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16
华美的水晶灯如同满天繁星悬浮在雕琢着精致纹路的天花板上，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板折射出冰冷的光芒，雕花玻璃窗外圣诞夜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与怒放的白蔷薇融为一体——美中不足的是这里太过昏暗，一切事物都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下，只留下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黑影，宛如黑暗中蛰伏的魑魅魍魉。
这里安静得令人压抑，唯一的音源来自于窗台边的八音盒。盒子顶端身着红舞鞋的陶瓷少女随着清脆如泉水叮咚的圣诞颂歌缓缓旋转，洁白裙裾上精致的金色银铃宛如一只又一只翻飞的蝴蝶，精致玲珑的身躯舒展如鸟儿展翅，在看不见的音符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无论是从做工还是音色来说，这个八音盒都堪称完美，然而少女脚下看似华美的舞台细细一看却是由精心雕琢过的手掌状的枯骨堆砌而成，诡异的惨白色与陶瓷少女的红舞鞋交相辉映，荡漾起一层诡异的美感。
“圣诞快乐。你喜欢我的八音盒吗？”奥罗拉·诺德特姆用指尖轻柔地摩擦着八音盒上陶瓷少女纤细的胳膊，它的舞步随着音乐的停止而终止：“我喜欢那些手脚纤细的女孩，她们是很美丽的猎物。但你不是，所以我不喜欢你，达摩克利尔先生。”
克里斯·达摩克利尔的身体像是正在被狩猎的猎物一般颤抖，但是多年以来在刀尖上行走的经验和他为了得到副部长这个位置的所作所为，非常争气地令他尚且能够维持着最后的镇定。
“所以，”他的声音透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沙哑：“你们的小把戏玩够了吗？”他缓缓地把目光移向奥罗拉，不动声色地握紧了腰间的魔杖。他很清楚这个人是谁，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背后又是怎样鲜血淋漓，她的罪行被罗列在一张张通/缉/令/上面，从挪威到英国的魔法界。“你们把我请过来，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告诉我你们把这个魔法界的通/缉/犯/藏在了这里吧？”
“当然不是，我亲爱的达摩克利尔，我们敬爱的副部长先生。”高跟鞋踏过光滑的大理石地板，发出一阵清脆的碰撞声。高昂的、尖锐的女声划破了大厅中静谧的黑暗，莱拉·沙菲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的一缕黑发：“我们是来通知你，核心圈呼风唤雨的时代结束了，你这把老骨头也是时候把座位让给更合适的人了。”
克里斯·达摩克利尔的脸在黑暗中由原来的苍白变为愤怒的赤红，继而又化为恐惧的惨白。他知道自己快要抑制不住双腿的颤抖了，核心圈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埋在黑暗最深处的秘密——那些在魔法界最有权力的家族，在魔法部最具权势的人，为了许多不可告人的目的与利益组成一个圆环，互相合作以施展最血腥的手段去满足那些最丑恶的欲望，掩盖那些最残暴的罪行；圆环里互利互惠，无懈可击，无所不能。他们把这个圆环称为“核心圈”，因为这就是他们无尽权力与光鲜外表下最核心的秘密。
副部长这个位置，就是这么得来的。
但即使他已经坐到了这个位置上，他也不过是核心圈边缘的一颗棋子，圆环深处到底有什么，他从来就不得而知，更何况是圆环以外的这些杂碎呢？克里斯至少找回了一点底气：“别以为沙菲克家族在魔法部有一席之地你就可以肆无忌惮，莱拉，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你还远远不足以和核心圈抗衡。”
“是吗？那你们打算怎么对付我们呢？从坟墓里爬出来吗？”莱拉放肆地大笑起来，冰冷而傲慢的笑声一点一点地敲击在克里斯的心脏上。“哎呀，你怎么不数一下，现在核心圈还剩下多少人呢？”
克里斯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冷静，应该露出漫不经心的表情，应该玩弄手段。可是他的嘴巴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行动了：“托比亚斯·莱斯特兰奇的失踪是你们的手笔？”
“那个抛妻弃子只为了权利的莱斯特兰奇吗？”如果不是对方突然开口，克里斯大概永远不会注意到这个穿着深色针织开衫、披着圣芒戈魔药研究员制服外套的男人，他深蓝色的眼睛如同他的声音一般温和轻柔。“真的有点可惜，”他眯起眼睛，轻轻地笑道：“他是我新研制的魔药最有趣的实验品，就是结束得有点快。”
莱拉赞同地点点头，奥罗拉一边摆弄着八音盒，一边朝他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克里斯后退了一步：“罗莎娜·克罗的死……也是你们做的？”
奥罗拉的手顺着陶瓷少女一路往下，滑落至八音盒那被打造成舞台的枯骨之上。她脸上的笑容衬上那双过大的眼睛，甜美得有些诡异，她敲了敲块只手掌状的骨头：“她在这里呢，达摩克利尔先生，准确地来说，是她的一部分。”
“噢，奥罗拉的恶趣味。”莱拉皱了皱眉：“不过倒是挺适合你们的。”
克里斯的魔杖已经被他紧紧地攥在了手里，掌心的冷汗传来冰冷滑腻的触感。“你们……疯了，”他找不到别的形容词，他以为核心圈的成员都已经是怪物，但他没有想到会有比他们更疯狂的怪物。“怎么会——你们竟然杀了核心圈的人——你们——”从来没有人胆敢触动核心圈，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哦，忘了告诉你，柯蒂斯家族识时务者为俊杰，很早之前就已经抛弃核心圈站在了我们这边了。”水晶灯微弱的光芒勾勒出莱拉秀美的轮廓，克里斯眼底的恐惧令她愉悦地大笑起来。“假如没有柯蒂斯帮忙，我们还真难找到他们躲在哪里呢——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
克里斯既恐惧，又困惑，他的大脑无法消化面前的信息：“不可能……你们究竟想得到什么——”
“核心圈——就是我们的养分，我们需要你们手里的东西，无论是金钱，亦或是权力，所有的一切。”莱拉鲜红的唇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张一合，左手无名指上镶嵌着绿宝石的蛇形银戒指闪烁着微光：“至于我们的目标——达摩克利尔先生——你们这些平庸之辈永远也不会懂，我们能看到你们永远也看不见的东西，权力和金钱不过是铺路石。”
“欢迎来到塔尔塔洛斯。”
白骨铸就的八音盒，研究员手中叮当作响的魔药瓶，莱拉一张一合的红唇，这一切都在刺激着克里斯·达摩克利尔的大脑，几乎令他分不清这里到底是现实还是噩梦。“你们不会成功的，你们不了解核心圈的秘密，你们不知道他们的能力——”温度似乎降了下来，他打了个寒颤：“——那两个人足以把你们都送进阿兹卡班，你们永远逃脱不了干系！”
“我们做过的事情，足够我们进十次阿兹卡班了。”穿着魔药研究员制服的男人温和地笑了笑，仿佛是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不过我们确实是为了这一件事把您请过来的，我们知道您一直在调查他们两个的……事情。”
他们想要灭口？
冷汗顺着克里斯手中的魔杖点点滑落，他们毫无防备，他想，他们甚至连魔杖都没有拿在手里，太愚蠢了。他曾经也是个傲罗，这点反抗的力量还是有的，他可以先发制人，在他们动手之前就让他们体会一下索命咒。
“我们请来了一位好朋友替你送行，我亲爱的副部长先生。”莱拉的笑声尖利而又高昂。
头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大厅里唯一的光源突然熄灭，黑暗瞬间笼罩了一切，只剩下一个个模糊的、难以分辨的轮廓，不可知是人是物。
八音盒再次唱响了圣诞颂歌，然而这一次随之而起的还有另一串陌生的脚步声。有人在向他靠近，克里斯敏锐地察觉到，他屏息凝神，借着雕花玻璃窗外微弱的月光辨别着对方的轮廓。这种小把戏，他轻笑，根本骗不过一位傲罗。
莱拉尖声笑了起来，仿佛一把刀子刮过他的心脏。克里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方是男性，身材高而瘦，手里举着魔杖。他缓缓地、无声无息地向后退了几步，闪身躲到柱子后方一个对方攻击不到的死角。然后克里斯如闪电一般出手朝空中发射了一道魔咒，对方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出手，可是恶咒只打在了他藏身的石柱上；而天花板上如他所料被打碎的水晶灯碎片如同雪花一般坠落，令对手在一瞬间不得不分神躲避。
就是这一瞬间。
“avadakedavra！”
克里斯·达摩克利尔毫不犹豫地念出了不可饶恕咒，绿色的光芒击中了碎玻璃中那个失去防备的身影。他成功了，克里斯的心头通过一阵狂喜，这种杂碎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可以逃走，然后把剩下的人都送进阿兹卡班——
“expelliarmus。”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宛如琴音滑过黑暗，下一秒克里斯的魔杖便飞离了主人的掌心，消失在大厅深处的黑暗之中。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克里斯甚至不知道对方究竟身在何处。
壁炉里的火焰猛地被点燃，灼热耀目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大厅；水晶灯被魔咒复原，刺目的灯光闪烁着钻石一般的光辉，整个大厅在一瞬间宛如白昼。
然后克里斯看见了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那一具他所造就的尸体，随后他自己也跪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急剧地喘息着——那是核心圈的成员之一：伊万·亚克利斯，魔法部的记忆注销员，也是带他走进核心圈的人。看着那熟悉的干瘦的脸，总是打满了发蜡的油光水滑的金发，克里斯像只受伤的野兽一般痛苦地哀嚎着。他不明白，他无法相信，他亲手杀死的敌人竟然是核心圈的一员，他最得力的盟友。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克里斯的声音崩溃如囚兽。
没有人回答。
奥罗拉和魔药研究员突然毕恭毕敬地站到了壁炉的一侧，仿佛信徒看见了自己的神明。而莱拉则是热切地看着克里斯背后的方向，秀美的脸染满了某种因爱慕而产生的狂热，她的眼里燃烧着比壁炉的火焰更热烈而旺盛的痴迷；她似乎很想要靠近对方，可又怕过度的触碰会亵渎了对方。
“您来了，主上大人。”她小心翼翼的语气掩盖不住背后的热切。“主上大人。”奥罗拉和魔药研究员又恭恭敬敬地重复道。
克里斯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大厅尽头的黑暗里矗立着着两个身影。一个长相阴郁俊秀的褐发男子正用指尖旋转着自己的魔杖，他淡淡地打量了克里斯一眼：“计划成功了，主上大人。”
克里斯顺着他的目光，移向黑暗更深出的那个被称为“主上”的身影。那个人的脸被完全掩藏在阴影当中，只能分辨出一个修长高瘦的轮廓，然而仅仅是一个影子已经足以让克里斯感到一阵令人战栗的寒意，他像一条脱水的鱼一样喘息着、挣扎着，那股压抑的冰寒几乎令他窒息。
“gutenabend＊1，达摩克利尔先生。”那个身影开口了，克里斯猛地瞪大了眼睛，他认出了这个低沉悦耳的声音，这就是对自己使用了缴械咒的那个人。对方的语气彬彬有礼，如琴声温和轻缓，甚至带着几分笑意，却于无形中给人一股莫名的压力，宛如狩猎中的狼。“我为你的朋友感到很遗憾。”
（＊1gutenabend：德语，意为“晚上好”。）
“怎么会……你是……”克里斯记得这个声音，不仅仅是因为他对自己使用了缴械咒。他张了张嘴，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你明明也是核心圈的人，我记得你——你的能力——你还帮过我们——”
“准确来说，我不是。”对方似乎轻笑了一声：“我更像是……一个合作伙伴，或者顾问。核心圈需要利用我的能力，需要我为你们出谋划策，一场交易，仅此而已。现在就是你们支付报酬的时候了。你听说过一个名为红舞鞋的麻瓜童话故事吗？”他看了一眼窗台上旋转着的八音盒：“少女为了获得举世无双的舞姿而穿上了带有魔力的红舞鞋，她最终得到了她想要的，可是红舞鞋却永远不会让她停下舞蹈——直到她砍断了自己的双脚。你们，核心圈，也是如此，你就是那被砍断的双脚的一部分。”
“你这个叛徒！你们对伊万·亚克利斯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会背叛我们的！”克里斯狂乱地抓扰着自己的短发：“你背叛了核心圈，你杀了我们的人，你这个怪物！”
“放肆！你怎么敢这么对他说话！”莱拉仿佛遭受了奇耻大辱，尖利的怒喊声几乎穿透克里斯的耳膜。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起了手里的魔杖：“你怎么敢用这种词汇去称呼他——你这个——”
“安静，莱拉。”那个男人轻轻一抬手，原本暴怒的莱拉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露出温顺柔和的神色瞬间安静下来，爱慕与痴迷替代了怒火与蔑视。男人低沉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是你对伊万做了什么才对，达摩克利尔先生，你忘了吗？你刚刚才对他使用了杀戮咒。”
“闭嘴！我不——我不知道——他不会背叛我的——”
“他确实没有背叛你，不过他已经被夺魂咒控制了很久了。”那个一直在转自己魔杖的褐发男子冷淡地开口：“你还不明白吗？你进了我们的陷阱，在黑暗中把被夺魂咒控制的伊万·亚克利斯当成了自己的敌人，亲手杀了他。”
克里斯呆愣在原地，他的目光在伊万冰冷的尸体和褐发男子身上来回移动，大脑一片空白：“可是——可是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我们需要一只替罪羔羊来替我们收拾残局。”褐发男子手里的魔杖越转越快，和他人对话似乎会令他感到不适与不耐烦：“明天你亲手杀死伊万的证据就会出现在魔法部，然后他们会‘顺理成章’地查出你们通过核心圈做过的一切。最后，”他顿了顿：“他们会查出你是因为利益分配不均，黑吃黑，相继杀害了托比亚斯·莱斯特兰奇和罗莎娜·克罗。你杀死伊万的证据确凿，你们之间不见得光的交易息息相关，所以没有人会怀疑你不是杀害他们两个的凶手。”
恐惧到了极点，便是走投无路的绝望和疯狂。克里斯突兀地大笑起来：“你觉得魔法部不会查到你们的身上？他们会看到我的记忆，而我也会带着你们下地狱，我随便说出你们一个人的名字都能让你们万劫不复。更何况核心圈剩下的人会保护我，你们想象不到他们的能力——”
“核心圈剩下的，只有克莱迪恩家族了。”褐发男子盯着指尖飞速旋转的魔杖：“但是他们不会再保护你了，你在核心圈这么久，难道没有看见过他们抛弃无用的棋子吗？难道你自己也没有这么做过吗？为了不让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暴露，为了不牵扯到他们，他们会让你承担一切罪名，然后带着这些秘密葬身阿兹卡班。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达摩克利尔先生。”
莱拉发出一声冷笑。
“还有魔法部、他们、他们会查出来——”克里斯磕磕绊绊地挣扎着，他的双手胡乱地挥舞着，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对，他们会查出来！我会把你们都供出去，哈哈哈哈哈——要死就一起死——”
褐发男子有些厌倦地叹了一口气，仿佛面对的是一个执迷不悟的任性小孩。他朝着魔药研究员点点头：“动手吧，把清除记忆的魔药喂给他。至于植入记忆的方面，主上大人会亲自解决的。莱拉，把他的魔杖交给威森加摩的克莱尔·汤普森，她会替我们处理好在魔法部的部分。”
莱拉深灰色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她用漂浮咒拾起克里斯·达摩克利尔那根藏着致命证据的魔杖，却没有马上行动，反而紧紧地盯着那个被称为“主上”的男子的阴影。
“你做得很好，莱拉。”她的主上大人带着几分笑意开口，仿佛是在安抚一个渴望得到称赞的孩子。
“谢谢您……我只有您了。您知道的……我愿意为您付出一切。”莱拉脸上再次闪烁出那种狂热的痴迷，眼底甚至有些湿润。她优雅地行了一个屈膝礼，捧着魔杖转身离开了大厅。
克里斯·达摩克利尔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病态又诡异的一幕，甚至没有注意到那个温和到甚至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魔药研究员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刺鼻的气味从他手里的玻璃瓶内涌出。克里斯麻木的大脑这才找回了“恐惧”的感觉，他跌坐在地上不断地后退，即使知道这样做徒劳无功：“你们不能这样做——你们不能——”
“不会很痛苦的，很快你就会忘掉这一切。”魔药研究员温和的笑容透着几分腼腆，但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却闪烁着猎鹰抓住猎物时的寒光。“我喜欢你脸上的表情，你将会成为我最有趣的实验品。”
“你们疯了——你们不知道克莱迪恩的能力——即使没有我们他们也可以支撑起核心圈——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克里斯连滚带爬地跨过伊万的尸体，冰冷粘稠的血液沾满了他的双手。在他的一生中，他说过无数谎言，但是这一次，在有关克莱迪恩这个词语的事情上，他没有撒谎，他的恐惧也货真价实。“他们是怪物，你们不知道他们能做什么，又做过什么——”
“ichwei＊2，”阴影中的主上缓缓地开口，这一次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温度：“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能做什么，又做了什么。”
（＊2ichwei：德语，意为“我知道”。）
克里斯想要逃跑，他像濒死的鱼一样垂死挣扎着。但他惊恐地看见了那个被称为“主上”的男人手里有什么银色的东西一闪而过——银椴木魔杖——原来它真的存在。他已经猜到了对方打算做什么，可是当对方使用夺魂咒时甚至不需要念出咒语。下一秒钟，他的大脑宛如置身于云端，轻盈又无力，一片空白。
随后克里斯·达摩克利尔双目呆滞，被操控的双手顺从地接过那瓶魔药一饮而尽。他像是一本空白的，可以任人随意书写的书，被刻上了新的记忆。
“奥罗拉，下次不要随便捡目标的骨头回来。”一片静谧过后，手持银椴木魔杖的男子不紧不慢地开口。依旧是平缓轻柔的音调，辨不出任何感情：“当他们发现罗莎娜·克罗的尸体少了一直右手，克莱尔·汤普森处理起来就会有点棘手。”
“我明白了，主上大人。”奥罗拉飞快地把八音盒从窗台上取下：“我以后不会取走这么显眼的部分的，非常抱歉。”
“froheweihnachten＊3，诸位。”男子顿了一下，声音里似乎带着几分笑意。“愿你们都能拥有一个美好的圣诞节。”
（＊3froheweihnachten：德语，意为“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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