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此刻,她自心头浮起的苍凉,就如养心殿的地砖一样冷。
皇后面容悲戚,再不知如何出声。
萧怀瑾静静看着:“你能想到这些,朕很惊讶。”
江映雪是个聪明人,这也是萧怀瑾一直让她稳坐后位的原因。
但是她太贪心,这也是她注定坐不稳后位的原因。
闻言,皇后能说什么,她只能顺从地回:“皇上谬赞,臣妾愧不敢当。”
她若聪明,又怎么会自寻死路。
萧怀瑾看她这样,心里很烦,讽刺一句:“早干嘛去了?”
皇后愣愣抬头,听懂了他的话,垂眸准备迎接之后的羞辱。
她捏紧了象征高贵身份的凤袍,手指碰到上面的金丝暗绣,恰巧摸到一片凤翎。
她哽咽了一下:“臣妾有罪,臣妾无话可说。”
再次低下头时,凤翎随她一起寥落。
看到这里,屏风后的温柔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呼吸都缓了又缓。
因为她明白皇后是在谢罪。
而她们都是细作。
所以,今日萧怀瑾如何处置皇后,来日便会如何对她。
这场审判,是对皇后的,也是对她的。
由是,温柔聚精会神。
萧怀瑾本来是想杀了皇后的,因为皇后的价值从这一刻开始,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是能开恩饶恕江家其他人,却不能饶她。
但他坐着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屏风后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的温柔。
这一瞬,她眼睛里,那些细碎的星子全然落寞了,再无什么光流转。
里面只有恐惧。
萧怀瑾看见她,突然心头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下一瞬,他改了主意。
“江映雪,朕可以饶过江家。”
皇后猛然抬头:“皇上大恩大德,臣妾……”
萧怀瑾打断她:“朕也可以放过你。”
刹那间,皇后泪如雨下,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萧怀瑾瞥了一眼屏风后。
温柔张大了嘴,惊讶于萧怀瑾真的愿意放过她们。
皇后含着泪,顺着萧怀瑾的眼神望去,她知道屏风后有人。
是谁呢?
她猜是温柔。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此刻她心里就是有个强烈的呼唤,在说那个人是温柔。
从白清欢和她说,真相是温柔发现的。
那时,她就对她刮目相看了。
再有就是,几年夫妻,她了解萧怀瑾的冷心冷情,他今日本该杀了她。却突然一反常态,改变了主意。
这根本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原来是因为温柔啊。
想通了这些,皇后勾了勾唇角,落下一滴泪,却又漾起一抹笑。
“皇上愿意饶恕臣妾,臣妾感激不尽,您尽管吩咐,臣妾什么都愿意做。”
萧怀瑾一定有所图谋,皇后识相地引出了话题。
萧怀瑾移回目光,看向皇后:“你是个聪明人。”
皇后垂眸。
“可惜眼神不好。”
温柔……
他这张嘴,早晚把自己毒死。
虽然话不好听,但是皇后觉得萧怀瑾说得很对。
更因她无法反驳,所以表情丧丧。
又听萧怀瑾悠悠道:“丞相夫人要送贵妃的胞妹进宫,皇后你怎么看?”
皇后皱了皱眉,立刻回:“丞相刚死,这时让她进宫为妃恐怕御史多言,有损龙颜,请皇上三思。”
“朕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朕欲将卢芳菲赐给广平王为侧妃,皇后觉得如何?”
皇后一听,还要给他赏赐侧妃,那就是不打算杀广平王的意思了。
她很失望,更多的是无力,但她知道自己没有权力质疑萧怀瑾的做法。
所以她只能回:“皇上英明。”
温柔则陷入了更深的震惊中。
已知广平王很可能是丞相的儿子,那么和卢芳菲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他们怎么可以成婚!
萧怀瑾到底想做什么。
温柔凝眉看向了他。
萧怀瑾回应她的是略弯的唇角和一个幽幽的眼神。
话却是对皇后说的:“只是,此事卢家愿意,太后却不愿意,皇后你说这应怎么办?”
皇后心里的想法和温柔是一样的,她震惊又无可奈何。
这不是乱伦吗!
皇后哽住了,温柔都受不了,她的认知更是受到了冲击。
见状,萧怀瑾松懒开口:“朕给你指一条明路。你将朕准备赐婚的事,告诉贵妃一声。
“并和她说明,太后不满此事,属意让她入宫。”
萧怀瑾着重强调了后半句话。
皇后还在思索他话中深意,就见萧怀瑾朝她扔了个瓶子。
温柔一眼就认出,那是如月才递过来的情丝绕。
萧怀瑾竟然把她给了皇后。
皇后赶紧伸手接住了,目露疑惑。
“把这个也带给贵妃,她会知道怎么用的。”
“做好这件事,太后礼佛那日,朕将一切都交给你了,皇后若不让朕失望,你与江家都能活。”
“懂了吗?”
自高座传来的低沉声音,犹如拍打在江岸上的急潮,而皇后就像是正在岸边来不及闪躲的人。
她害怕,想跑,却只能握紧了手,等待巨浪涌来吞噬她。
“臣妾懂了。”
“退下吧。”
话音落,皇后松了口气,她听到了潮水退散的声音,两岸风平浪静。
稍后皇后告退,离去时再没迟疑。
她震惊于萧怀瑾的心计,捏紧了那瓶情丝绕,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脚步匆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身后,是萧怀瑾轻蔑地目光。
凉薄又不屑。
转眼萧怀瑾看向屏风后没出息的温柔,她正一个眼睛瞪得有两个大,手捂住了嘴,生怕自己惊呼出声。
萧怀瑾想起刚才未完之事,兴致勾起。
他伸手唤她:“过来。”
却见温柔抬腿就摔了个清脆。
她的脑子很乱,显然那瓶情丝绕是要用在卢芳菲身上了。
她不认识卢芳菲,更没见过她,甚至今日才听说她的名字。
可温柔知道的是,她马上就要湮没在皇权的权斗中,尸骨无存了。
此事毕,广平王身败名裂,或许她与皇后都能活下来了。
代价却是另一条人命。
曳地的裙角就像一条藤蔓,缠住了她。
这一下,温柔摔了个结结实实。
身体的痛意,转瞬间绵延到四肢百骸。
第一时间,她忘记了起身。
回神时,只见一双石青色龙纹靴走了过来,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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