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事情已经明了至此,结果虽仍不尽人意,但总算是给城内人了一个交代。
当告知真相之时看到城内人那般不敢置信的模样,想必妖魔袭城,家园沦落,都比不上此时的复杂心绪。
修仙者的寿命远远超出凡人,这对于修仙者来讲不过是生命中可有可无的过往,但对于芸芸众生而言却是一生。
仿佛大半辈子都不过活在一个谎言之中,以往的那些苦难与赞歌一夕之间化为乌有,成了一个茶余饭后的一个笑话。
锦浮眠坐在破败的屋顶,墨发被过路的清风扬起水波,温和光色为那张精致的脸打上黯然的阴影。
虞竹瑶看着她那样,只在底下说着:“浮眠,那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告知了事情本有的真相而已。”
眉眼半垂,锦浮眠还是落了下来,语气轻快:“我知道。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受伤的永远都是别人?”
虞竹瑶安慰道:“往好的方面想想,至少你避免了更多人受伤。伤痛只是一时的,一个人总要学会走出来的。”
接下来,虞竹瑶仿佛真的是怕她想不开,还是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
锦浮眠安静听着,眉眼如画静谧。
“虞师姐,我去散个心好了。”
虞竹瑶松了手,忙不迭点头:“去吧,我看着呢。”
得了准许,锦浮眠才随意朝往一个方向走去。
走了许久,直至自己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眼中,锦浮眠这才掏出一张符纸。
注入灵力,身影随之逐渐虚幻,悄无声息消失在这片静寂的空气中。
一眨眼,锦浮眠眼前便出现了周忆被五花大绑的样子。
周忆露出标志性的儒雅笑容:“你果然会来的。”
“你真正想给我的消息到底是什么?”锦浮眠也不嫌弃这地方,盘了腿便坐了下来,“看我看了那么久,使眼色使得眼睛都要抽了。”
即便被如此丑化,周忆还是一副无波澜的从容模样:“有关你身边那位小兄弟的。”
锦浮眠心脏仿佛无端漏了一拍,有些闷疼:“为什么是我?”
周忆笑道:“这点眼力劲我还是有的。你想知道不是吗?而且事关水云宗的禁忌,在你家长老面前我可不想被灭口。”
又是水云宗。
锦浮眠觉得这个宗门是不是最近在自己耳朵里出现的频率过高了,甚至时常都不是什么好事。
但毕竟事关重大,锦浮眠思忖了会儿,以着商议的语气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保我一命。”周忆解释道,“不需要你放了我,只要你保证我不死就行。”
好算计。
锦浮眠想着,若是让自己放了他,只不准自己当场就要走人,但是保他一命,这就相对而言好操作的多。
果真是个两面讨好的生意人。
于是锦浮眠毫不犹豫道:“行,成交。”
周忆也是爽快:“这不过是我听过的一个传闻,不一定特别真,不过基本上八九不离十。”
“也成。”锦浮眠不太在意。
传闻难免空穴来风,不过既然都是个禁忌话题了,那传闻也应该多少能映射真实。
周忆并未单刀直入,反而率先抛出个问题:“你知道金丰城城主的真名吗?”
作为城主,位高权重,某些人为保自身安全,说实话有个化名并不奇怪。
锦浮眠对此没有了解,自然否认。
见她摇头,周忆才解惑道:“纪远泽。”
眉心一跳,锦浮眠思绪着,莫不是还真是亲戚不成。
“纪远泽从前是水云宗的弟子,十几年前出了师便销声匿迹。据说,当时他还有个同宗的哥哥与他一起修行,名叫纪远川。”
都是没听过的陌生名字。
锦浮眠试探问道:“水云宗的禁忌,莫不是与纪远川有关?”
周忆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点点头,语气神秘:“纪远川此人我听到的传闻不多,不过只有一件事我是非常确定的。”
“什么事?”
或许是气氛到了,周忆眉眼轻弯,语气郑重道:“杀、妻、证、道。”
锦浮眠瞳孔稍有变化,这个人被震得如是一尊石化完了的雕像,不动分毫。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压抑的气息。
指节略微收紧,锦浮眠再次确认道:“传闻他……有孩子吗?”
闭上眼回忆了会儿,周忆睁开眼才道:“有这个传闻。”
沉默许久。
空气中沉闷的如是暴风雨的前奏。
锦浮眠骤然起身,笑容温和,双掌轻合:“谈话到此结束,恭喜你,活下来了。”
这句话犹如某种首肯,消匿于虚空之中的所有感官瞬间回笼。
耳边传来细微的水滴下落的声音。
垂着眼往地面上看。
这才发现一滴汗不知何时落下了地面。
周忆如释重负,回道:“钱?”
“当然是一个字儿都不能少。”锦浮眠靠近了一些,眼神上下审视,“你倒是聪明,从头到尾只在两方人马间相互算计,没有伤及无辜百姓,挺会给自己留后路的。”
周忆全当赞赏:“我总要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考虑的。”
“所以,你抓到了纪远泽的什么把柄?”锦浮眠神情笃定,唇畔绽开一点笑意。
周忆偏了偏头,神色似有无奈:“你不都知道了吗?”
“就那些啊。”锦浮眠撇撇嘴,不以为然,“都六亲不认了还挺要面子。”
这样说着,锦浮眠站起身,指尖符箓微动。
神情略是阴沉,居高临下看着他,音色冷漠:“今日之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
周忆不语,摇了摇头,算是回应。
这样才对。
垂着眼睫,宛若一副疲惫万分的样子,锦浮眠这才离开此地。
在她走后,外面守卫之人的谈话声传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动静?进去看看。”
开了门,眼神警惕地扫视一圈,空旷房间却只有一人而已。
另一人道:“莫不是听错了,走了走了。”
那人这才关了门,疑惑地守着门外。
另一边。
锦浮眠被传送回到了原地,比之去时,手中握着一张皱巴巴的傀儡符。
双面符,傀儡符叠加爆破符,同纪惊栖身上的那张分毫不差。
手指不见如何用力,傀儡符却骤然爆开,化作灰烬消失不见。
赚到了。
锦浮眠蹲下,笑容逐渐扩大。
若是他真想要跑还打算用非常手段逼问的,既然他如此上道,那就这样吧。
散步适宜最好,于傍晚时分锦浮眠这才回到了自家帐篷。
文长老在里面端正坐着,慢悠悠喝着茶。
热水沸腾,茶香四溢,烟雾缭绕不绝。
锦浮眠找了个地方坐下,自觉给自己倒了杯茶,神情惬意。
文长老也不怪罪,只问道:“心情好点了?”
“差不多。”倒也不是敷衍,只是一时间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此时的心情。
但锦浮眠这声音怎么听都有种闷闷不乐的感受。
这孩子,太钻牛角尖了。
秉持着传道授业解惑的信念,文长老还是放轻了声音:“这事解决的说早不早,说晚不晚。你想,早点呢,你手头又无关键证据,难免有人说你妖言惑众;晚点呢,那就太晚了,百姓又被骗又被当做抢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死在那邪道手下。所以说,这时候才是刚刚好,没人会指责你的不是,也没人会因为后续一连串的事情受伤。”
“事情过犹不及,浮眠,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能想明白的是吗?”文长老时常一副操心模样,从骨子里就有一种为人师表的风范。
锦浮眠听着确实觉得有道理。
勉强打起精神,对着文长老问道:“长老,你说还能抓住那邪道吗?”
但凡是个东西都有个名号。
譬如纪远泽这种人,道不成道,魔不成魔,两边皆是嫌弃的家伙,向来是以邪道称之的。
文长老也实在难以给出一个确切的保证,此时也只能道:“只要他害人之心不死,迟早是会被抓住向人赎罪的。”
“嗯。”
这算不上答案的答案也多少是个慰藉,锦浮眠喝下一口茶,目无焦距的看着帐篷某处。
本是已经全身心放松的态势,却又冷不丁被文长老的一句话给激了起来。
“明日带你们两个去水云宗一趟,那的掌门想要见你们两个?”
一听道“水云宗”三个字,锦浮眠当场拍桌而起:“还真有脸啊!”
文长老清了清嗓子,示意她注意点。
“虽说此时混乱与他们脱不了干系,但毕竟是长辈,面子还是要给的。”
锦浮眠鼓起脸颊,气呼呼道:“半点助力都不给,甚至在通关文凭上还要卡上一卡,这时候才想起感谢。”
文长老想想,还是给出了一个解释:“家丑不可外扬。”
锦浮眠毫不买账:“底裤都掉了好吗!”
文长老:“……”
说的也是。
便专心喝了口茶,润了润喉。
翌日清晨。
锦浮眠同着纪惊栖一起被文长老从被窝里给揪了起来,随意打包便要送往水云宗。
虞竹瑶在后面挥着小手帕,湿漉漉的眼睛如小鹿一般眨着,轻声说着再见。
见此,锦浮眠也是泪汪汪挥着手,说着再见。
见到此种情境,文长老大为不解:“都是一个宗门的,怎么这幅天人永隔的模样?”
“长老,时代不同了。”锦浮眠擦了擦眼角的泪花,一本正经解释道,“隔行如隔山,隔道如隔海,没必要的话,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一面的。”
这话给人无形画出一道代沟。
文长老不由回忆起自己的过去。
每日见面,每日打架,每日看着各峰链桥上来往的人流……
唉,年华不再,真是老了啊。
纪惊栖听着她一本正经的胡扯,尤其是文长老还一副被莫名感动到了的模样,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插嘴。
因为穷到没钱只能勉强靠人接济才能过活这种事也是可以随便说出来的吗?
纪惊栖在内心叹了口气。
余光接触到少女柔和的面部线条,明澈阳光下呈半透明的肤质,漾着玉一般的光泽。
纪惊栖眼睫微颤,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真是败给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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