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忽闻海上有仙山

　　两地三队人马回到现实中，何田田的鼻子很灵，她闻到苏听身上有羊肉的膻气味，不禁微微有些皱眉。

　　帝都医院，在专门为宁晨野和萧征跑团秘密设置的一处房间里，宁道长的鼻子也不是盖的。“你们跑去吃羊肉了？大唐的羊肉？！过分了啊！”宁晨野想着自己在天炉幻境战斗到虚脱，不禁有些气不平。

　　“还有比这个更劲爆的消息呢，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萧征一边随着数据组的人去做体检，一边对宁晨野说，“等检查完，我们要和黄组长他们好好说说，最好龙图阁也在，有很重要的事！”

　　宁晨野也有同感，工匠们的战斗力惊人，这个算不算很重要的事？

　　好在现在视频会议系统及其发达，为了防止意外，大公会特意架设了专门的线路，不会出现掉线等尴尬事情。

　　两名道途为“农”的玩家战场升阶；

　　四名工匠玩家通过幻境获得传承，可以开始制作玩家游戏道具；

　　铁匠可以鉴定游戏武器和装备、银匠可以鉴定奇物和碎片；

　　梁子濛在幻境里获得“天炉”战锤，这柄战锤貌似铁匠专属，战斗中还可以具现一套“星陨”战甲；

　　蓝迅的长剑一样的绣花针叫“刺魂”，可以对鬼魂类敌人造成额外杀伤；

　　游戏里的有名字怪物掉落的碎片是用于制作游戏道具的关键，也是玩家升阶的关键；

　　萧征和苏听两人在合阳县的原有身份消失，变成了没人认识的陌生人；

　　合阳县城的李家义庄疑似存在可以揭示道途全貌的升仙简！

　　这些每一项都是游戏里了不起的发现和进展，但却都没有何田田的那个明心鼎和清心丹来的重要！

　　可以提纯碎片，使之成为一个催化剂，让普通人成为启明录玩家，成为超凡！

　　但有几率失败，那么，失败的后果是什么？死亡？失踪？还是变成了怪物？没人知道，而且这个要怎么做实验？！

　　视频会议里，所有人，包括龙图阁、黄演辂和安国成，从开始阶段的一次次劲爆的消息里，最终回到了这个明心鼎带来的问题上。

　　总部这边有两颗紫色的宝石，虽然大家还不是十分相信远程鉴定的可靠度，但钟旗看了一眼就说这两个和他们羊城的那颗紫色宝石是一个属性：蛊心碎片。

　　这样算起来，整个玩家手中有六块碎片了，三块紫色“蛊心”，一块绿色“荒渊”，两块黑色“法道”。

　　“我们逐渐探索启明录世界的过程，就是找到‘东游长卷’上的诸位，”黄演辂显然之前针对这些情况和龙图阁商量过，“保护东游人的安全，找到能让更多人进入游戏的可能性。毕竟内测玩家还有九位，哦，现在是十位，因为范召南打通了阴阳道标，韩楚楚已经苏醒过来。”

　　苏听的鼻子有些发亮，这是羊肉吃多了以后的典型症状。

　　“我们觉得，如何让原有内测玩家也进入启明录世界，才是下一步的重点，毕竟我们都曾经参与过说书人模式的游戏，还是知道一些游戏的内容的，我自己也很期待能进去看看啊！”

　　黄演辂看看龙图阁，老院士深吸一口气，随即苦笑一声，没有说什么。

　　“下一次游戏的时间是在下周三，也就是说，因为玩家攻略了天炉幻境，可能游戏系统再次进行调整更新，”安国成拿着一些分析组匆匆做的报告，“我们也将用一周的时间进行修整，天炉攻略也暴露了我们玩家战斗力不足的问题，我们目前有工匠，有医师，将来很可能也会有丹药。那么，战术，团队作战这些都需要进行专门的设计和训练调整，不能将玩家置于危险中，我们自己深切知道，危险意味着什么！”

　　无论是帝都会场的常志文、文慧和赵佳然，还是羊城会场的董山和江华，都是神情严正，那些内测玩家，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付出了太多太多！

　　“所以，工匠组那边，请后援部门加紧工坊建设。至于几位大匠，请自由发挥，愿意做出什么就做出什么来，前提是保证自身安全，工坊炸了没事，我们再盖就是了。”黄组长一番豪气，配合自己已经逐渐显露的艺术家气息，给羊城四人众留下了深刻印象。

　　“帝都这边，就看何仙姑的了，”黄组长一本正经地开启了中年大叔的调戏模式，龙图阁一瞬间觉得自己看走了眼，就没带出来个好学生，“你的那位好朋友栾女士，目前已经有人愿意投资她的甜品店，据说天使轮规模很大，估计她这一周都要忙了。所以，你使用明心鼎的事，整个西山总部都会配合。”

　　何田田到此时才算想明白，自己升阶以后这个专属的“丹”技能，到底具备了多么巨大的威力：点化凡人成仙！

　　无数华夏人心中，都有一个关于仙人的梦，而今，这个明心鼎的出现，让世人发现了一个可能的路径！

　　虽然有危险，但玩家们都知道，在登仙的路途从来就不是快乐的事，危险无处不在。

　　成则为仙，败则粪土！

　　几处会场，所有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心事，一时间内只有沉默。

　　龙图阁此时将一个木盒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诸位都在启明录世界里经历了很多，也都见识了很多。现在我们也来汇报一下，玩家们也都看看，通过你们的努力，现实世界里都能出现怎么样的奇异。”

　　他抬手拍拍这个木盒，苏听的眼睛亮了一下，参与文星楼的几个人都知道，这个是他们从遁世碑那里拿到的。

　　“你们在文星楼破解了遁世碑，启动东游玩家进入游戏，这个盒子你们带回来已经有阵子了，所幸分析组那边已经顺利地打开盒子，也弄懂了这个到底是什么。”

　　“我们暂时叫它‘表里十二洞天仪’吧！”说完，龙图阁打开了木盒，从里面取出一个圆形的扁盒。随着龙图阁在盒子周边几个地方按动，这个带着十二根棱边的盒子从缝隙里开始有微微的光芒散射出来，随即，整个盒子脱离了龙图阁的手掌，自行立起来漂浮到了空中，慢慢旋转了起来。

　　从这个角度看去，扁盒好像是一个钟表的表盘，正反两个面，一面是黑色的底色，一面是紫色为底。每个面都是划分十二个格子，大部分的格子上都有木质的挡板挡住，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黑色的一面最上方的一个格子挡板已经消失，里面画着一把短剑，短剑下面写着两个金色的的隶书：三山；在紫色的一面对应的位置的格子挡板也已经消失，里面画着一个鼎，鼎下方也是金色的隶书：天炉。

　　所有玩家都呆住了，何田田指着那个鼎，“这个是明心鼎？”

　　“是的，和明心鼎的样子很像，”黄演辂点点头，“再结合你们在启明录世界里的幻境石碑写的‘天炉’，我们认为，这个就是明心鼎。”

　　“原来封神幻境不仅仅是指现实中？”萧征靠近视频的大屏幕，试图看的更清晰，“我们一直以为封神幻境是在现实世界，那么，是不是说明启明录世界里的幻境，其实就是封神幻境呢？”

　　“洞天仪是两面的，”安国成接过话题，“黑色的这一面里，那把短剑的样子，与羊城展会上刺杀说书人虞末的凶器很像，我们有视频录像，也找相关专家比对过。”

　　萧征此时恍然大悟，“这么说，是现实世界和启明录世界，各有十二个幻境？！”

　　“而且，这些幻境会互相影响，逐一开启。”黄演辂指着缓慢旋转的洞天仪，“羊城展会时出现的短剑，应该表示这个叫‘三山’的幻境已经打开了。昨天，我们总部发现了紫色这一面的对应格子的挡板消失，然后露出了明心鼎和天炉两个字，当时我们并不知道这表示什么意思。在你们回来以后，我们才一一印证，了解了这个格子的含义。同时这也证明了萧将军刚才的说法，表里世界，各有十二洞天幻境！”

　　“所以你们从启明录世界里带出来的这件宝贝，也是我们进行游戏的一个很好的指南，起码我们可以知道下一步我们会再面临什么。分析组认为洞天仪上的指示，应该是一正一反，一阴一阳开启，也就是说，下一个开启的洞天，应该是在现实世界里，只是我们还没法打开挡板，不知道会是在哪里，更不用说提示了。”

　　提前一天才能开启的游戏提示，目前看来，作用不大啊，而且，谁去开启的三山幻境呢？三山，又在哪里？

　　葛良一直专注地盯着那个旋转的洞天仪，他似乎是在喃喃自语道：“三山？三山五岳吗？”

　　常志文看看黄演辂又看看其他人，举手道：“关于三山，这个相关的知识我都查阅过，最早这个说法是司马迁著《史记·秦始皇本纪》，‘齐人徐市等上书，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莱、方丈、瀛洲，仙人居之。’晋代王嘉所著《拾遗记·高辛》中也说过‘三壶，则海中三山也。’道教里也有专门的三大符法名山的说法，是指：龙虎山、阁山、茅山。其他的说法三山指三座旅游名山这类也有，但似乎没什么参考价值；再者，三山五岳这个词是清代曹寅写的诗里才有的，应该也没什么参考价值。”

　　是啊，假如曹雪芹和此事有关，那么我们将来早晚会面对“太虚幻境”！

　　萧征隔着屏幕对常志文这个行走的百科全书报以同情的眼光。

　　萧征对着麦克风说：“也许，这个就不是指三座山，而是一个地名，华国应该有地方叫三山吧！”钟旗和蓝迅也是点头，这么大国家，叫这个的应该不少地方。

　　“福州，古代时候别称叫三山，城内有九仙山、闽山和越王山，所以得了这个名字。”常志文继续有气无力地背着，看来，数据组和分析组已经下了不少功夫。

　　一直没有说话的万山衷此时突然举了一下手，“黄，黄组长，太湖上有个三山岛，就在我以前工作的东山景区附近，有船可以过去。”

　　黄演辂和安国成都是一惊，灯下黑！

　　苏听此时也举手道：“前段时间，太湖地区午夜出现巨大野兽的叫声，当时网上还热点了两天，不过因为没有什么图片和视频，所以没后续跟进调查。”

　　万山衷听着脸都吓白了，那段时间他经常梦到自己变成那只大野猪漫山遍野跑，难道是自己撞翻了什么篱笆院墙，打破了三山幻境？！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龙图阁，突然双手一挥，一卷竹简出现在空中，随着竹简自动展开，无数金色的文字从期间飞舞而出，尤为壮观，老院士眼中神光闪烁，良久不息。

　　白光一闪，竹简消失，龙图阁闭目半晌，无奈地摇摇头：“看来是我们忽略了，这个和那三位没有到此的唯一性玩家有关，但他们是与谁在一起，竟然无法探知！”

　　安国成拍拍自己的记事本，“我来安排，重点排查一下吧。”

　　会议到此，黄演辂就宣布了结束，毕竟玩家这一下午鏖战，实在是不能再连夜开会，这些新出现的情况，只能由后援组和分析组的人去完成。

　　视频投影的机器关闭，玩家们都有安排休息，龙图阁带着黄演辂、安国成二人，穿过基地的中庭，来到了一处标注“分析组”的大门前。

　　黄演辂敲了一下门，然后就打开大门，让自己的老师走在前面，三个人轻轻走了进去。

　　这里真的是一副巨大情报室的模样：灯火通明，整面墙的监控显示器，十几张工作台上都是三联屏的电脑，中央的会议桌上是巨型手绘的启明录世界地图——虽然只有很小的部分。混元镇与合阳城已经开始沙盘化，如果走近看，可以看到标注了身份的小人偶插在地图的不同地方，萧征和苏听目前在合阳城东门，剩下的玩家则都在混元镇外的镜来山中。

　　室内有不少人还在忙碌，看到龙图阁进来也只是礼貌点头，接着就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在整间情报室的一个角落里，灯光最不耀眼的一张桌子边，一位耳朵上夹着铅笔的年轻人正侧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些草稿发呆。他的桌子一角，一张启明录人物卡被塑封插在台灯的灯罩上。

　　“士：司直唐易方”

　　“唐博士，还在忙？”龙图阁走近轻声问了一句。

　　坐着的人这时才抬起头，看到是龙图阁，连忙有手撑了一下自己的椅子，“直学士，您怎么来啦！”

　　坐在这里的人，是至今唯一没有与东游玩家正式见面的内测玩家。他是内测时龙图阁从帝都大学里挖来的一位情报专家，善战者无赫赫战功，再加上他自幼患有腿疾，无法正常行走，外界很少知道有这么一位情报分析学家也在大康养项目坐镇。

　　三个人都拿着自己的杯子各自落座，这个角落里基本都是固定的格局，可见平时他们四个人经常在此开会商量事情。

　　“今天的收获和意外都不少啊！”龙图阁敲了一下自己的茶杯，“我们推进的速度真的很快，但现在才发现一直有很大的漏洞存在。”

　　“您不必过分纠结，”唐易方对着龙图阁笑着说，“我们在明处，对方在暗处，虽然我们还不知道他们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有反侦察的能力，或者说技能。”

　　说着，唐易方拿出一张纸，上面是宁晨野的游方道人技能卡，他指着那个“无用之用”对大家说：“当初我们看到这个技能的时候，就考虑过，将来会有类似或者更为强大的技能存在。”

　　体：无用之用（容易被忽视，无法被探查，无法被针对）

　　“这个技能仅仅还是个被动技能，让人很容易忽略他的存在，这点我们在现实和游戏里都有所察觉。说书人虞末也有类似的技能，那么，我们的敌人肯定也有，搞不好还是主动技能，就像饶家声的那个‘修补’（消除行动痕迹，使敌人无法跟踪，但可以被占卜探知），这个就是主动技能，假如对方有意隐瞒我们什么，我们就不会事前发现什么。”

　　“连蛛丝马迹都没有？”安国成只喝矿泉水，手中的塑料瓶子有些变形，“我已经和姑苏方面联系了，把那段时间三山和东山地区的监控资料调过来排查。”

　　唐易方点点头，想了一下随即说道：“重点是太湖的码头和游船，毕竟三山岛是个岛屿，除非对方动用了超凡力量，飞行、隐身或者远距离传送这类力量，否则他们势必要用船来上岛。”

　　“嗯，这点我会注意，这可能是个突破口！这种事，我们真的无法提前根据情报发现什么吗？”

　　“我们面对的不是普通人类或者所谓高智商罪犯，我们面对的是和我们一样的超凡，”唐易方看着安国成，无奈地摇摇头，“我们现在能动用的手段，其实已经无法用科学解释了，比如黄组长的占卜，比如直学士的‘温故’、‘以史为鉴’，还有你的‘画影图形’。那么，敌人对应的手段应该也是超凡的。因为道理上，我们都在同一套规则之下，没有谁可以碾压对手，否则，其中一方早就全面胜利了。”

　　“规则，规律，规矩。华国几千年来的学问，其实就是在研究三者关系罢了。”龙图阁把洞天仪在桌子上摆好，看着那个黑色紫色的表盘在空中缓慢旋转，“我们只要是在同一套游戏规则之下就好，这其中就有可以寻找的规律。”

　　“了解规律，我们就能制定规矩，就能维护秩序。”安国成又喝了一大口水，“自从启明录开启，超凡力量觉醒，原来的规则和规律都被打破，这对这个世界是危险的。”

　　“也许我们都是在用自己的超凡力量拯救这个世界。”黄演辂低头沉思着，“即使，那些敌人也是为了拯救世界？”

　　“他们认为他们的方式和规矩才是对的，但圣人说的是中庸。”龙图阁叹了口气，“好了，几千年了，这些学问最深处，还是这些东西，谁也无法说服谁。”

　　“只要当时做对了当时的事情就可以，”唐易方又拿起那一摞子纸，“我们情报分析，就是在找规律，这是我们认为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事。比如，我们找到的规律，就是孤阳不生，独阴不长。随着启明录唯一玩家出现，针对启明录的‘封神幻境’也就出现了；随着启明录世界出现，阴间世界也重启了，这都是一种规律。”

　　“其次，聚合，这个就好像吸铁石一样，两者彼此吸引。启明录玩家和幻境相关的事物总能遇到一起，看起来好像巧合一样，但其实就是规律。万山衷在东山景区工作，三山幻境就在他附近。这就是我们正在寻求答案的一个孤证，假如类似的例子多了，聚合律就成立了，这样我们就有了两个规律。”

　　“再者，我们发现表里世界，也就是现实世界和启明录世界，都已各自开启了一个幻境，那么，是不是会一表一里，交替开启幻境呢？假如下一个幻境是在现实中出现，那么，这个规律也就可能成立了。”

　　“最后，那些碎片和道途之间的关系。启明录里的怪物是玩家的敌人，假如敌人也在同一套规则之下，那么他们是不是以前说书人提到的‘玩家的敌人就在玩家身边’？或者他们恰恰是玩家的敌对道途？那么，将这些碎片的来源进行整理，慢慢积累，就可以得出有关道途的一些规律，或者仅仅是推论。假如萧将军他们将来拿到了升仙简，就能印证我们的推论猜测正确还是错误了。”

　　唐易方把自己手里的草稿一页一页拿起说着，然后又丢在桌子上，“这些都是随着游戏发展我们能得到的情报分析，其他的猜测还有很多，将来还会越来越多，早晚，我们能知道全部的规律，到那时，我们也就差不多知道了全部的真相，剩下的，就是选择如何行动了。”

　　“最终，都是为了选择！”他将手里的草稿全丢在桌子上，微笑看着大家。

　　就在大家正在讨论的时候，洞天仪开始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四个人同时停止了自己的动作，情报室的其他人也纷纷停下来，只见紧挨着三山那个格子的挡板逐渐消失，里面依旧是一副画和两个字的内容，画着一只细腰胡锋，下面是隶书字：金龟。

　　士司直唐易方

　　域：一叶知秋（推理能力，抵抗同阶反侦察、反探知技能，有失败几率）

　　体：信手拈来（自己经手的文件，可以随时找到，不会丢失）

　　术：故纸堆（制定目标，非战斗，利用海量信息迷惑目标）

　　一叶障目（器，战斗中，隐匿行踪后脱战）

　　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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