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祝福
闷在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楚子安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早上被一阵噪音吵醒。
他从被子中探了个脑袋出来,乱糟糟的发丝似乎是有自己的想法似的翘起。单手撑着坐起来,再次拿起手机。
手机停留在了短信的界面上。一条发给了陆承。而后一条因为没有收件人,就没有发出去。
——“没事。”
——“对不起。”
前一条短信后面还跟来了陆承一大段的废话,无非就是自己上课被老师点名了,又或者是今天又去哪里吃饭了,遇到了什么人等一些琐碎小事。
单手敲完傻逼两个字,毫不犹豫就发送了过去。
其实楚子安自己知道,陆承跟他讲那些就是想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从前楚子安情绪不对时,陆承都会察觉到,然后想办法跟他讲些别的有趣的故事来转移他的注意。
楚子安还在被窝里醒觉,突然房门被人剧烈拍击着发出砰砰得响声。
刚清醒过来的楚子安头还有些昏沉,那一下下,简直像拍在了他的脑子上。
陈佳丝毫不顾及里面的人有没有醒,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楚子安!出来!”
楚子安抓了件外套穿上就过去打开了门,外面的人也许没想到他起身这么快,一瞬间愣在原地。
门内的人也不说话,就看着他。那清冷的目光冻得他想往回跑。
可输人不输阵,陈佳还想强撑气势:“我妈叫你打扫一下自己房间,别他妈像个垃圾堆。”
“想当个垃圾也别臭在我家。”
楚子安冷眼看着他:“你是不是想挨揍了?”
这一句话一下勾出了以前的回忆,小时候楚子安就揍过他。小小的楚子安拳拳到肉,打得陈佳一个月都没敢再在他面前出现过。
绕是已经过去了好几年,这件事都给他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在楚子安有下一步动作之前,陈佳一边嘴上不饶人一边脚下快步走远。
好笑地看着他消失在楼梯口,楚子安嗤笑一声关上房门。楼下时不时响起一些搬动家具的声音,估计是姜雪正在大扫除。姜雪每个月都会进行一次大扫除,在他还小些的时候会帮他打扫一下房间。
一年两年过去了,那个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帮忙做什么的小男孩长大了。他开始自己收拾房间。
重新换了件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才下去拿扫帚。
擦着电视柜,听到了楼梯传来的脚步声。姜雪放下抹布,在围裙上擦了擦:“醒了啊,厨房有早饭。先去吃早饭,吃好把你的房间打扫一下。”
“太久不擦都积灰了。”
楚子安点点头嗯了一声,走到厨房拿起一个水煮蛋小口小口地咬。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戳开喝了一口。
今天的天气确实很好,阳光从窗户中透过,一点不落地照在室内。窗户敞开着,流通的空气就是会让人心情也不由自主地变好。
如果没有陈佳那个傻逼像个猩猩一样撅着嘴在旁边瞪他就更好了。
楚子安一手拿着牛奶一手拎着把扫把从他旁边走过去。但陈佳的目光实在太过专注,楚子安不得不停下来:“想喝去冰箱拿。”
然后就头也不回的上了楼,身后留下了他们母子的声音。
陈佳当场跳了起来:“你他妈那是最后一瓶!”
远在另一房间的姜雪听到动静,瞬间出现在陈佳背后:“你在说谁他妈?谁叫你说脏话的!”
姜雪一把揪住儿子的耳朵,把人拎回了厨房去。一幅誓要把陈佳从谁那里学着说的脏话刨问清楚的架势。
虽然他每个月都会打扫,但基本上都是象征性地扫两下。许是今天天气好,也可能是早上喝的牛奶很合胃口,突然来了兴致想要好好地打扫一下。
他打开了房间里的窗户,桌上乱糟糟的几本书堆叠在一起。书本里夹着唯一的一根笔好像还没水了,楚子安划了两下就扔进了垃圾桶。
一旁的书柜里放着一些漫画书和以前的教材,他按着大小把桌上的书也一并放了进去。
底下的柜子里塞满了东西,楚子安把东西都掏了出来再重新整理了一番,将一些不用的抛进垃圾桶。
这时房门外一阵重物落地声。陈佳把一个大箱子搬到了他的房门外,他大声喊了几句:“我妈说是你的东西,问你有没有不要了的,不要的就收拾出来一起丢了。”
楚子安开门时外面已经没人了,只留对面的门开着。虽然看不见人但能听到那边也一阵翻找、整理东西的声音。
他低头看了看被放在门口的纸箱子。
纸盒像是放了许久了,直到今天才被翻出来,盒面受到了很大程度的磨损,尽管表面已经被粗略擦过一遍了还是感觉很脏。
他回头清出一块儿空地,将纸箱拖了进去重新又关上了门。
锋利的刀刃划开尘封的胶带,将曾经的过往重新展现。
里面满满当当,都是楚子安父母还在时的一些东西。因着年纪小,很多东西楚子安已经记不得了,但他却好像还能从这些东西上摸到曾经的温度。
而其中有些东西,只是看了一眼就能想起来当时的场景。
小楚子安拿着一把玩具吉他在父母面前又唱又跳,父亲会跟他一起跳起舞来,甚至后来还拿了一根拖把一起弹。母亲一边劝小楚子安别跳累了,一边指责他父亲跟着一起胡闹,但脸上都是温柔的笑容。
楚子安将那把小吉他放在一边,又翻出了一本简陋的旧相册,只是将几张照片塞进了透明的包装袋中。
是每次出去玩时父母都会给他拍的照片合集。公园小飞机上的他笑容灿烂,捞金鱼的他天真无邪,举着奖状的他自信闪耀,总之都不是现在这样的他。
一页页翻过去,最后一面是一张全家福。
镜头能够定格那一个画面,却挽留不住时间。
手指不由自主地摸上照片,鼻尖一下酸涩了起来。楚子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强行压抑住心底的难过。随手就要把相册放在一边的桌上,他快速地把剩下的东西塞进了书柜,把所有纸箱里的东西都留了下来。
转头刚想把废纸箱搬出去,背后突然一阵大风从窗口灌进来。
一些较轻的东西被吹了起来,掉落在地。
包括那本相册。
几步走到桌边,弯腰去捡时发现一个小小的黑色内存卡躺在一边。
哪儿来的内存卡?
连上电脑后,在一堆复杂的财务报表中,找到了一个名为《寄未来》的文件夹。
点进去,里面只有一个视频。鼠标在上面悬停了一分钟,随着清脆的两下点击声,视频打开了。
看起来是还没有准备好,视频进度条都开始走了镜头还直直地对着地上。
“开始了!那个红点都在亮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随着画面的变化,楚子安整个身体瞬间愣住。
楚父连忙把镜头捞起来,楚母抱着小小的婴儿坐在床上。温和的光线隽刻着镜头里的世界,楚母将自己耳边的一缕头发顺到耳后,怀中的婴儿睡得正香甜。
楚父把摄像机架好后走进了画面,坐在床侧低头就要去逗弄婴儿,眼里是满满的爱。楚母无声制止了他的行为,楚父只得作罢。
楚父兴奋地对着摄像头说:“安安!我是你爸爸!”
情绪激动的他没能控制好自己的声音,楚母怀中的孩子像是被吵醒了一样哭了两声。两个大人瞬间嘘声,楚父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过了好几分钟才摸了摸鼻子有些局促地压低了声音,说:“真娇贵。”
视频暗了下去,很快就跳到了另外的画面,从他姗姗学步到呀呀说话,幼儿园的第一天拉着妈妈的衣角死死不肯放手。最后还是楚母在他手心偷偷塞了一个水果糖才把小孩哄进了教室。
镜头从教室的窗外拍进去,小小的楚子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安安静静翻着面前的书。
是楚父不放心,又特地在教室外逗留了许久,直到被保安当成人贩子险些被抓起来才离开。
校园里,楚父边跑边回头喊着说:“大爷!我真不是来拐小孩的。安安好好上课!爸爸先走啦!”
这件事后来听长辈们提起过,楚子安当时还非常不给面子地嘲笑了楚父一番。
直到视频再次暗下去,这一次却比之前等待的时间都要长。
几声噪音响起,楚母重新出现在镜头之中,她坐在沙发前笑着,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楚父调整好相机位置就走过去挨着楚母坐着。
楚父:“儿子!惊喜吗!”
楚母手在后面掐了他一把,面上却笑得温和:“儿子,十八岁生日快乐。”
楚父疼得倒抽气:“疼疼疼———咳,臭小子恭喜成年啊。”
“爸妈提前给你录这个视频只是想先把想到的话都记下来,万一以后就忘了呢。”
“虽然现在还很早,你还是个小豆丁。”
“我其实非常感谢你能来到我身边,你就像上天施舍我们的宝物,值得我一辈子去保护。”
“当然,你都成年了就该自己保护自己了,爸爸还有要保护的人呢!”
“也不知道你现在都长成什么样了,我猜一定是跟我一样优秀的,毕竟是我的儿子。”
一旁的楚母温声细语地说:“妈妈不要求你很优秀,妈妈只是希望你成为你想成为的样子。在成长中追寻幸福,做你觉得对的事情。”
“家是港湾,但妈妈更希望能成为你扬帆起航的风。”
“不要太拘泥已经无法改变的过去。”
“无论我们在哪儿,爸爸妈妈一直都会相信你,支持你的。”
所有的画面与声音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似是没处理好的半成品。这段视频应该是计划放入他们儿子成长的过程片段,直到楚子安成人再正式交给他。只是,还没来得及慢慢补充内容就意外离开了。
这世间的事总是这么美好却短暂,真实而残酷,
僵在电脑面前的少年硬绷着,紧咬着下唇,哪怕嘴里漫出了血腥味。一滴泪水掠过脸颊,在手背上滑过。攥紧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好不容易接受了父母的离开了,却在这么不经意的时候突然被重新提起。
自从父母离开后,他一直融不进舅舅的家庭中,始终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
那个活泼爱笑的小男孩长成了寡言冷淡的少年。
楚子安把脸埋进臂弯中,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终于,这段跨越了时间的爱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
楚子安在桌前坐了一个下午,连中饭都没有下去吃。姜雪来过两三次,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一点声音。她犹豫着还是给陈辉打了个电话。她不知道那纸箱里都是些什么东西,但是陈辉知道。
那是陈辉独自收拾好后拿到了家里的仓库中。意外发生后,楚子安的情绪一直很低落,陈辉一直不敢给他,怕他睹物思人会难过。因此一直被搁置在了仓库的角落。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只跟她说暂时不要去打扰他,让他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窗外的太阳渐渐下落,金色的余晖笼罩着整个世界。人声与鸟鸣一道响起,充满了生气。坐在窗前的少年歪着头靠着椅背,他活动了一下失去温度了的手指,撑着身子坐正。他重新拿出了那本相册,那举着奖状的他似乎才应该是父母期待中的样子。
照片的背后,写着一行字。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就如爸爸所说的那样。
一直迷茫的心里突然有了方向,有人点亮了那一盏导航灯。
楚子安将照片放回,小心翼翼地压在抽屉最底层。拿起了今天一天都没怎么碰过的手机,从短信中翻出了上个学期的成绩汇报。
年级排名倒数三十名,各科成绩惨地不分你我,没有偏科可言。
从父母走后,他一直情绪低迷,甚至很久都没跟人交流。后来回去上学了,但课上却再也听不进去,直到落后的越来越多直到追不上了就干脆自暴自弃了。
对着这份惨淡的成绩汇报,楚子安倒是头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学业的压力。
任务挺重。
确定了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一下目标就变得遥远了起来。楚子安一把拎过回来后就扔在角落的书包,把带回来的书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昨天收到了一张友情提供的详细作业清单后,他倒是头脑一热把作业全带回来了。
但问题是一本教材都没拿。
写个屁。
课都没听过,拿头写作业。
楚子安沉默地看着一桌子作业,愣是没想到自己败在了第一步。
犹豫再三,他从中抽出了看起来最好写的历史习题册。按纸上记的页码翻开习题册,整本作业崭新的更刚发一样,楚子安就没写过几个字,前面全是空着的。
【人有三宝,丑妻薄地破棉袄。从本质上反映了什么?】
楚子安转了两下笔,毫不犹豫就往上填知足常乐。最后那一点还没松笔时,才突然醒悟过来。
不能跟考试的时候一样瞎几把填,不然有个屁的作用。
对于没有教材的他,只能对着电脑一题一题搜索着。每一个答案他都在试着去理解,并且努力记住。
这颗脑袋已经很久没有装知识进去了,刚做了三面的题就觉得自己的头很胀,心里也烦得很。楚子安强忍着不适,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查找着相关的知识点。
夜色倦浓,对面的人家亮起盏盏灯火。楚子安写下最后一个字后,啪一声快速地扔掉了笔,仿佛扔掉了沉重的包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眼睛一闭就往后面的椅背靠去。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又将今天填的答案从头到尾再记忆了一遍才把作业合上放回了书包。
怎么都快十点了。
不仅他的大脑诧异于时间过得快,连肚子也适时地叫了一声,像是对其提出的抗议。
起身下了楼来到了厨房,想看看冰箱里有没有可以裹腹的东西。
在黑暗中摸到开关后,灯亮起。入目就能看到两个保温盒整整齐齐地排放在厨房的桌子上,上面贴着一张便签。
【子安:如果冷了拿去微波炉转一下,记得吃饭。】
今天中午,是他自己不想出门也没有胃口吃饭,当姜雪上来叫他时他就一直没出房间。而晚饭则是自己活生生忙忘记了,所有的历史塞满了他所有思考的空间,完全没想来吃饭这件事。
楚子安没想到姜雪给他留了饭,打开饭盒,两素一荤,还都是他爱吃的菜。
也许饭盒的保温效果可能不太好,亦或是放得太久,饭菜已经有些冷了。但他没有加热,一个人坐在桌前吃完了所有的菜,最后把饭盒洗刷干净才回了房间。
劳累过后吃的饭总是这么香。
但这种满足在刚一打开房门,抬眸就看到桌面上堆积的作业后,当场就疲惫了起来。
他决定,先去洗个澡。
嗯,是的。
只是为了短暂的放松,没有逃避。
浴室的水声盖过了手机的提示音,桌上的手机频频亮起,一条条消息弹出来,暗下去又亮起。
就算没人回应那边也亮的很欢快。一直到半个小时后,这些消息才被人接收到。
【承子】:安爷!快去看el的比赛!今天他都杀疯了!
【承子】:我操简直太帅了刚刚那一波!el枪枪爆头!
【承子】:1v4绝地反杀!
……
陆承起码发了快要近二十条消息,全是关于那个电竞传说el。那是电竞圈的一个传奇,在几乎所有热门的竞技游戏中,他都占据前十的一席之地。尤其是在几个擅长的游戏里,更是霸占着前三的位置。据说,el还是学生,所以有时候不能经常上线,但每次排名掉下去就会被反追回来。
他没有露过面,只参加线上比赛,神秘的很。
楚子安点进直播间的链接,比赛已经快要结束了。此刻场上只剩下最后两个人,el的位置非常不好,被对方架枪瞄准。el蹲在遮挡物后静静等待缩圈。
很可惜是一个天谴圈。
安全区完全套在了对手的身上。el卡着时间向开阔的地方扔烟雾弹,打足药后冲进浓雾。刚一动就被一枪打中,掉了大半管血,头盔见红。寻找掩体重新打药。就在大家以为他要继续等缩圈时,随着解说员的一声惊呼,el直接起身开镜瞬狙狙掉最后一人,堪称教科书级的反杀,在解说们纷纷传来的惊叹与恭喜声中结束了游戏。
对局刚一结束,陆承的视频通话就弹了出来。
那头的陆承难掩激动得神情,语气都不自觉地加快:“你看了吗你看了吗!太他妈牛逼了!”
楚子安敷衍地嗯了一声,独留陆承一个人在那儿滔滔不绝。他抽出一张英语试卷,伸了个懒腰后重新拿起了笔。
在眼花缭乱的英文中一目十行地扫视着,题目里的单词好歹还认识些,但四个选项没一个认识的是最让人无语的。
命运四选一?
楚子安默默点开电脑,下载了最热门的翻译app,抄起一本新本子,提笔一个单词一个单词抄了上去,又把中文记在后面。
陆承边看回放边扯着嗓子聊天,对面好像信号不太好,过了很久才会回应他一下。就在他复盘完最后一把回放,就势去看手机时发现楚子安正低着头,好像……在写什么东西。
陆承很久没见过楚子安这么认真地写字。
原本想说的话一下梗在了喉咙里,陆承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安爷,你手里那个是笔吧?”
听见这话,楚子安手里的力道一下没收住,c变成了o。
还在等待答案的陆承眼瞧着对面的少年顿了一下,再抬头时眼神中带着些杀气。
楚子安冷漠的声音从耳机传入耳中:“不然呢?你的脖子吗?”
随着视频中楚子安捏紧手中的笔杆,陆承的后脖颈瞬感一凉,手下意识就摸了上去:“不不不,您写您写……”
对比el今天的绝佳精彩操作,陆承还是对楚子安提笔的事更感到震惊。他几度张嘴但欲言而止,怕再打断他写字会被顺着网线隔空掐死。
意外安静地写完这篇阅读的生词,楚子安的目光不由落到了抽屉上,里面放着一本旧相册。
手里转了两下笔,楚子安难得主动开口道:“爷在学习,不用太惊讶。”
平静地说完这句话,没理会对面是什么反应,对着一个陌生的单词一字一顿问:“adequate是什么意思?”
从楚子安口中听见学习就让陆承足够惊讶的,没想到还能在他口中听见英文,虽然是拼读。他一下没反应过来又问了一遍,楚子安耐着性子又拼了一遍。
从来没被楚子安请教过学习的陆承许是有些激动,不假思索地蹦出一个字:“够。”
楚子安皱了皱眉:“go什么go,go去哪儿?”
陆承:“啊不是,就是足够的意思。”
视频中的楚子安低下头认认真真写了两笔,陆承连自己最后是怎么挂的电话都不记得了。他思索了许久,甚至想到了楚子安是不是被鬼上身了。但他又觉得楚子安的低气压应该连鬼都会怕,不应该近的了他身。
最后干干巴巴地发了一条消息过来:“加油!”
楚子安看见消息后挑了挑眉,倒是有些意外,陆承什么都没问只说了这两个字。他随手滑掉消息,想关掉直播的app却不小心点进了一个不知名的直播间。
好像也是刚开播没多久,直播界面里只能看得到书桌的一角,光线也不太亮。楚子安对直播都没什么兴趣,正要退出却发现这个主播叫景一言。退出的手迟疑了一下。
是微博的那个景言?
粉丝们在评论区哀嚎着主播许久都不直播,嚷嚷着自己就要爬墙走了。主播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嗯了一声就开始做自己的事。
直播间里只能看到他的手在本子上不停写着什么。
“言爸在干啥呢?写歌吗!”
“今天唱歌吗!唱歌吗!唱歌吗!”
“言爸今天怎么不理人?是不是心情不好?”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刚来,发生什么了?”
好似过了一会儿景言才看到弹幕议论纷纷,他随手扯下一张纸寥寥写下几个大字。
【不唱歌,不开麦。】
看起来确实是心情不太好得样子。
整个直播间连个白噪音都没有放,只有笔写过的沙沙声。慕名而来的粉丝看到说不唱歌又走了一大批。
楚子安看着他认真写字得样子,被单词持续暴击过的身心好像有些平静下来了。
鬼使神差的,他就没退出去。
手机连着充电线,把直播间挂在了一边就继续手上的动作。
查单词记单词背单词。
枯燥乏味。
空白的试卷慢慢被填满了答案,阅读文章被又圈又划,字里行间的空隙中塞进了翻来的中文。每当眼前只剩下字母再打转时,他就停笔休息一会儿,看着直播间那也未曾休息的人就能稍微缓解一些头疼。
时间悄然过去,两个不同地方的人在同一时间以某种奇妙的方式,一起努力奋斗着。
下班回来的姜雪换了鞋正要直接回房间休息,却注意到厨房的饭盒都□□干净净地收好了。桌面上留下了一张便签纸,姜雪还以为是自己留下的那张,就要走过去扔掉。
同样的便签上,字却不一样,娟秀清婉的字在昭示着便签的主人。上面只有简单的四个字,但让姜雪心中一动。她嘴角微微地扬起,心情很好地把便签收进了包里。
【谢谢舅妈。】
她今天下班拖了会儿,到家的时候也已经很晚了,快要近一点了。她蹑手蹑脚地上了楼梯,生怕打扰两个孩子休息。陈佳的房间寂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应该是睡了。只是这次,楚子安房间竟还亮着灯。但姜雪也没多想,只觉得他可能是在熬夜打游戏。她回到了自己房间,轻轻带上房门,独留一片安静给他。
亮着灯的房间里,少年疲倦地翻过一页纸,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他奇怪地瞥了一眼直播间,显然不理解为什么这个人能这么长时间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子前。即使有时候他手里的飞舞的笔会停下来,像是在思考。但很快就会继续抬笔在纸上刷刷地写着什么。
机器人?
时间越来越晚,直播间也只剩下零星几个粉丝还在坚持。但楚子安是坚持不住了,从来没学过这么长的时间。他脑子里已经快要被知识塞满撑得爆炸了,胀得太阳穴都突突的跳。
打架都没这么痛苦。
把那两张写完的英语试卷折好收进书包,顺手就在作业清单上打了两个勾。
楚子安捧着记满单词的本子爬上了床,那一瞬间,这张平时毫不起眼的床突然就成了世上最舒适的地方。他全身心地放松了几分钟,又坐了起来翻看今天刚记下的单词。
凌晨两点多,景言才从题海中抬起头。他诧异地发现竟然还有一个人在他的直播间里守着。点进后台,是一个名为“llll666”的不知名用户,甚至都没有粉丝牌。
景言从自己的本子上重新撕了一张纸下来,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大字。
【早点休息。】
而此时只剩两个人的直播间里,异常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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