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乔雨听这话，心底的紧张，堪比大学时上台论文答辩。
夏家走廊很宽，三个人执拗的排成一列，坐在长餐桌一侧。
另一侧，是夏家三位大佬。
夏籍和夏春都解了围裙，身上还是从班上穿回来的那件衬衫，两人的袖口都卷了两道，相似的五官，相似的生活习惯，一眼就能瞧出是真父子。
夏冬往椅背上一靠，就等着吃这顿惊天大瓜。
一桌人坐定，夏籍道一声：“开饭吧。”
大家齐齐动筷，井然有序，个个都像是接受过良好贵族教育的富家子弟。
实际上……
他们的确是富家子弟，的确接受过良好教育，但没有一个人平常在家吃饭是这种调调。
尤其是乔雨。
她从小就喜欢去厨房捏菜吃，每回有什么香味扑鼻的硬菜，她都要第一个跑到厨房尝一口。
今天，桌子两侧的人仿佛都演上瘾了。
他们举止优雅端庄，仪态贵气得体，细嚼慢咽，食不言，笑不露齿。
十分钟过去，乔雨第一个撑不住了。
“我刚刚看到厨房里有西瓜是吧？我想先吃块瓜。”乔雨不等别人回应她，蹭的一下冲进厨房。
一个人吃瓜目标多大啊？
乔雨从来不是那种吃独食的人。
她捧着一整个盘子的西瓜，摆在她和夏冬之间。
夏冬：“嘿，我也刚好想吃西瓜来着，妹妹还听懂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围绕西瓜打开了餐桌边的话匣子。
那边，夏籍也终于出招了。
“清煦今天刚考完，觉得自己考的怎么样啊？有意向大学吗？”
乔雨一边跟三哥讨论没意义的“西瓜子为什么有点发白”，一边竖起耳朵偷听。
她和三哥都是优秀且老练的吃瓜群众了。
只看热闹，不掺和。
肖清煦今天吃饭的状态跟往常没什么两样。
他咽下口中的食物，礼貌的看向夏籍，道：“我成绩还可以，这几天也没遇到什么不会的题目，结果应该还不错。”
闻言，夏冬被西瓜汁呛了一下。
乔雨无声的瞪他。
肖清煦并未被夏冬打断，他又道：“我不想跟喜欢的人异地，所以，大学择校时一定会跟乔乔商讨清楚。”
夏籍只挑了挑眉。
夏春忍不住道：“说实话，我很不赞同妹妹跟一个比她小的人过后半生。乔乔自己还是个孩子，再照顾你……呵，我们宠大的妹妹，可不是去给别人当保姆的！”
乔雨一愣。
大哥的话很直白，里头火药味儿很重。
肖清煦却没怎么在意：“大哥和我是第一次见面，敌意重一点在所难免。不过有一点大哥可以放心，我从16岁就开始独居，养猫，会做饭会打扫，这点技能还是有的。”
对待直球最好的方式，就是回以直球。
夏春一愣，他跟老爸对视一眼。
父子俩眼神噼里啪啦开始交流。
夏春：乔乔会做饭吗？
夏籍：应该不会。
夏春：乔乔以前的公寓多久打扫一次？
夏籍：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乔乔经常忙着赶稿，所以……不太干净就是了。
夏春：……
他怎么有种，自己妹妹占了便宜的错觉？！
夏春轻咳一声，视线落到夏秋脸上。
夏秋本来以为今天没自己什么事儿的。
他早就见过肖清煦，甚至还打过几次招呼，有过几次核善的交谈。
明人不说暗话，妹妹不和高中生谈恋爱这事，就是他透露给大哥老爸的。
夏秋道：“这不也挺好吗？我看肖家两位长辈都很喜欢乔乔，虽然就见过一次面，但印象不错，改天咱们……”
“咳咳咳！”
夏春假咳的很厉害。
乔雨担心的看着大哥，忍不住道：“大哥，你嗓子没毛病吧？我看你咳的那么厉害，还怪吓人的，要不让二哥给你诊一诊？”
夏秋头也不抬：“没事儿，他就是自己喝水呛到了。”
夏春一张帅脸都黑了。
这不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他是故意的吗？
夏春没梗上几句，就听到老爸幽幽道：“最近咱们家乔乔文笔进步很大，我瞧着，照这发展态势，以后也是前途无量的一颗明星啊。”
吃瓜吃的正嗨的乔雨，冷不丁被cue了一下，嘴里瓜都不香了。
她谦虚：“没有的事，就很一般吧。”
更无语的是，舅舅这说法也太老土了，她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事业要起飞了。
舅舅煞有深意的看一眼肖清煦：“你也许是觉得乔乔很有才华，追求艺术的人，没准还是个知书达理、端庄懂事的大家闺秀……我告诉你，咱们家乔乔不是这样的。她就是一个常年被宠爱的小孩儿，心理年龄可能比你还小。”
乔雨手里的瓜“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
她都惊了，舅舅竟然用这种损招？
真的是名副其实的“损”招。
乔雨转向肖清煦时，肖清煦也在看她。
少年眸中漾出笑意，淡淡的，却笑及眼底。
乔雨明白，是舅舅的话，真的把他逗乐了。
只听，少年声音轻轻淡淡，无比从容，也无比笃定道：“这个您放心，我对她没有这种错误认知。说句不该说的话，我的写作水平也挺好，并且，我也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读者，希望以后在写小说这件事上，为乔乔提出更多修改意见。”
夏籍一愣，他看看夏春，又看看乔雨。
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雨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看着双方不断损自己，以实现各自目的。
她终于忍无可忍：“舅舅，实话告诉你吧，他给我提供了一年的写作指导，所以……这一年我的文笔和成绩都有所提升，我这么说，你懂了吧？”
夏籍也是个脑补大师。
他脑袋里迅速浮现出整个事情原本该有的模样——
他原本想护短的质问少年：难道你是看上了乔乔的才华？希望以后她发达了，分杯羹？
结果少年回击：从未听过如此好笑的笑话，乔乔起飞还有我一半功劳呢，我骄傲了吗？
……
被他这么一折腾，尴尬都要溢出来了。
夏春也露出惊讶，他盯着桌子对面的少年：“你还给乔乔提供了写作指导？”
他们夏家男人，倒是想给乔乔指一条明路，偏偏自己都不擅长这一口，更不敢瞎指。
一瞬间，夏春觉得这个少年很了不起。
他做到了他们一家子想做，却没做到的事。
舅舅尴尬的不再开口，夏春甚至和颜悦色跟肖清煦交谈，夏秋充当背景板，夏冬和乔雨开始在桌子上争抢自己喜欢的事物。
一顿饭就那么和乐融融的进入尾声。
其实，肖清煦并没有什么回击技巧，只不过，夏家人希望他拥有的能力，他都具备，并且远超预期而已。
回星海湾路上，乔雨总结出，这大概就是小说套路中“苏爽”的概念吧。
生活恢复了一日三餐、码字逗猫、被隔壁少年投喂的轨道。
时间不声不响，就到了高考成绩公布的日子。
乔雨没多紧张，只是好奇，少年会选择什么样的学校。
她当时只能算个普通学霸，不想去别的城市瞎折腾，所以留在了家乡985上大学，总归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最近一直在观察少年的行为习惯，想把这种外冷内热的人设给琢磨透，以后作为人物原型直接拿过来用。
成绩公布前夕，她拿着小本子，坐在他面前，认真问：“之前问你的意向大学，你一直没说，现在能透露一下吗？”
好激动，即将揭晓一个学神择校的心理历程！
“选个跟成绩匹配的就好了吧？”少年逗着怀里的猫咪，道。
乔雨本子正了正，不满的把猫咪抢过来。
“你的成绩？如果选择跟你成绩匹配的，只有首都首席大学能勉强符合条件吧？”
少年略微思索一下，颔首：“也好。”
“什么也好！”乔雨怒了，“从这里去首都，最快也要五个多小时吧？”
“这很久吗？”少年忍不住低笑。
他们位于花衔市中心，从这里去市郊，也得快两小时。
乔雨很生气。
在知道少年打算远走高飞去首都时，她眼眶都红了。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
“你还骗过我那么多次！”
“之前明明是你说、明明是你说不喜欢异地的！”
乔雨把猫咪扔给他，气冲冲的回了自己家。
被子蒙过头，手机扔在沙发上静音。
她有点自闭的想，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她觉得一切都很正常啊。
难道，坏就坏在生活太普通了？
他们之间的发展速度跟高铁似的，这边刚刚起步，没多久就到站了。
那些水到渠成的东西，她觉得很玄妙，还很动人。
只是没考虑到，来得快的东西，去得也快。
乔雨躲在被子里，隐隐约约，听到有门开关的声音。
她耳朵微动，又耷拉下来。
他俩没互相留过指纹，因为大多是她去隔壁找他，所以连数字密码都没告诉过他。
她还记得自己回家时，“砰”的一声摔上门，仿佛墙壁都跟着晃动了几下。
舅舅和大哥说的没错。
她就是一个小孩子，被宠到这么大，还是个内心长不大的孩子。
她没有遭受过真正的挫折和磨难，想要什么，似乎不动手就能得到。
所以，她没想过，跟少年的事会脱轨的如此厉害。
简直超乎她的认知。
“乔乔？”
乔雨在被子里一僵。
她蒙着头，以为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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