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怀璧之罪

凤瑶华没料到凤远轩竟然会超倍量的放入药草，所以才使得老祖母的旧疾被引发，这倒是在她预料之外了，不过这反而让她明白了一个事，在凤家，果然老祖母是最举足轻重的，假如她能得到老祖母的支持，这便算有所依仗，以后也便无人敢欺。

“凤大人，令堂突发旧疾是服了含有药物的汤药所致，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情况竟然已经弄清了，凤小姐又是精通药物搭配之人，不如让凤小姐一起参与这后续治疗，让老夫人尽快康复吧！”

一名大夫提出建议，他是在听了凤瑶华的药理研究和搭配后，频频点头，目露精光，这是难得的医学方面的奇才，他还想听更多的从未得知的药草药性，当然巴不得凤瑶华参与治疗。

凤青霖浓眉皱起，思索着，母亲对这梨汁已经服下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会不会对身体造成不可扭转的侵害，凤远轩虽是可恶，倒也算是一片孝心，追究到底，也该是凤瑶华惹出来的事！

她倘若不熬这梨汁，便什么事也没有，柳姨娘克扣月例固然不对，可她一嫡女，难道凤府还真的饿死了她么？

可是现在情况紧急，连大夫都认为她药草药理精通甚深，奇怪的是，她是如何学来的呢？

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该让她将功赎罪才是。

凤青霖轻咳几声，终于缓和了语气，温言细语地说道：“那个……瑶华，你既然擅长熬药，这件事，你也算是参与了，凤远轩我自会处置，可你枉顾凤府的名声，指使丫鬟当街卖物，照我看来，也是该罚的，现在，祖母病了，大夫也建议你参与治疗，那为父就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

“不用了，父亲，瑶华愿意去跪祠堂。”

凤瑶华淡淡地打断了凤青霖的话，她当然听得出凤青霖言中之意，凤远轩有错，她也有，他不是在求她治病，他是在要胁她，站在高姿态处，要求她将功赎罪，呵呵。

“你……”凤青霖没想到她竟是这个反应，当即气急，“你这个不知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

伸手就要打，瑶华一动不动，面无惧色。

“老爷！”匆匆赶来的白姨娘撞见了，连忙扑上去阻拦，又急又慌地喊：“老爷！你快住手！不要打瑶华！”

“老爷，瑶华伤重刚刚好，你若是打了她，她哪里受得了，你要打她，你就打我好了，这主意是我出的！要不是那个贱人克扣，我也不至于出这个主意！要跪祠堂是吧！好！我去跪！”

白姨娘直接坐在地上撒泼，手却紧紧的护住凤瑶华，绝不让凤青霖挨着她。

凤青霖哪是真的要打凤瑶华，他是拉不下脸来，可没料到凤瑶华竟然油盐不进。

“给我把她拖走！”

马上有人来拉走白姨娘，凤瑶华终于开口：“既然父亲一定要我替祖母熬药，那有些话，瑶华要先说在前头，在座的各位也请做个见证。”

凤青霖沉着脸，“你讲。”

“我并非医术高手，只是看了很多药草方面的书，并且有一些少见的医书被我凑巧通读了，因此对药草感了兴趣，尝试着配搭，这些年来，我配的药草也不过是为了替自己祛风寒，排毒气，养生保健为主，祖母这身子骨与年轻人自是不同的，倘若我不小心配搭错了，那瑶华可就是百死莫赎了……”

凤瑶华敛下眉眼，纤纤瘦瘦的人站在庭中，语气虽然平淡，却透出心凉的感觉，听得那些姨娘的不受宠爱的子女们，也有点感同身受。

“凤小姐，依老夫来看，你的药理和对药草的配搭，一半来自医书，一半来自天资，凤家老夫人这身子，还真的必须要凤小姐来亲手调理的最好。”大夫很推崇，极力怂恿。

凤青霖沉吟半晌，“哼，凤瑶华，你如今是胆子大起来了，连为父的话也要衡量得失。”

“爹，瑶华惜命，虽说在凤府中，瑶华是嫡女，理应千娇万宠，可是瑶华并没有，瑶华只是想安安稳稳的好好活着，不要再被人打破头，不想无声无息地被弄死了算完。”

凤瑶华淡淡回应，凤青霖被哽住了。

床上传来轻轻的动静，凤青霖转身，顿时喜形于色，凤家老祖母已经醒了，“霖儿，不要为难瑶华，这事啊，不关她的事……咳咳咳，别怨瑶华，终究是年纪大了，身子骨不行了。”

凤家老祖母咳得揪心，凤瑶华看得寒心。

若是她不能恢复祖母的身体，只怕得到的惩罚，比凤远轩还要不堪百倍。

“瑶华，来……”凤家老祖母叫她，凤瑶华只能上前。

“瑶华啊，祖母这病，你愿意来调药治呢，你就来治，其它大夫也不用，就你瑶华来，祖母信你可以的。”

床上的凤家老祖母望着瑶华，目光深处意味深长，凤青霖听见母亲竟然摒弃其它医者，点明让凤瑶华来医治，这不是……

“母亲，瑶华只是个半吊子，怎么可以让她独自调药呢，依青霖看，便让瑶华跟随这些大夫一起替母亲熬药吧！如此儿子才能放心呐！”

“青霖，我说不需要，就是不需要，我只要瑶华一个人，她可以的。”

凤家老祖母笑得意味深长，白姨娘只觉得哪里怪异，却又一时想不起来，看着凤瑶华低眉顺目，被凤家老祖母拉在手里絮叨，只觉得心里翻腾着说不出来的滋味。

凤瑶华记忆里闪过一丝片段。

冰冷的水滴。

寒凉的刀刃。

和划破肌肤时，寒凉又迟钝的痛。

一碗又一碗的鲜血，滴嗒成血色的记忆，自心头，自脑中，一划而过，一隐而现。

前世的记忆如此血腥重口味，瑶华想要抓住记忆中的片段，却觉得头痛欲裂，顿时身子微晃。

好不容易强行稳住了身子，她终于言道：“既然祖母如此信任瑶华，那瑶华便不推拒了，只愿祖母怜爱瑶华母亲早丧，从小孤苦，有不敬祖母的地方，祖母不要怨瑶华才好……”

她说的万分感伤，白姨娘只觉得锥心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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