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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教训自家的傻儿子


  阮籍见此人行事沉稳,话风虽有恭维之嫌,但这官场习气,一般人都不能免俗,想是此人有事要禀告自己。
  这前堂人多嘴杂,他便招手道:“张主簿请随我来。”
  及至二人到了后堂,众仆从皆在拭目张望,新上任的太守大人是何方神圣。
  看到张主簿恭恭敬敬的跟在一个姿容不凡、长身玉立的美男子身后。
  那名男子后面的随行小厮也是俊美异常,这京都空降的太守果然非同一般,年纪轻轻,竟然被曹魏皇室和大权在握的司马氏奉为上宾。
  见来人越来越近,众仆从都收敛神色,恭恭敬敬的恭迎新太守。
  “这里是前任太守的会客厅,大人不妨到这里小坐歇息,等下人收拾好房间。”张主簿躬身指引道。
  阮籍看了一眼并未入内,而是问道,“本郡地方志、文书卷宗都在何处?”
  “禀太守,这文书卷宗都在西厢比较偏僻的黄册库中,请大人随我来!”
  一行三人进了库房,这里干净清幽,散发出淡淡的保管陈年书籍的樟脑味道。“这里可是张主簿一手经管?”
  “下官主管本郡文书事宜,平日里并无其它杂务,,便常来此整理过往典籍案卷。”
  阮籍点点头说道:“张主簿有心了,若东平官员都像你一样,尽职履责,何至于民风不古,奸诈至此!”
  “想必大人此前也领略过此处民情,东平山陵崔巍、浮汶湛湛、深林茂树、群鸟翔天,土地肥沃,本应是百姓安居乐业的一方乐土。
  奈何有来自西面的桑间濮上的荒淫,三晋郑卫的豪强,有前朝留下的刘氏诸王的奢华,叔氏婚族的多私,有来自东面的三齐邹鲁的商旅,南面的洞庭荆楚的蛮俗。
  在这些诸多因素的作用下,东平的地方官吏与平民百姓殪情戾虑、背理向奸、导致原野芜荒、树艺失时。
  下官一直渴盼能有有识之士力挽狂时局,教化向善、拯救百姓于水火。”
  阮籍见此人说话有条有理、思路清晰,对东平时局颇有见地,抨击时弊、不不由心生钦佩。
  “主簿忧国忧民,心系百姓,令本官自愧不如,当今时局非你我之力可以改变,我们也只能各尽其责、尽人事、顺天理。”
  “下官对大人才名早有耳闻,你生性淡泊、向往自由,如今愿意为民请命、在其位谋其政,下官替东平百姓感谢大人。”
  柳飞侠不由得替阮籍感到惭愧,他哪里是为民请命,分明是被赶鸭子上架,好歹能做些实事,也算不虚此行,无奈被张主簿寄予如此厚望,连她都觉得心虚不已、有负厚望。
  阮籍却面不改色的说道:“还请主簿大人将这东平官衙的各类事宜详尽告知。”
  阮籍本来不对东平官场抱多大期望,没想到这里竟有如此出淤泥而不染的一股清流,此人可担重用,予以推举。
  柳飞侠听二人畅聊多时,还在地图上指指点点,便吩咐仆从上茶招待,自己则在书架前随意翻阅往来卷宗。
  很多繁体字她连蒙带猜,基本上能看懂个六七分。对这东平官衙了解一些,不知不觉天色已晚,二人在仆从的带领下来到后堂休息。
  柳飞侠憋了半天的疑问终于逮住机会问了出来:“大人,昨日那群乞丐分明油盐不进,贪利奸诈,两个公差鱼肉百姓,助纣为虐,如今为何能为大人所用?”
  阮籍笑着说道:“没准他们觉得我是菩萨派过来的,要是不为我所用,菩萨会降罪于他们。”
  柳飞侠白了他一眼说道:“少鬼扯了,给你说正经的呢,你又开始胡言乱语,你还不如说是竹叶侠威胁他们,要是不帮你做事,灭了他们全家靠谱一些!”
  一不小心说中了事情的真相,阮籍心下一惊,面色讪讪。
  昨日他确实夜探太守府,又去寻了那两名官差谈事,人都懂得审时度势、趋利避害,只要有人撑腰,那两名官差松松的能搞定几个乞丐帮他干点“体力活”。
  “竹叶侠在你眼中有那么暴力吗?据说他从来不伤人命,你觉得没有他,我就搞不定这些事吗?”
  “就你?连竹叶侠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他向来做好事不留名,热心助人,惩强扶弱,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柳飞侠提起竹叶侠,满脸的崇拜之情,人比人气死人。
  “你是该喝酒时就喝酒,游手好闲四处游!”跟大才子待久了,柳飞侠觉得自己出口出章,说话都格外押韵起来。别的方面对阮籍颇有微词,但才华是真没的说。
  阮籍但笑不语,真想知道她被自己说过的话啪啪打脸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有些人啊,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可别忘了,我们为何来到这里?”
  倘若追根溯源,柳飞侠实在是罪魁祸首,要不是为了救她出宫,不得不答应司马师的条件,他何苦千里迢迢,来这里被人骂怂包?
  没事时放歌纵酒、吟诗作对、风花雪月不香吗?
  “唉,我都跟你道过歉了,你还不能翻篇了是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柳飞侠顿觉日月无光,人生一片灰暗,自己在阮籍这里除了闯祸,好像也没干成几件正经事,还天天把行侠仗义挂在嘴上。
  看她瞬间暗淡的神情,阮籍赶忙劝道:“看人呢,不能只看表面,要深入去了解,避其短,用其长。
  东平人情风俗当地人肯定了解,但人生地不熟的没有会主动告诉你,强龙不压地头蛇,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静观其变才是上策,那两名官差还算不错。
  那日虽然张口闭口管你要银子,其实是暗示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你进了衙门不大出血根本就摆脱不了麻烦。”
  柳飞侠自觉理亏,小声嘟囔道,“这好心隐藏的太深了,我实在看不出来。”
  “那你就更要少说话、多观察,学着点了。”阮籍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摇摇头说道,那无奈又无语的神态如同教训自家的傻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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