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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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娜。”
米蕾一路走过来都没有一个护卫, 但是她却比行走在以前去过的防卫最森严的贵人府邸都更感觉到压抑。
随着她的走动, 天花板上的摄像探头也跟着调转的方向, 她知道那背后有着什么东西,不是人而是什么东西在评估着她,窥探着她的一举一动。一旦认定她有了攻击倾向,天花板就会骤然下坠, 把她碾压致死。
或者说从缝隙间探出几架机关枪把我扫射致死?米蕾心里开着玩笑。
这段走廊看上去非常的洁净, 只是洁净而已, 并不华贵。
什么饰品都没有, 像是不锈钢的管道一样,灰色的金属在灯下散发着冰冷的光泽。
她不知道这段这段走廊已经葬送过多少个人。
进来的时候门口的守卫, 米蕾现在觉得那些守卫不是为了防止外界的人进来, 而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人出去, 警告她,“今天刚刚处理过一群叛逆者, 妮娜大人的心情很不好。”应该就是在这段走廊里面处理的吧, 或者至少得有点痕迹才对,她在里面行走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这走廊有半点迹象,它就像是构成它的金属一样, 冰冷坚硬,从几千年前就是这个样子,现在也是如此。
“......”
米蕾停下了脚步。
她向上伸出手。
沿着指尖的方向看去,金属制的天花板上有一个暗色的痕迹。
看上去还很新鲜, 应该就是几小时之前留下来的,有点像不小心洒上的果汁。
走廊很低,米蕾踮起脚就可以够到,她用指尖擦掉了那个痕迹,在鼻尖轻嗅。
“......”
她垂下的眼睛睁大,猛地甩了甩手臂,把被染成红色的指尖在墙上用力擦去,在墙壁上留下淡红色的痕迹,这一系列动作完全是神经质的,收效甚小。
等到她冷静一点,才找出纸巾擦拭手指,眼睛依旧注视着天花板上的痕迹。
那是一滴尚未被清理掉的,新鲜的血肉。
米蕾的手指恢复洁净,火辣辣的发痛,她的视线在上面停留了几秒,再转过来的时候用手背捂住了嘴,把涌上喉头的苦汁给吞咽了下去。
她继续向前。
这段走廊在其他人口被称为蟒蛇之腹。行走在里面就好像被巨大的蟒蛇缓慢消化一样,能不能活下去全凭其主人的意志,但至少米蕾活着走到了走廊的末尾。
走廊只是一条直线,没有其他的通道,途也没有其他的大门,只通往一个地方
。这一点也和蟒蛇很像。
她推开了大门。
“......”
走廊的光透了进去,看清楚门内状况后,米蕾哑然无声。
门后是一个杂乱无章的巨大房间,和狭小的走廊不同,天花板至少有五米高,像是巨人用的。但非常的杂乱,像是加工厂,完全无法和其主人地区总督、帝国研究部部长、最年轻的女侯爵(似乎现在是伯爵了?)的身份联系在一起。
地上到处都堆积着纸质的件、零件的碎屑,甚至还有一大堆吃完了没有洗的外卖盒子。米蕾找不到进去又不踩到什么的路,她站在门口,像是误闯了禁地,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够找出几乎被掩埋在心的妮娜。
妮娜坐在椅子上,脸几乎贴上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如飞,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串一行接一行的刷新,只是看一眼就让米蕾头昏脑胀。
她叫了一声“妮娜”。
妮娜并没有回头,披散的墨绿色卷发在白大褂上向下滑落一点,眼睛镜片上闪过一丝光芒,“有什么事?”
她的声音因为不耐烦而非常斩钉截铁,她以前可从来不曾这么有魄力过。
她根本就没认出米蕾。
米蕾和妮娜自从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但都已经不是,完全不是那时因为飞机失事而战战兢兢抖作一团的学生了。米蕾选择追求梦想,在帝国宣传部上面的道路越走越远,而妮娜则成为了世界范围内之名的大科学家还有...
杀人魔王。
“我想要对您进行专访。”米蕾说。
妮娜终于停下了手的动作,虽然是停下,但她的手指还是几乎是遵从惯性的在键盘上面敲打了几下。椅子转了一圈,妮娜看向米蕾。
妮娜的眼下有很重的黑眼圈,她比上回见面瘦了很多,但眼睛却神采奕奕的。
“对我进行专访。”她的声音有些讥嘲,并没有那种女学生的受宠若惊,“要讲我是如何杀人的吗?”
米蕾尴尬的笑了笑。
“您的任务并不是杀人啊。”米蕾温和的说,现在地位有别,她遵从贵族的习性对妮娜使用尊称,“那只是通往目标时不可避免的牺牲而已,您是近代最伟大的科学家之一,遵从着皇帝陛下的意志,为了整个世界的人民的能源,来把11区改造为帝国的核电...”场。
“不是这样子的。”妮娜打断了她。
她看着米蕾几秒,像是觉得不值得在米蕾身上浪费时间,又把椅子转了回去。
虽然她的视线重新转回了屏幕上,但是指尖却并没有敲击键盘,也许只是借这个动作躲开与米蕾的视线交汇而已。
“我杀了人。”妮娜说。
妮娜的表情让人觉得应该安慰她一下,实际上米蕾也的确张口了,但在她发声之前,妮娜继续说下去。
“我并没有后悔,也不准备做出任何的行为来美化这些行为,我知道你们会怎么做怎么说——你们就是这么美化洗白之前的那些战争的。”
米蕾的表情尴尬的更加厉害了。
“《震撼世界的一天》。”妮娜平静的说出这个词语。
这是由米蕾的前辈编撰的,记录了公主对eu征服过程的书籍,过程难免的进行了美化,或者说写出这本书就是为了美化。她在这个场合说出来,就很讽刺。
米蕾有些奇怪,一向最尊崇公主殿下的妮娜,为什么会对那本书抱有异议呢?
“那并不是公主殿下的愿望。”妮娜说,“那位大人并不在意世人的眼光,就算你们把那些事情扭曲了也没有半点好处,但是...”
她不再说下去。她重新又开始敲打起键盘。
一行又一行的数据更新,新的字符串出现的时候旧的就消失在屏幕上,仿佛是不断死去又不断出生的人类本身一样。
“我没有什么好和你说的。”妮娜下达了逐客令。
这个逐客令米蕾并不是一定要听,她甚至在做记者和采访官员一遍遍的磨之前,单纯作为贵族,就已经是个不知道放弃为何物的女孩子了。她想着留在这里的办法和要说的话,但是地板突然活性化起来,她一个趔组,发现金属制的地板像是海上的波浪一样鼓起,‘波浪’鼓起到了顶端时产生一个裂口,裂口又有两条机械手臂伸出,牢牢的把握住了她的双脚。
“什、什么?”
“我没有什么好和你说的。”
妮娜头都没有回,又重复了一遍。
话音刚落,米蕾就被两条机械手臂拉住了地下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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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人可真多。”
罗伊德伯爵东张西望的看着,身旁的塞西尔则对此保持静默的默许态度,只是在伯爵的动作幅度过大时轻轻拉一拉他,用那双美丽却饱含威严的眼睛提醒他不要太过分了。
“今天又没有什么关系,大家都这样嘛...啊,是基诺!”他说着,就对着远处的圆桌骑士大幅度的挥了挥手,“基诺看这里!”
基诺当然看到了他。
基诺向他走来。
他在伯爵面前停下,和塞西尔女士相互问候,眼神很自然的和罗伊德伯爵旁边的军服少年对视了一眼。
军服少年那象征着十一区人身份的面容在这里极为显眼,大家都似有似无的看着他,但基诺对少年的关注则更加不一样一些。
“朱雀...”他用不太确定的开朗语气说着,“是枢木朱雀吗?”
朱雀静静的点了点头。
棕色的发丝,碧绿的眼眸,年轻英俊的面容。那正是在eu征服事件为他们带路的年轻下士。枢木朱雀。
基诺对他温和的颔首。
距离上一次见面还不到两个星期,但随着11区改造计划的推进,朱雀也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吧。他的稚气褪去了许多,但眼神却更加坚定了。
基诺思索着,却并没有对发表任何意见,只是与他们同行。
“说起来。”罗伊德伯爵的语气是完全不看气氛的开朗,他旁边的塞西尔都因为朱雀和基诺两个人过久的视线交汇而保持沉默了,“您不跟在自己的公主殿下身边吗?”
公主殿下这个词算是禁词,周围的空气猛然一窒,全世界知名的管弦乐队的乐声好像也停顿了。
但基诺只是点了点头,“那位大人说今天就让我放一天假。”
“哇,真好。”伯爵羡慕的说“我这边却一直在加班,全年无休...嗯,因为我是天才嘛!”
说到这里,他猛地鼓起了胸膛,头抬得高高的,但又很快垂落了下去。
“不过现在好像有更大的天才...太阳出来的时候就不用点蜡烛了,所以我也渐渐的不用了,不需要的东西就应该全部丢进垃圾堆吗...可恶...”
更大的天才绝对是说公主殿下,正是这一位使得全帝国的科学家都濒临失业,因为她和他们的科学绝对无法共存。
塞西尔微笑着捂住了他的嘴,“不好意思。”像是为了不懂说话的孩子而向周围道歉的母亲一样对他们微微低头。
基诺觉得这种抱怨和夸奖没有区别,而且公主殿下只要不指名道姓说她,基本都不会意识到是说自己,所以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答应会保密,不让这段对话传出去。(不然就算贵为伯爵,涉及诽谤公主殿下,也肯定要去联邦审判局里走一遭。)
确实朱雀微微皱起眉,他的表情如果要在开心和不开心里面选,应该会选不开心。
“抱歉,我可能需要失陪一下。”他说。
‘不需要的东西就应该全部丢进垃圾堆’,伯爵的这一句话和11区居民目前的处境暗暗吻合了。
基诺想朱雀应该不会想在这里待着吧。
“唔唔唔唔唔!”
塞西尔收回了捂住伯爵嘴的手,因为罗伊德伯爵猛然剧烈摇头。像是小孩子一样的拼命挣扎着。
一获得自由,伯爵就开口,“为什么你要走?你不是被派来保护我的吗?”
“的确如此。”朱雀恭敬地低头,“但我想在这里,不会有任何人受到任何危险。”
“但这是你的职责。”罗伊德伯爵的声音温和,但没有任何的回转余地,难得摆出了贵族架子,“宴会结束之前,请你在我身边待着。”
“......”
朱雀选择顺从。
他不发一言的退后一步,到了罗伊德伯爵的身后,之后也再也没有说话。
就像是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几人继续在宴会厅里面行走着,和其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人并没有差别。
其最惹人注目的。不是位高权重的基诺或者罗伊德伯爵,而是有着11区人面孔的朱雀——谁都知道现在全世界最有权势的那位少女是什么国籍的人。
“那个瞬间,你是不是想杀了我呢?”伯爵突然问道。
朱雀沉默不语。
他的视线注视着某处,华丽的大门打开,通道上已经有女仆铺了红色的地毯,在上面撒着花瓣,乐队停止演奏,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同一处。
公主殿下正缓缓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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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很开心。”
“我想是的。”
屏幕上的公主美艳不可方物,她一步一步向前走着,目光所延伸到的地方仿佛有一条线,被那条线扫到的人们都自然而然的下跪。
公主的身体非常娇小,但所有人都把他们的头放的比公主的视线要低更多,以至于她一眼看过去一个人头都瞥不见,好像整个宴会厅里面空无一人一样。
她的视线在某一个瞬间也扫过了朱雀,但并没有停留,看了一圈就不感兴趣的垂下了眼帘。侦探社的成员也跟着她回望了一圈,敦有点疑惑,“妮娜没有来吗?”
这可是难得由公主殿下亲自邀请的人。他放大了来找,依旧没有看到那个墨绿色头发的少女。
“噢,她没来。”太宰治说“她忙得很。”
这句话就很奇怪。
妮娜位高权重,事务繁忙,但近期她的计划也受到了阻碍。11区的反抗风潮开始放大,平民的抗议就没停过,要是平常就武装镇压了,但不知道是谁给他们提供了建议,他们死活都不跟政府军发生一点点的□□冲突,只是平静的抗议而已,因此也无法找他们的茬。说到底也是和公主殿下同一国籍的人,有正经理由也就算了,没有的话也不能做得太彻底。
妮娜自己倒是无所谓,如果必要,她会亲手拿枪杀掉最后一个挡在面前的阻碍,但是她手下的官员则要怯懦一些。
由于妮娜统帅的是研究者集团,机器当然,起码目前是没有主动研发功能的。所以目前妮娜的手下人类官员的占比很高,而不是像其他高官一样统治着冷冰冰的机器,这使得妮娜的很多政策都很灵活,也就是俗称的有人情味。
比起机器们擅长的屠杀,这女孩更多的时候只是用操纵情报、贿赂、威胁的方法,杀戮也只是小规模的杀鸡儆猴,来处理事情,虽然同样很不道德,但至少免除了他们的生命危险。
“但也就是这一点非常的不方便。”太宰治笑眯眯的说,“那女孩很固执的。”
他看起来对妮娜非常的推崇,这种推崇让岛敦的表情略显微妙——谁都知道太宰治是什么性格的烂人,他所推崇的人也是会给世界造成大麻烦的类型。
“不过想来也差不多了。”太宰治低语着,而敦只觉得一阵恶寒。
“那女孩今天不来参加公主的晚会,自然也是有她的理由的。”
“宴会快要开始了。”妮娜说。
现在她一个人呆在房间里面,屏幕冷冷的光照在她的脸上,也照亮了电脑桌旁滚动的针管。
针管的针头正往下滴着荧光绿色的药水,妮娜手臂上的针孔也向外流出相同颜色的汁液。
她刚刚甚至都没有消毒,直接把针管刺入,垂着眼睛,把里面的药水全部推了进去。
她已经三天没有睡觉了,但由于血管里面奔涌着的药剂,并不觉得疲惫,只是易怒并且每一寸身体都隐隐作痛。她站起身来的时候,血液供氧不足,一时间晕眩,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妮娜静静的把手扶在桌子上,等着晕眩感过去,视野重新恢复清晰时,她不再耽搁,向门外走去。
“太久了,我耗费的时间。”
“本来可以很迅速的...但是”
“那些碍事的人,碍事的人,碍事的人...”
她不断的重复的这个词,指甲在走廊冰冷的金属墙壁表面划着,划到某块轻微的凸起处——虽然肉眼看去完全相同,但是一旦触摸上,就会发现这一块金属和走廊墙壁上的其他金属的触感并不太一样——妮娜的指尖点动了一下,金属亮起,显示出9个小格子,正好和那些密码锁上面让你输入数字密码的小格子一模一样。
妮娜飞快的输入了什么,于是墙壁就瞬间活化起来,像是积木一样被分成一块一块的重组变形。
一瞬间天崩地裂,天花板向下落下,走廊的墙壁上是海上的波浪一样起伏不定,只有妮娜所在的区域还是稳稳的平静着,她的眼睛静静地垂着,用咬住手指的动作代替打哈欠。
不到三十秒,这个基地变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机甲。
至少有30层楼高的机甲。
“......”
原本站在基地门口守卫的士兵,傻傻的抬着头,看着这一个神迹。
妮娜坐在机甲的驾驶舱里面,这里与其说是驾驶舱,倒不如说是之前那个研究室的缩小型翻板,看上去并不适合战斗。
实际上妮娜也并不是充当驾驶员自身前去战斗的,作为学者长久和研究数据打交道,她对自己的体能和战斗意识都有自知之明。
“因为根本就不需要人类。”
没有看见妮娜做任何的动作,机甲自动行走起来。
原先用于隐藏地下基地,而在上面种植着的树木还有根系上连带的土层,像是浮尘一样从机甲身上滚落,如果不是士兵久经训练,躲得及时,一定会砸到他的身上。
“不需要他们的身体,不需要他们的感情,温柔、怜悯、利己之心...只要有机器就够了。”
妮娜的手抚摸着身旁冷冰冰的金属
“那些碍事的人只会阻碍我。”
她按下了一个按钮。
机器人向前走去,但它庞大的步伐并不遵循两点之间最快的直线,而是稍微地绕了几步。
“......!”
士兵的视野被黑暗遮蔽住。
“全部清除掉好了。”
逃无可逃。
咔叽
公主把马卡龙捏的太用力了,杏仁小圆饼的外壳碎开来,粉红色的奶油溅了她一手。
“弄得脏兮兮的。”
她皱着眉抱怨着,把手臂向前伸,等着虽然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但是一直躲在暗处,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的女仆赶过来帮忙清理掉。
士兵的视野被黑暗遮蔽,并且再也不会恢复光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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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把让女仆把手上的奶油擦掉之后,也没有让她再离开自己,而是选择站在那里,让女仆一个一个的把盘子上的马卡龙端着喂她。
马卡龙是那一整条长桌上的丰盛甜点的一个,来吃的人很少。
会吃这么可爱,并且一个不慎就会碎裂满手的东西的都是女孩子,可是来参加舞会的女孩子们都平均绝食了三天,来使自己的腰肢能塞进那条最紧的裙子。
要是在这里因为摄取过量甜分,功亏一篑,扣子崩裂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是公主殿下的身体看上去是完全不会成长一样的瘦小,到了如果不考虑她的身份,真的会让人担心有没有好好吃饭啊,是不是家里面有些困难?的程度,所以她可以吃得很开心。
至于一个人端着一个盘子这种不礼貌的行为就不用在意了,礼仪本来就是上位者所界定的,让人类更加贴近高贵者的行为,而公主就是高贵本身——她毕竟有着力量啊。
她站在舞会的角落,没有人敢上前和她搭话,她也并不寂寞,观察着这些人,想要确定这就是舞会吗?
她也参加过一场舞会,并没有参加到最后,在途就把那个舞会的举办者,也就是上一任布里塔尼亚帝国的皇帝和绝大多数的宾客一起杀了。
她认为决定一个舞会是好是坏的标准,也就是看舞会有没有提供给自己需要的东西。
她扫视了一圈,长桌上面摆着她想要的奶茶,这算是庶民的食品,但是公主却格外喜欢,因此也堂而皇之地摆上了着华丽的长桌,这让她非常的开心。
有奶茶,有音乐,有人讨好自己,她认为这就是不错的舞会了。
虽然说是舞会,但也并不是一上场就跳舞,到现在舞池里面都没有任何的人,大家都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说话,探讨正事,或者假装自己还有什么正事可以探讨。
到了现在,贵族已经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名头了,就算要说什么统治领地,也像是在玩过家家一样,因为人民是不会倾听他们的话的。
人民只要知道不触犯法律就不会引来机器人的追杀,一旦遇到危险也可以向它们求助,而在公主殿下制造出来的那些作品的庇护下,有什么困难是无法度过的呢?
彰显权力的最佳方式就是使另一个人受苦。既然贵族们现在做不到这件事,那也就没有所谓的权利了。
但在宴会上,他们还是假装在讨论事情,讨论着联姻、贿赂官员、一场永远都不会到来,但需要从现在就开始准备,‘说不定能让你我加官进爵’的战争,以此追忆过去的荣光。
对于这些话,娜奥米津津有味地听着,一边听一边用本子记着些什么,她们学校下一期的学课社会实践报告,是维多利亚时期贵族们的日常,比起在图书馆里面收集资料,她更希望现在就把这件事给解决掉。
而太宰治则是无聊的直打哈欠,在某一瞬间,他微微眯起的眼睛才睁开来。
皇帝陛下上台了。
“说起来,今天是不是要宣布那个的...?”
“那个?”敦问。
“嗯,就是世界统一的仪式啊,之前利用着妹妹小姐超强的,完全是在开玩笑的武器攻占了全世界,已经接收了各国领导的投降,不过还没有宣布。”
他翻着地图,已经无所谓什么国籍板块了,整个地球都只有一个象征着布里塔尼亚帝国的颜色。
“好好听。”太宰治拍了拍娜奥米的脑袋。
“这可是超帝国统一体系的建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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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只需要提醒敦而已,在皇帝陛下上台的那一个瞬间,屏幕里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射了过去。
就连公主殿下也抿了一下放进她嘴里面的那根手指,她的舌头混杂着奶油轻轻的顶了一下女仆的指尖,示意投喂到此为止。
这种不出声的制止方式完全是凭着本能,并且效果显著,女仆把指尖从她嘴里□□的时候脸红的不成样子,眸若春水。
而公主却完全没有在乎她,她停留在原地,舌尖探出,把嘴唇周围杏仁小圆饼的碎屑和奶油都给舔进去,这个举动又让女仆的呼吸紊乱了一瞬,公主的眼睛注视着台上的皇帝。
修奈泽尔走上台,面对着台下的所有人,说出第一声“晚上好”之后,迎接他的就是无尽的掌声与欢呼。他用手掌往下压了整整三次,才把这种欢呼给压下去。
这欢呼一半是来源于对他的爱戴,修奈泽尔上位的这短短几天里面创下的功绩比历代的100个皇帝加起来的都多。而这个世界崇拜胜利者。
欢呼的另外一半来源于...
恐惧。
他胸前佩戴着的哈里斯头盔的眼眶闪烁着鲜血一样的色彩,那也的确是实打实的鲜血。要论罪孽,不管是哪一个臭名昭著的杀人犯都不会这位皇帝陛下的要多,由于他下达的命令而死的生灵多的甚至能为这个星球能源减负。
“世界的历史是战争的历史。”他平静的开口。
“哇,这开局就很震撼啊。”太宰治说着,而岛敦已经完全被皇帝话语的气魄给拉进去了。
“战争、战争、不断的战争。在1000年前,也就是所谓的神话时代,女王梅芙为了几头牛或者一个青铜所制作的武器而发动战争,因为这意味着丰饶的生产力,或者更加先进的军事能力。”
“在那之后我们为了取得更多的东西,掠夺金钱、土地、或者只是为了减少人口而发动战争,所谓和平不过是战争间隙的休养生息而已。”
“人心的贪婪是永无止境的。”
皇帝悲叹着人性,但是他的眼睛却好像是在说我原谅你们一样,现在的他并不是以人类的身份,而是以某种更高级的东西来原谅他们。台下已经有人落下了眼泪。
“只要有着欲望就会产生矛盾,矛盾激发起暴力,暴力扩大到一定的程度就是战争,唯一可能实现的和平就是由一个更高的意志来强压下人心的欲望,由一个足以统治世界各国的强大国家的出现,来制止国家之间的相互倾扎。”
“哦哦哦哦哦——!!!!”
皇帝的嘴角流露出笑容,而台下高呼着布里塔尼亚万岁的声音几乎震落了天花板上的灰尘。
皇帝陛下任由他们喊到嗓音嘶哑,才轻轻按下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掌,像是按下某种确实的东西一样,把他们的声音,以及因为激动而暂时陷入的疯狂状态给压制下去。
下方的贵族们喘着粗气,眼睛也因为充血而发红,却像是被驯服的狗一样温顺的听从那只手的指示,胸口起伏着,安静的倾听着的皇帝接下来的训导。
“现在,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接受了以eu、华联邦为首的37个国家以及其他无数小国的归顺,已经成为了这么一个强大的政体。”
他停顿一瞬,如雷鸣般的掌声适时填补了话语的空白。并且在他重新开口的一瞬间就平息了下去
“我的愿望是创造一个不同于之前任何国家的全新的社会制度——绝对的平等。这对于此前任何一个国家都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既缺乏胜利的力量,也缺乏维持胜利的决心,但是在现在...”
他的视线温和的落入台下的一个角落,在视线的落点,公主殿下平静的与他对视。
所有人都回头,目睹了那一个瞬间。
“史诗级的对视”跟随而来的记者几乎是感动的说,心里想着一出去就要把这一个场面用字记录下来,并且发送到这个国家,准确来说是这个世界的每一个大街小巷。
“这会名垂青史的”他想。
“而现在。”皇帝看着她,继续说,“我们拥有了最强的武器。”
他胸前佩戴的哈迪斯头盔闪闪发光。
“包裹了整个轨道的卫星足以监控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防止邪恶的滋生。或者在滋生之后,第一时间联系地表上无处不在的机器人卫士实施惩罚,所有的自然灾害都能够被提早预测,甚至是被利用起来。一切机械性的会对人的生理和心理造成不可逆损害的工作都可以由机器来代替。”
“在11区的核电站建立起来后。”敦注意到,说出这句话之后,台下的名为朱雀的少年微微收紧了拳头,“世界将不会为了能源的问题而担忧,总有一天我们会走出这个星球,去探索地外的明,把我们的意志传递给外界。
“而在此之前,我们要求的是人类秉性的自由。”
他的双眸里面闪烁着美丽的光辉。
“自此之后,不分种族,性别和国籍,所有的人都是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国民,有权享受法律的平等保护,不受任何歧视。无所谓编号区与帝国之分。人人都绝对平等,只需要保持对皇室的绝对爱戴即可。”
敦看见朱雀讶异的抬起了头,像是收到了自己压根就没有指望得到的昂贵礼物的小孩。
皇帝陛下说着不合理的,简直像是童话里面的话语,但由于他极强的个人魅力,和公主殿下的绝对武力的维护,这使得这就算是这种对话也自有其说服力。
而一旦能够相信这种话语,你就会为了这话语所编织出的前景而心醉神迷。
皇帝的发言全程对整个世界直播,这和上一场舞会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上一次这么做就是他的宰相晋升仪式,在那一场宴会上整个帝都,以及后续三分之一的帝国,10亿人的居民全部死亡。
但所有人都相信这一次不会再像上一场舞会一样。上一次意味着一个旧时代的推翻,而这一次意味着一个新时代的崛起。
“啊,我们终于走向了光明!”
所有人流泪鼓掌,哪怕是即将受到侵害的贵族们也是如此。因为他们此前需要提心吊胆,为自己能够获得的东西拼尽每一份力量,这倒未必是因为他们自己有多么想要那些东西,而是因为所有人都这么做,他们如果不这么做就会死。
但到了现在,已经明确的告诉他们,这些东西你们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了,贵族们反而可以放心,像是一个输掉的小孩一样,坐在赛场的外面,羡慕但也抱着祝福的看着打败的自己的对手在台上大活跃。
掌声久久不息,不少不苟言笑的将军那满载皱纹与伤疤的脸颊已经被眼泪给打湿了,
他们曾经见证过这个国家的历史,也见证过那最为惊怖的光辉之夜,而现在他们要见证的是一个更加崭新的,被光明所祝福的未来。
打破这一个感人心肺的场面的是公主殿下。
她高高的举起了手。像是在上课的时候打断老师发言的小学生一样彬彬有礼。
“请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所有人把视线投向她。
太宰治笑了出来。
乱步闭上了双眼,但只是一个瞬间,他又重新的把眼睛固定在了屏幕上,决定要亲眼见证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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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生命,平等...越来越越来越越来越...”
妮娜瘫坐在地上,驾驶舱内有椅子,她现在却坐在地板上,只把背靠在椅子上,她的眼睛与屏幕的下半部平齐,注视着不断逃窜的人群。
为了方便寻求物资,从基地开车,全速驾驶30分钟就可以到达商业区,现在是晚上9点,正是人来人往的时间,那些人应该都有着自己的日常,有着等他们回去的家,现在却像是疯子一样的四处奔逃。
奔逃,却被机甲像是追上一只小鸡一样地轻易追上,然后机甲高高的抬起脚,他们惊恐的甚至有些麻木,像在说‘终于来了’的脸就被这只脚的阴影所遮蔽。
“啵唧”
发出了西红柿爆开一样的声音。
机甲人性化的在地面或者某个倒塌的建筑物废墟上蹭掉自己脚底的红色污渍,又去追逐另一个逃跑的人。
他们逃跑,但是从来都没有成功过。
在机甲追上他们的时候,他们有的选择祈祷,有人求饶,有人据理力争。我们根本什么错都没有犯啊,我们要求依照什么什么法律请求您的赦免。
请不要再惩罚我们了,同为人类,降下您的慈悲吧!
“这根本就不是惩罚。”妮娜嘟囔着,屏幕上的红光把她的脸也照成了红色,“也不是为了排除,如果要排除的话,早早的就可以排除了,这只是...”
“啊。”
“只是在宣泄我的情绪吧。”
人们的声音到处都是,可是机舱里面的妮娜听不见,机甲坚硬的金属外壳把她脆弱的身体包裹起来了,隔着屏幕,在妮娜看来,外面的人只是一堆红外线检测到的温度光点而已。
她把那些光点碾碎,和一个人生气的时候,就去游戏厅里面玩着打地鼠的游戏,把冒出头来的塑料地鼠给狠狠的打下去没有半点差别。
“......”
她抬起头。
舱内的通讯频道被接入了。
那是一个紧张又恭敬的士兵。“您的杀戮行为是未经许可并且决不被允许的,请就此停手。”
他究竟是凭着什么才敢站在她的面前呢?妮娜想。
是他肩膀上面象征着三等军官的徽章,还是他背后战战兢兢的窥探着她的那些人?(想也知道,是经过了一番推搡,甚至是抽签才选这个倒霉蛋来和妮娜进行交涉的)
妮娜看着士兵闪烁着坚毅色彩的,年轻得过分的脸庞,又忽然想起要用年轻这个词语来形容别人的话,她至少得是一个50岁以上的老奶奶才行,而她今年才15不到啊。
几个月前,她还是个连机甲都没有触摸过,穿着校服走在学校里面,想着今天的晚饭要吃什么的女孩子呢。
她微笑起来。
这个微笑不带任何的恶意,因而几乎是有一点温柔的,屏幕那端的士兵有些惊诧,他的嘴张了张,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她关掉了通讯屏幕。
“别来烦我。”妮娜说,“我什么都听不到。”
下方商业区的居民们依旧在四处逃窜,就算到了这时候,30%的人都被像是猫戏老鼠一样的挨个抓出来捏死,他们依旧没有对妮娜发起攻击的勇气。
也许是因为知道就算攻击了,也会被机甲头上佩戴的哈迪斯头盔所散发出的红光护罩给拦下来吧。
那是公主殿下送给她所意的人的礼物,是象征着这个世界除她以外,没有一人可以伤害这个女孩的最强的庇护。
妮娜不再纠结于他们,在屏幕上面轻轻一点,视角转换,上面出现了地图,地图上用红色标记着一切人口密度大于郊区的11区区域。也就是几乎一半的十一区。
而按照妮娜的原定计划,到了这个时候,整个11区除了必要的研究人员和警卫人员之外,不应该有任何的人停留在这上面,是一个纯粹的能源工厂才对。
那些人在第一波命令时没有来得及撤走,之后又由于公主殿下的威望越来越大,认为自己可以凭借着她的威光赖在这里一直到死为止。
“也就是所谓的钉子户。”她开着玩笑,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一点像房地产商雇佣恐吓居民的那些打手呢。
妮娜微笑着选了那些区域。
屏幕上出现了熟悉的弹窗,在光辉之夜里面人们看着这些弹窗出现过不止一次。
【是否毁灭该地区。】
妮娜的呼吸微微一停。
【是。】
公主殿下赠送的,最美丽的光芒,绽放在了黑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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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一步步的朝台阶之上走去,她的背脊难得的挺的笔直,她的眼睛里毫无迷惘。
所有人都看着她。
她娇小的身影到了台上,头微微抬起,面对着皇帝轻声说,“我现在要发言了。”
皇帝从善如流地往旁边让出一个身子,公主没有第一时间站到他让出的位置,而是继续说“我可以说吗?”
皇帝对她笑了笑。
她站到了他让出的那个地方。转过身去。她娇美的面容此刻正对着整个世界的群众。
“您说了非常好的事情。您所描绘的前景就像是我胸前的宝石一样闪闪发光。”
奇怪的是现在她开始说话的时候,却不看皇帝陛下了,“但是,但是...”
公主抿了一下嘴唇。
再开口的时候,语气没有一丝停顿,好像排练过很多次了,“这些都不可能存在了。”
“什、什么?”
台下的某位绅士向下看去,惊叫出声。
某种不可名状的气息从公主脚边投射的影子下散发出来。
她的影子像是摇曳的烛火在墙上投射的影子一样,随着风摇晃了一下,两下,摇晃到第三下的时候就猛然蔓延开,把整个光滑的大理石地面给掩盖过去。
那阴影迅捷的向外扩散开来,就好像滴入清水的一滴墨扩散一样。
黑暗延伸出了这个高塔,延伸出了这个帝都,这个国家,一直到整个世界。
此刻正注视着直播上的变动的所有人都愕然的发现自己的影子仿佛也被这黑暗传染了一样,不再乖乖的蜷缩在自己的脚下,只随着光源的变动而有时转换一下方向,而是宛如活化了一般向外蔓延开。
此时如果利用卫星观察这个世界,就会发现每一个有人居住聚集的地方都被黑色给遮蔽了,就好像这个地球其实只是一颗玻璃球,现在被某个小孩子滴上了一滴墨水一样。
人们还来不及感觉到惊愕,那被阴影遮蔽的大地就宛如淤泥一般的柔软起来,他们的脚向下陷,此刻已经陷到了脚踝处了。
没入黑暗的地方毫无受力感。他们脚下踩着的好像只是一片虚空,谁都不知道如果完全陷进去,到底会陷入什么地方。抬头望去,在高高的屏幕之上,公主殿下的面容依旧娇美如初。
“因为你们已经不会有未来了。”
她冷淡的说。
和所有在地上挣扎受苦的人不一样,甚至连皇帝陛下的鞋尖也没入了阴影之,她飞翔在离地三厘米的超低空。
“在王子殿下所描绘的未来到来之前,你们就会全部死在我的黑夜之。”
她宣告着,公主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整个世界。
所有人都绝望了,到此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挫败她的任何一个愿望,哪怕是下面的骑士都认命地垂下了眼帘,仿佛决定完美地达成自己主人下达的最后一个命令——要命的命令。
而在她身边,皇帝现在已经被阴影吞没到了膝盖,地面好像是魔物张开的大嘴,贪婪地吞噬着地上的一切活物。
他叹息着,抓住了她的手。
“......!”
公主的双眼睁大,皇帝在她那可爱的嘴唇发出任何一个音节之前,轻轻地、轻轻地、宛如抚摸、宛如一次亲吻一样,将袖隐藏着的匕首刺入了她的心脏。
#
黑色的。
妮娜坐在地上,呆呆的想。
自从那片光芒在11区的大地上绽放并且褪去已经过了三分钟了。保守估计至少也有1亿人死于这场爆炸。
这个数字是光辉之夜的十分之一呢,妮娜想,又觉得将二者相提并论不够尊敬。
但刚刚的光芒的确比那天晚上更加美丽啊。
虽然不太尊敬,但她依旧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和那天晚上不一样,这一次是公主殿下赠予她的,只为了她一个人的意志绽放的光芒(死亡)。
在爆炸哈迪斯头盔完美的保护了她的身体,但是妮娜所乘坐的数十米高的机甲却毫无阻碍的,宛如烤箱的黄油一样在光芒融化了。
妮娜可以保护住机甲的,但她没有这么做,因为她知道这已经不需要了。
光芒一切都消散了,妮娜已经许久没有闭合的眼睛,总是一天一天的目睹着一起起死亡,还有无数实验数据的眼睛,也在那损伤视网膜的光芒之,终于得到了宛如睡梦一般的黑暗——
因为现在她的眼睛已经完全灼伤,什么都看不见了。
在一片黑暗之,她跌坐在地上的身体渐渐的被阴影吞噬,往下沉去,现在已经淹没到了腰肢的位置了。
而其他站在地上的人也不过是被淹没到膝盖那里而已。
看来这一位最是借着公主的光辉狐假虎威的大恶棍,在死的方面也比他们要更先领受公主的荣光一些。
腰部以下完全丧失知觉,什么都看不见了,但现在,她却心满意足的闭上了双眼,像是一个孩童一样的笑了。
“公主殿下。”她呼唤着现在唯一一个还能够想起来的人,如果要回忆的话能够回忆起来的形象也有很多,可在这个时候,在这个时候,妮娜只想想到她。
“您所希望的那个未来到来了吗?”
在妮娜所看不见的高高的屏幕之上,她的公主殿下胸前的布料被鲜血染红。
“刺”
轻轻一声,皇帝抽出了刺入她身体的匕首,血液像是散落的花瓣一样在空散开,少女娇小的身影向后仰去,轻轻地、轻轻地倒在了地上。
她黑色的长发铺了一地。
她的眼睛大睁着,嘴唇蠕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几乎凝聚出了一个笑容。
正对着她的眼睛,皇帝只是悲悯的垂下眼。
他的眼睛眨动的时候,纤长的睫毛滚下一滴泪来。
这滴泪仿佛是错觉一样从他的眼角划过,没入地毯,也就再也找不到了。
皇帝不再理会躺倒在地上,正逐渐丧失生命体征的公主,从已经不再蔓延的黑暗拔出双腿,站到了台上,重新面对着全世界的群众。
也许是巧合,他站着的地方和此前公主发言的位置一模一样。
皇帝陛下俊美的面容,通过机器向整个世界的人们转播,他的眼睛是那么的平静,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场危机一样。
他安抚着人民,牧羊人安抚着刚刚死里逃生,陷入了迷惘的与死之恐怖的羔羊。
“一切都结束了。”他说。
皇帝的声音仿佛是一次轻轻的叹息,“一切。”
#
这是在更之前一些发生的事情。
在光辉之夜的那天晚上,曾经有过一个小时的空白。
这一小时里,整个世界,包括月亮上的人们,谁也不知道,公主和她的王子殿下,两个人窃窃私语了什么样的话。
这一小时的空白被太宰治称为结爱的私人时间。这种说法得到了其他人的默认,谁都对在那个死去了10亿人的残忍的光辉之夜,犯下了这一切罪行的两个人会说什么话有兴趣,但却从来没有得到回答。
而在宴会开始的前五十分钟,他们却明白了那一小时的事情,或者至少知道了那一个小时后续的影响。
前五十分钟,骑士已经被屏退了,“好好享受你的假期。”公主殿下就算是施恩,都是这么的高高在上。
骑士离去后,公主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猛地提起裙摆转身,不顾形象的在走廊里面奔跑了起来。
她真的是在跑,她不再飞翔了,她脚踏实地。她的脚尖在毫不受力的地毯上面摆动,甚至还狠狠的摔了一跤,摔了继续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向前。
她一路跑到皇帝陛下的书房,狠狠的推开门,已经是气喘吁吁。先前被女仆的双手温柔盘起的头发被弄乱了,但是眼睛是坚定的。
她走到皇帝陛下的面前,一批汗珠顺着她的右眼睑流下去,使她闭上了一只眼睛,那滴汗珠继续顺着滑下来,像是她不小心流下的一滴眼泪一样。
“...您”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真正的眼泪就不可抑制地从两只眼睛里面都流下来了。
皇帝陛下似乎并不为了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客人而震惊,也半点不在意公主殿下为何在宴会开始之前的短短几十分钟里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他温柔的微微偏过头,有点困扰的笑着看她。
她原本是那么的气势汹汹,好像是过来兴师问罪的,可是眼泪一掉下来就什么气势都没有了。
公主用手臂去抹自己的眼睛,可泪水却越抹越多。原本干燥的手臂皮肤已经完全被打湿了。再要擦,就只能用短短的袖口来擦了。
她想这么做,可是把手臂从眼前放下去的时候,眼睛却被一个温暖的黑暗给遮蔽住了。
当那个黑暗离开她一点,她发现那是皇帝陛下的嘴唇。
他看着她,叹息,又如法炮制的吻掉了她另一个眼睛里的泪珠。
公主抽噎了一下。
之后他抚摸着她美丽的黑发,公主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我要死了。”她平静下来,一开口就是这样子的话。
这句话说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听都不会被相信的,大家都知道公主殿下虽然看起来身体不很好,可她肯定有使自己延年益寿的宝贝,就算没有也能发明出一个。
至于被另一个人杀死,怎么可能!哪怕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联合起来与她为敌,在公主殿下的作品之下,要杀死他们也不过是一个瞬间的事情。
但她说的态度却这么的确信,使你不能够用小女孩一时敏感做的噩梦来解释,而在她面前,一向智慧的皇帝陛下也点了点头。承认了公主殿下的话语。
“是的。”他说出了更令人不敢相信的话语,“我会杀死你。”
这一句话让公主的眼泪再次决堤,她泣不成声。
你真的不敢相信会有人是这么哭的,她裹在丝绸做的华美裙子里面,像是一个小动物一样抽噎着身体。
想要出声嗓子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只是徒劳地张着嘴又合上,像鱼一样大口的呼吸,却汲取不到一点空气。
她喘不上气来了,她的脸颊渐渐变成了缺氧的微红色,公主慌慌张张的摆着手,手指收紧又放开,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一样。
皇帝陛下抓住了她乱摆的手。
十指相扣。
他凑上前去,把嘴里面的空气渡给她。
这是他和她第一次亲吻,或者也不能算是亲吻,只是一次帮助而已。
有一种叫做过度呼吸的毛病,情绪太过激动或者哭的太厉害的时候就会犯,这个时候拿一个空的纸袋子捂住鼻子就可以缓解,但皇帝陛下显然决定选择更加快捷的办法。
这一次的帮助行为持续了约莫几十秒,再放开的时候,公主殿下的眼睛湿淋淋的。
她眨眨眼,一滴泪珠就滚落下来。
“我哭的太厉害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是装大人的小孩子的语气,并且背脊挺直了一点,“我应该坚强一点的,对不对?”
她说着,习惯性的又抽噎了一下。
皇帝陛下静静的看着她,眼睛眨都没有眨。
“可是...”公主说,眼睛又习惯的垂落了下去,“可是我要死了呀。”
她害怕的这么确实,而她的眼前,几乎可以算是公主殿下害怕死亡的唯一一个理由,却毫无良心的微笑了。
他怎么还敢笑呢?公主殿下眼睛睁大,几乎要生气了,就听见他轻轻的开口“可以不用这样子的。”
他说,“谁都不会死,就这么一起迎来完美的未来。”
公主殿下有一个瞬间是心动了。
甚至一直到她开口拒绝的时候,她脑子里面也还幻想着那个所谓完美的未来:会不会有婚纱呢,她们会举行婚礼的吧?然后会有一个孩子...要怎么才能有孩子呢?是接吻还是牵手?还是像她们说的,晚上一起睡觉?可是她也在王子殿下的膝盖上面睡过一个下午,醒来时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只是那天的天气特别好,阳光从窗外照在王子殿下的眼睛上,他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了长长的阴影,那阴影吸引着她把手指放上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摸,而王子殿下微笑了。
她心里面想着这些开口,“那是不行的。”公主殿下说,“我会死。”
“因为、因为。”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向窗外看去。
当时已是黄昏时分,月亮尚未升起,她却仿佛把那一轮正在下沉的大大的橘红色的太阳看成了月亮一样,恍惚了一瞬,“因为月亮已经在召唤我了。”
皇帝不说话,握在她手上的手指紧了紧。
公主勉强的笑了笑。
“这具身体也不能够支撑很久了,我知道的。”
“每一次发明出作品,然后作品派上用场,在各种各样的人身上发挥它们的威力。他们一般也都不喜欢我的作品,哪怕是用着那些的人也不喜欢,他们觉得我的作品太残忍了。”
“又是讨厌,又是害怕,大家的情感顺着那些作品传递到了我的身上,我一点都不喜欢。”
“但那些情感其实并不对我有害,就像是一顿不太好吃的饭一样,不管怎么说总是能够补充你的体力呀。”
皇帝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他的脸抬起来,嘴唇微微颤抖,仿佛想要说些什么。公主在那之前伸出手抚摸上了他的脸颊,她的指尖向下,触摸着他胸前的哈迪斯头盔,仿佛是要说“我知道你的感情并不一样”
“那些情感在我身上越积越多越积越多,好像我是一个等着被填满的容器,我知道的,积满的时候我失去的记忆就会回来了。”
公主殿下说着,她的眼睛绝望的睁大,她的嘴唇隐密的像皇帝凑近,好像在诉说什么不得了的秘密,“那时我就死啦。”
她说,绝望到了极点,颤抖了一下,又笑出来,故作轻松“不过,是这个我死掉,另一个我还是会好好的活着的。”
皇帝拉着她的手,沉默的摇了摇头。
公主怜爱的抚摸着他美丽的金发。
“我知道的,让失忆前的我回归的方法只有两个,一个是碰到月亮,一个是被杀死。”
“原本的我选定的复活方法一定就是碰到月亮吧,她是那种会在天空自由自在翱翔的女孩子,我知道的。因为我一开始睁开眼睛,什么都不记得,站在废墟上面的时候想的也是飞向天空。”
“可惜那个时候还是白天,如果是晚上我就一定这么做了,但那也就不会有后来了。”
公主微笑了一下,为了过去的自己觉得倒大霉了而后悔的事情觉得庆幸。
她继续诉说着。
“我在这个世界上待了一个月,真的只有一个月,但却是很幸福的一段时间,我觉得这一个月比任何人的所有生命加起来都有意义。”
“一个月,没有让我的身体变强大,没有让我像她们说的一样得到救赎上天堂,恰恰相反,我本来可以飞翔的,但是身体却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想留在大地上,最后已经飞不起来了。”
她白皙的双脚此刻的确就这么踩在地上,并且因为奔跑沾染上了灰尘,这是公主难得有点人气味的瞬间。
她看着王子殿下眨了眨眼。
“也许我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不是天才,也不是什么魔女,甚至连公主的身份都是王子殿下愿意给我才给我的,可是...”她有些害羞的笑了,“那天你让我短暂的飞了一下,我很开心。”
她的指尖轻轻地触摸上王子殿下的眼睛,把他倒映着她身影的美丽眼眸给盖住。
“所以...”
隔着手掌,公主殿下轻轻亲吻了一下他的眼睛,嘴唇印上去的时候她闭住了眼睛,分离时睫毛颤抖几下,像是有些害羞的样子。
“杀了我吧。”她轻声说。
“为了更美好的未来。”
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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