭了蹭她。
小龙女嫣然一笑，素手高抬，轻抚神雕面颊。
“雕兄喝些。”
杨过含笑看着，解开腰间装着酒液的牛皮袋子，喂神雕喝酒。
神雕仰头，酒液尽数饮下，兴奋的扑扇起了翅膀，掀起阵阵疾风。
少顷。
看着远处小蚂蚁般绵延的队伍，小龙女感叹道，“过儿，好多人。”
杨过轻轻颔首，姿态肆意，眼眸中的黑色仿佛能吞噬一切，“很快就不见了。”
小龙女微微一怔，欲言又止。
杨过牵住她纤细的手，侧目而视，“姑姑，可以和我说“白莲教”会有多少人来此吗？”
“过儿，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杨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温声道，“过儿以前曾与姑姑说过，过儿的脑袋里经常会出现各种消息，虽是繁杂，不过总归是有用的。”
小龙女眼神迷茫，脑海的画面一闪而过，“过儿你说的，我好像有些印象了。”
杨过心中喜悦，喜上眉梢，“好，姑姑慢慢来，我不着急。”
小龙女点了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
黑木崖山脚下。
铺满苍白鹅卵石的干涸河床上，各门各派的队伍聚集于此。
时间流逝，参与灭魔之行的武者人数，早已过了万人，近乎汇聚了南洲武林名门正派的大半弟子，说是势在必得也不为过。
人数过万，无边无沿。
漫山遍野的帐篷如开花般散开，隐隐将那仿佛孤峰般的黑木崖围堵了起来。
主帐之内。
那首座依旧空缺，显然那少林方证很有自知之明。
毕竟这帐内能单手吊打他的人，绝不下于五人，少林虽然势大，可却不敢枉自尊大。
“那那些妖魔的老巢就在山上，方证大师为何阻难我等攻上山。”
灭绝师太经过数十日疗养已然恢复健康，说起话来中气十足。
“阿弥陀佛，师太请勿急切，这黑木崖两壁乃是绝峭，上山之路只有一条五尺宽的石道，险峻无比，若是强攻，怕是捞不着好啊。”
五台山清凉寺的神山上人年轻时与少林有过摩擦，闻言拍案而起，
“难道我等就这么在山下围着不成？我们这么多人，三五日倒还成，可时间久了，还未攻山，就先饿死了！”
这些武林中人如今汇聚于此，看起来极为骇人。
可却有个致命的弱点，便是不想像国家军队出征那般有着辎重队伍，身上所带口粮，根本撑不了多久。
郭靖落座的群雄间，眼神闪烁，喉咙蠕动，刚想说话时，便被身旁的黄蓉按下了下来。
依着黄蓉所想，这些人，大半都是心怀鬼胎之辈。
当初丐帮广发英雄贴，邀请他们抗蒙，一个个都在装死人。
如今见与自己仇怨颇深的“日月神教”再度活跃起来，要威胁到自己，马上就开始联络起来，甚至无耻。
更重要的则是，这些人前些日子给自己的靖哥哥难堪，她更加不想理会他们。
方证环视四周，老眸内的精光如火如炬。
“阿弥陀佛，并非老衲畏战，而是老衲得到消息，上个月诸多魔教中人朝着黑木崖而来，早已到了此地四十里外的平定州。”
群雄心头一惊，议论纷纷。
“方证大师，不知有多少魔崽子！”
方证双手合十，低着头，缓缓道，“目前来看，比我等也不差多少。”
群雄倒吸了口凉气，显是震惊。
此行除魔动静如此之大，他们皆是知晓瞒不了多久，可是听着方证所言，还是不免震惊，有胆小者背后更是渗出冷汗。
岳不群想要镇定下，可一想到自己近乎倾巢而出，若是一个不慎折损于此，还是忍不住手掌颤抖，直到指甲刺入肉中，吃痛才平复下来，高声问道，“方证大师所言可为真？”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这消息乃是我派的俗家弟子传来的，自然不会是假。”
“咳咳……”
一阵苍老的咳嗽声响起，引的众人齐齐望去。
“徐长老，您身体没事吧，若是有什么不舒服，不妨先休息一阵。”
“是吧，徐长老如此高龄，还是不要劳累着了。”
“师兄怎么样，可还好些。”
……
“北丐帮”太上长老徐冲霄缓缓站起，身旁“南丐帮”现任帮主鲁有脚立刻上手搀扶，身为徐冲霄师弟的神山上人更是快步走了过来，脸前尽是关心。
徐冲霄握紧手中的长杖，拍了拍神山上人与鲁有脚的手掌，端得一副老前辈的模样。
“各位英雄！不过些许魔崽子罢了，我们这么多名门正派在此处，更是有着郭大侠这等武功高绝的大侠在，有何惧之。
这自古以来邪不胜正，大家可不要自乱阵脚，给了那些魔道妖人可乘之机。”
闻言，不少人扫了郭靖一眼，旋即又转开了视线。
岳不群颔首笑道，“有郭大侠夫妇在，我等定然无碍，更别提我方还有如此多的先天高手在，便那些是魔教妖人尽数来此，也不过尔尔。”
“全真教”的郝大通拍案而起，又是几句言语，意思与岳不群方才所言差不多，只不过他已经迫不及待准备与那些
之后的南北丐帮、大理段氏等一众或多或少与郭靖一家有关系的势力出言，皆是抬了一手郭靖。
位于最中心的方证见状，神色如常，看不出其情绪起伏，很是沉稳，只是那双生着褶皱的眼眸眯了起来。
“那老头，我去年曾人听说，你与那“白莲邪教”有关系，不知此事可是真的？”
人群中，响起一道有些豪迈的女子声音。
郭黄二人皆是眼神一凝，对视一眼，皆是看到彼此眼中的狐疑，显然他们也曾听说过此事。
徐冲霄微微一怔，望向出言的那名娇小少女，肃声道，“老朽如今年纪八十八，在丐帮当叫花子，也当了六十多年，岂会与那邪教有干系？
你这女娃子，年纪轻轻，用心却极为险恶，说为何要污蔑老朽。”
上官惊鸿打了个哈欠，手托香腮，轻抚着自己的小辫子，黑溜溜的大眼睛眯成月牙，玩味道，“徐老头，本姑娘就是问一下，你急什么，莫不是心里有鬼？”
“哼！老朽光明磊落一生，问心无愧，倒是你这女子，小小年纪不学好，竟出言污蔑旁人，不知尊老，毫无礼教可言，实在该打，老朽今日就要替你父母好好管教管教你。”
一言落下，徐冲霄剧烈的咳嗽着，怒气冲冲提起手中长杖，却被身旁的几人拦了下来。
上官惊鸿挑了挑眉，冷笑道，“一把老骨头了还在本姑娘面前装什么大头蒜，信不信本姑娘一巴掌把你骨头给拍散架？”
“欺人太甚！”
徐冲霄浑身颤抖，激动不已，忽然间身子一软，晕在了神山上人怀里。
“师兄，师兄！！”
神山上人摇晃着徐冲霄，掐起了人中。
便见徐冲霄缓缓醒来，有气无力的指着上官惊鸿，说不出话来。
神山上人站起身子，僧袍无风自动，死死盯着上官惊鸿，仿佛下一瞬便会暴起。
上官惊鸿暗自警惕，双手抱胸，脸上带着不屑，
“嘁！怎么老不……呜呜呜……”
未等上官惊鸿将话说完，她身旁的一名身材壮硕，目光炯炯的青年便捂住了她的嘴巴，满是歉意的将她拉至身后。
“在下“铁掌帮”副帮主牛结实，见过神山上人，徐老前辈，方才我们帮主所言，的确有失偏颇，还请两位前辈大人有大量，看在她少不更事的分上，不要计较。”
见一方服了软，帐内的老狐狸们马上开始做起了和事佬。
“就是，就是，神山上人可不要和孩子计较，否则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呀。”
“对对对，这个关头我们可不能闹内讧啊。”
……
神山上人环绕一周，见徐冲霄脸色好了不少，心头稍安。
“哼！这次便算了，若是下次再见到你这小姑娘嘴上没个把门的，污蔑我师兄，定要你好看！”
上官惊鸿怒目，而是张牙舞爪的，可却挣脱不开牛结实的束缚，或是说她没使真力。
见事态平息，牛结实松了口气，也放开了上官惊鸿，只是刚一脱手，便被她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
上官惊鸿擦了擦嘴樱桃小嘴，嗔怒道，“喂，死牛，你干嘛？占我便宜啊！”
牛结实摇摇头，拉着她坐下，低声道，“帮主，在外不比在帮中，咱们还是不要轻易得罪人的好。”
“你个死牛，我都没怕，你个大男人怕什么？”
牛结实扶额无语，对于自家这个帮主，很是无奈，正欲出言解释时，帐帘忽的被掀开，跑进来一名梳着道髻的全真教道士。
郝大通微微一愣，还未出言询问，便见到两道人影如飞狐般闪了进来，其中一人更是叫他一阵惊诧，急忙迎了上去。
“师叔，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你谁呀？不认识！”周伯通没正眼看他，直接奔至郭黄夫妇二人身前。
“二弟、小容儿，想我老顽童没？”
郭靖怔了怔，眉开眼笑，“师叔祖，您怎么来了？”
“听说你要攻打那个什么“日月神教”，当然是来给你撑场子的喽，不过你怎么叫我师叔祖，这个不好，这个不好，快些喊大哥。”
郭靖为难的看了一眼郝大通几人，却是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口。
他是个极重礼法的人，当年不知周伯通身份，稀里糊涂便和他结拜，可知晓他身份了，这声“大哥”如何喊的出口。
故人重逢，黄蓉脸上也生出喜色，笑若春风，“老顽童，你就不要为难靖哥哥啦，快先坐下，我们还有事要谈呢。”
“对了，不知这位和老顽童一起进来的少侠是……”
回过头看了眼长身鹤立，面颊带笑，气度不凡的陆小凤，周伯通露出嫌弃的表情，“这小子，叫什么“四条眉毛”陆小凤，你喊他陆小鸟就成。”
黄蓉眉眼含笑，无奈摇头，打量了陆小凤两眼，开口道，“既然是陆少侠是老顽童的朋友，便一同坐下吧。”
“多谢，多谢。”
陆小凤笑着拱了拱手，淡然落座在一处拐角。
在场众人还是有不少人听说过周伯通的名号的，见又一员大将加入阵营，心头把握不免又大了数分。
又是一阵商谈，可惜各有争执，过了晌午也还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这让好动爱玩的周伯通十分后悔，嘀咕道，“早知道先跟杨过他们去玩，晚点再回来，说来小龙女的“御蜂术”我还没学会呢……”
周伯通声音虽小，可仍有只言片语被身旁的黄蓉捕捉到，不由皱起柳眉，心情烦闷。
自从杨过上次悄无声息潜入黄蓉房间后，她便一直心有余悸，生怕那天杨过在出现。
“老顽童，你刚才说见到了过儿，这是怎么回事？现在过儿身在何处？”
周伯通心思单纯，自是不知黄蓉在套他话，一股脑将事情都说出来了，郭靖在一旁听着，也是松了口气。
在知晓杨过以见到小龙女后，黄蓉脸色煞白，额头冒出细密的香汗。
见到她的异常，郭靖关心问道，“蓉儿你怎么了，可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黄蓉回过神来，惨然一笑，轻抚过眼角，“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龙姑娘是怎么从“白莲教”逃出了，不知我那可怜的襄儿如今又怎么样了。”
郭靖一阵沉默，握紧她柔软的手掌，“容儿你放心，我会救出襄儿的。”
黄蓉微微颔首，轻轻“嗯”了一声。
“师叔祖，过儿有没有与你说会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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