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Chapter.44
随着圣诞节的离去，肆虐的风雪也逐渐消散，然而魔法界关于女妖袭击案的议论却并未停歇。与这个案件有关的官方通报、谣言传闻、推断分析连续占据了整整一周的《预言家日报》头条，身世离奇的受害者和尚未伏法的真凶更是两个扔进人群中的重磅炸弹，引爆了人们的好奇心和注意力。
威森加摩的庭审一结束，埃尔维拉·希特斯被宣判无罪的信息便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魔法界。尽管埃尔维拉一再保持低调，她离开魔法部的背影还是和她的报道一起出现在了《预言家日报》的首页上，成为了魔法界舆论的中心。有人认为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这个十二岁的女孩是个可怜的牺牲品；也有人认为这场惨剧和希特斯家族脱不开关系，埃尔维拉绝对不是无辜者，阿尔文是她的替罪羊；还有人认为这是埃尔维拉是某个势力的傀儡，这是一场针对魔法部的阴谋，而她背后的力量帮助她成功脱罪。
与此同时，霍格沃茨的圣诞假期已经结束。为了保证学生的安全，魔法部特意派遣了一小队傲罗在学校中执勤与巡逻，并保证会一直持续到真凶落网。麦格校长在每个出入口中都设置了石墩守卫，并规定低年级学生离开城堡去上课需要由教授护送。
埃尔维拉在回到霍格沃茨的路上把大部分报道都看了一遍，目前相信她无罪的人和认为她有罪的人不相上下，各种各样的推论为各大杂志和报社提供了不少素材。其中她觉得最有趣的一个来自于一本名为《唱唱反调》的杂志，作者认为这是“鹿角阴谋”的一部分，凶手本来想让所有人都长出鹿角，而埃尔维拉的身上存在一种可以抑制鹿角生长的魔法，阻碍了凶手的阴谋。
“梅林的胡子，你到底为什么要看这种见鬼的东西？鹿角阴谋？骚扰牤？这是什么蠢东西？”克莉丝汀忍无可忍地一把扔开手中的《唱唱反调》，“没喝十瓶巨怪鼻涕都写不出这种东西！”
“噢，别这样嘛，我觉得还挺有趣的，”埃尔维拉笑吟吟地把杂志捡了回来，“至少作者认为我们都是无辜的。”
“伙计们，时间到了。”乔舒亚从壁炉翠绿的火焰中走出来，“麦格教授在另一头的办公室等着你们，绝对安全。那么——再见——祝你们返校愉快，替我跟乔纳森问声好。”
“再见，我们会的。”埃尔维拉朝他挥了挥手，和其他人一起走进了壁炉的火焰中。
“小心一些，壁炉前面有台阶。”当三人走进办公室时，麦格教授关切又心疼地打量着他们，“感谢梅林，还好你们几个平安回来了。我已经在礼堂大厅上提醒过学生们不要追着你们问女妖的事情，现在正好是上课时间，你们不会碰到任何人……好了，快回寝室休息吧。”
埃尔维拉正担忧他们会被好奇的学生堵在走廊上，不禁由衷地感谢麦格教授：“谢谢您，教授。”
“如果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庞弗雷夫人和我。”麦格教授一路把他们送到走廊上，埃尔维拉听见她在离开前不断喃喃自语道，“可怜的孩子们……亲眼目睹了这种事情……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那么……我先回格兰芬多休息室啦？”埃尔维拉斟酌了一下词汇，还是没有把“回头见”说出口。因为她不确定自己和克莉丝汀之间的和平能持续多久，没准儿下次见面她们又会回到以前水火不容的境地。
“等一下！”
“稍等一下，埃尔维拉，我还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克莉丝汀和艾利尔特同时叫住了她。埃尔维拉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两名斯莱特林面面相觑，艾利尔特马上后退了一步：“女士优先，我去那边等两位聊完再过来。”
“我——”克莉丝汀她犹豫了片刻，似乎在思考如何组织语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个艰难的决定：“那天的糖果是我送的。”
“什么？”埃尔维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那罐绿色的猫头鹰糖果。”克莉丝汀看起来有些恼怒，苍白的脸也恢复了一点血色，“那是我父亲从美国带回来的，在英国可买不到！”
“那罐绑了三个绿色蝴蝶结的糖果？”埃尔维拉马上想起来了，“没有署名的？”
“对，我绑上去的蝴蝶结，”克莉丝汀的脸彻底张红了，她几乎是一字个字一个字地挤出口，“怎么了吗？”
埃尔维拉硬生生把溢到嘴边的“不愧是你的审美”咽回肚子里，换成了：“很好吃，谢谢你。”
“那当然，这可是限定款。”克莉丝汀看起来满意了一些，“总之你现在就欠我一份礼物了，我也不是喜欢计较的人，你可以明年圣诞节补上。提前说好，我不喜欢红色，不喜欢魁地奇，不喜欢任何韦斯莱把戏坊的东西，不喜欢没意义的书，礼物不用太贵也不能太廉价，最好实用又有心意。”
“行。”埃尔维拉一边回答，一边已经想好了要送什么——一枚系着绿色蝴蝶结丝带的金加隆，心意是让克莉丝汀喜欢什么就自己去买，也非常实用。她看着克莉丝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克莉丝汀露出了吃到酸柠檬一样的表情，“我没什么事情了，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好吧，再见。”埃尔维拉有些惊讶，她一向和克莉丝汀水火不容，但没想到她会送糖果安慰自己，还提出要互送圣诞礼物——虽然自己是为了不给教父和克莉丝汀添麻烦才称她们是朋友的，难道现在这个善意的谎言要成真了吗？
埃尔维拉之前并不喜欢克莉丝汀，她尖酸刻薄，无理取闹，甚至还出言侮辱自己的父母，但也没到恨的程度——她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一边走向等待着另一旁的艾利尔特——但如果克莉丝汀能对为侮辱自己父母的事情道歉，她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克莉丝汀本质不坏，还救了自己……
“埃尔维拉，我能借一下你的《唱唱反调》吗？”艾利尔特受伤的手掌已经愈合，但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宛如一道裂缝贯穿掌心。
“当然可以，”埃尔维拉说，“你也对这个感兴趣吗？”
艾利尔特点点头：“我想看看那篇关于‘鹿角阴谋’的文章。”
埃尔维拉震惊地看着他：“你该不会真的相信这个吧？虽然这本杂志很有趣，但是我想我并没有什么能够阻止鹿角生长的魔法——”
艾利尔特笑了起来：“当然不是。我也不认为这是真实存在的，但也未必全部都是假的……”他压低了声音，“克莱迪恩家族的族徽就是麋鹿，我在《预言家日报》上见过。”
埃尔维拉愣了一下，她的心脏开始疯狂地撞击肋骨，仿佛要逃出她的身体。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这会是个巧合吗？”
“也许只是个巧合，也许这和鼻涕泡泡怪一样只是作者丰富的想象。”艾利尔特答道，“不过这篇文的作者是卢娜·洛夫古德，她曾经是邓布利多军的成员，现在是一位神奇生物学家，也许她真的能够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无论如何，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从里面找到什么灵感或线索。”
“为什么是麋鹿呢？”埃尔维拉微微偏过头，“这种动物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含义吗？”
“我也不知道。”艾利尔特摇了摇头，“克莱迪恩家族是个在第二次巫师战争后才兴起的家族，他们不是纯血家族，支持与麻瓜通婚，成员遍布英国各地。这个家族没有什么历史可追溯，族徽更像是一个单纯的象征，而且并不常出现。”
尽管艾利尔特这么说，但是埃尔维拉知道他和自己都不相信麋鹿族徽仅仅是一个象征，这背后一定有某种含义——就像他们对自己的敌意一样，肯定有某种原因让他们千方百计想要杀死自己。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埃尔维拉想了想，“我知道我们的父母以前组建的社团叫什么，而且里面就有一个成员属于克莱迪恩家族。不过我还没能查出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许你会有办法。”
“我会的。你要注意安全，如果克莱迪恩家族的秘密可以被轻易查到，那他们就不会在魔法界这么多年都屹立不倒。”艾利尔特提醒道，“小心雷欧·克莱迪恩，他对你的恶意太明显了，我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我不是单纯地指他会伤害你，而是——如果你想要解决掉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消灭他，而不是一开始就大张旗鼓地告诉所有人你要伤害他，还在大庭广众下动手。”
“确实是这样……他不止一次威胁我，整个格兰芬多都知道他不喜欢我，而且在女妖找到我之前他就来威胁过我。”埃尔维拉愣了一下，顿时恍然大悟，“你是说雷欧·克莱迪恩有可能是故意对我表现出这么明显的恶意的？”
“对，他可能在掩盖什么事情，也可能有别的原因。”艾利尔特点点头，“而且我们还没找出到底是谁替换了蛋白石徽章，又是谁假扮了阿尔文，这个——或者说这些人很可能还在霍格沃茨里。”
“我会注意的，”埃尔维拉开始在心里计划该从什么地方着手调查，“那么我先走了，回见？”
“回见。”艾利尔特微笑道，“替我感谢兰普林小姐，多亏了她的敏锐，我才能及时发现这场阴谋。”
埃尔维拉眨了眨眼：“当然了，她可是艾斯特莱雅，我最好的朋友。”
麦格教授说的没错，这个时间点所有学生都在上课，寝室里空无一人。当埃尔维拉独自躺在四柱床上时，她突然感到四周是前所未有的寂静。
在此之前，她需要面对女妖的追杀，不公的审判，诡异的阴谋，她如履薄冰，每一秒都需要绷紧自己的神经，无数人注视着她，走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她需要随时强迫自己的保持冷静，需要在其他人面前假装自己没事，以防露出任何破绽；她还需要时刻计划好下一步该怎么做，控制住自己不能崩溃……在这种情况下她无暇顾及其他，她没有时间去恐惧或庆幸，甚至因阿尔文遇害的悲伤和愤怒都被藏在了心底。
但此刻她已经死里逃生，自证清白，还知道有人一直在背后支持着她。格兰芬多的寝室温暖安宁，这里没有任何危险，她可以暂时安心地做个十二岁的女孩，不需要去思考某个黑暗的组织和未知的阴谋。可当埃尔维拉彻底放松下来时，这些经历所带来的沉重感和疲惫感开始如决堤的洪水般把她彻底淹没——她知道自己并非真的那么坚强，她做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背后有教父和其他人的帮助。其实她很害怕，她不知所措，她想要咒骂魔法部再大哭一场，她想要躲起来……平静的表面都是装出来的，她只是假装自己还是个正常人，她很疲惫，甚至开始有些厌倦这一切，也想过就这么放弃算了。
没错，埃尔维拉在阿尔伯特教父面前可以做自己，可以随心所欲表现出自己的任何一面，教父是她最坚实的避风港。可她总不能一辈子都依靠教父。如果以后有一天教父不在了，再也没有人会帮她了，那她该怎么办呢？她要怎么做呢？她一无是处，无法阻朋友的死亡，甚至对自己父母死亡的真相都无能为力，以后要怎么对抗自己的敌人呢？如果——自己连累了教父和朋友怎么办？这些可怕的想法如同梦魇般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缅因猫柏洛斯似乎早就早就准备好迎接自己的主人，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钻进了埃尔维拉怀里，亲昵地舔舐着她的脸。猫咪毛茸茸又暖洋洋的触感给她带来了几分安慰和鼓励。
她抱着柏洛斯，努力告诉自己必须走下去，从她七岁那年开始就没有选择了，就算不是为了她自己，也要为了她的父母，为了阿尔伯特教父。她接下来需要着手调查克莱迪恩家族，还要应对弥丝特背后的那个神秘势力……但是悲伤和疲惫逐渐吞没了她，她感到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黑色，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他死了……他死了……”她听见有人在哭喊。
“美味的孩子……孩子的肉总是最鲜美……”她听见女妖发出刺耳的尖笑。
“……戴上玫瑰花环……”她看见有着鸟头人身的影子再次开始歌唱，“我们都会倒下……变成灰烬……灰烬……”
“快跑吧，快跑吧……”
埃尔维拉想追上阿尔文，想要告诉他不要离开城堡，想要阻止他落入女妖手中。可是无论她怎么拼命地奔跑，永远都只差一点才能追上对方。她眼睁睁看着阿尔文走出猫头鹰塔楼，朝着雪地尽头一座扭曲的房子走去，她想要出声阻止，她想要尖叫——
“维拉，维拉，醒醒。”艾斯特莱雅金色的长发垂落在埃尔维拉眼前，如同一抹初晨的阳光，“你做噩梦了吗？”
埃尔维拉迷迷糊糊地从棉被里爬出来，她隐约想起自己告别艾利尔特后就回到了寝室，大概是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
“抱歉，莱雅……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我回来了的。”埃尔维拉把缠作一团的格兰芬多围巾解开，“现在是什么时候啦？”
“下午六点，我们刚从礼堂大厅回来。你还好吗？”艾斯特莱雅松了一口气，“我们看到了报道和庭审，我好担心你，还好你平安回来了……你需要再休息一会吗？”
“我没事，多亏当时有你在，我才能被及时救走，艾利尔特都告诉我啦。”埃尔维拉给了艾斯特莱雅一个大大的拥抱，她看见对方的耳根泛红了，“对了，霍格沃茨现在怎么样了？菲恩他们还好吗？”
“不太好，发生了女妖袭击案，还有一名学生遇害，家长们都在质疑学校的安全性，霍格沃茨差点没办法正常开学，赫奇帕奇的艾拉薇娜·克罗直接转学走了。麦格教授不得不出动了石墩护卫，才平息了这些争议。”艾斯特莱雅摇了摇头，“菲恩和乔纳森都很担心你，他们饭都不吃地在休息室等着。塞缪尔得知阿尔文的死讯后整个人都心不在焉，在魔咒课上失手造出了一场雪，把自己埋在雪花堆里后还在发呆……最后弗立维教授不得不把他送到了医疗翼，让庞弗雷夫人给他一点镇静剂。”
“我现在就去找他们，我正好也有很多话想和你们说。”埃尔维拉本来以为自己会害怕朋友同情的目光和询问，但她却发现艾斯特莱雅的存在让她感觉好些了——至少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消失了。她发现自己确实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更何况她也不希望他们为她担心。
“如果你需要休息的话，不需要勉强自己的。我可以说服他们去吃晚餐，晚些给你带些吃的回来，他们也理解的。”艾斯特莱雅有些担忧，“你知道在外面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
“我从女妖的手中死里逃生，连最难熬的庭审也过去了，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我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我，反正从我七岁开始整个魔法界都觉得我们一家是会使用黑魔法的疯子。”埃尔维拉跳下床，“现在我只想和我的朋友们聊聊天，顺便一起吃顿晚餐，因为我确实有些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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