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肆拾捌章
安康帝同时给两位皇子赐婚一事，一时间在朝野上下及大街小巷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几位当事人的反应也不尽相同。
珩王府中，沈翊与裴赫坐在景泽宇的对面，一个面色沉稳，一个焦急暴躁。
“你说陛下这到底是何意！谁都能看到我身后的裴家军，谁人都知我站在殿下身后，可偏偏，陛下给裴夏和二皇子赐婚！”
睨了一眼言语愤愤的裴赫，景泽宇放下手中的茶杯，然后，与沈翊对视一眼。
沈翊揉了揉眉心，抬手拍了拍裴赫的肩膀。
“二王相争的局势又不是一日两日了，陛下迟迟不立储君，如今又同时给殿下和纯王赐婚，到底是何意你会不知？”
裴赫当然也知道，可就是觉得憋屈。
无论如何，裴夏是裴家的人，入了纯王府这件事，对他来说就有些讽刺。
可这边不管裴赫如何不痛快，将军府中的裴夏在一早接到圣旨时，却是喜不自胜的。
她终究还是成了纯王府里的女主人，是堂堂正正站在景泽晟身边的女子。
关于这一点，沈翊也是心知肚明的。一早他便知晓了裴夏与纯王有往来，只这一点，他原是怕影响在桂梧边疆的裴赫便没有与他说起，只差人暗中盯着。后来裴赫回了将军府，他的人也一直没有再见到裴夏与纯王见面，又忙于旁的，便没有再与裴赫提起。
却没想到，安康帝直接给了裴赫一个“惊喜”。
倒是景泽宇，眉头微微蹙起。
他从未担忧裴赫会因为裴夏倒戈纯王，而无论将来事成之后他的二皇弟如何，他一定会给裴夏安排妥当，毕竟她姓裴。如今让他担忧烦闷的是，花影在明年初便要入珩王府。
眼下来看，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花相如今也看得出来殿下不好掌控，百般说服圣上赐婚，怕除了花影对殿下的执念之外，也是想直接在殿下的枕边安插一双自己的眼睛。昨日宫中探子来报，前儿夜里圣上是悄悄召了御医入宫的。”
沈翊音落，裴赫瞪大双眼。
“子源是说圣上如今龙体有恙？”
景泽宇缓缓摇头。
“怕没有那么简单。”
不然，每日都有御医诊脉，为何夜里还要特意避人耳目？
沈翊对此表示认同。
“圣上多疑，近两年对花相已是不复往日，对殿下更是防范。如今赐婚，怕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目光一转，他又与景泽宇对视。
“殿下，事情怕是要再往前推一推了。”
景泽宇轻轻点头。
他与安康帝本就父子情浅，皇家内院中，饶是血脉，也充斥着利用与算计。
半晌，他幽幽开口，“江南那边，子源亲自去一趟吧。宫里，我叫人盯着。至于花相那边，想来一起吃茶也就是这几日的事了，裴赫注意些景泽晟那边的动向，裴夏那里……还需你去探探口风。”
沈翊这次下江南，决定匆匆。
临行前一日，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登门去一趟伯府。毕竟，便是来回顺利，也要一月有余。等他回来时，大抵已经入秋了。
那时候，小姑娘不会把自己忘却脑后了吧……
沈翊特地挑了未时的时候到访，纪伯爷已经下朝回府。
听到小厮来报时，纪伯爷正在书房里鼓捣自己近些年来收藏的字画。眉毛一挑，他反问了小厮一句。
“沈翊？”
“正是沈侯爷府上的世子。”小厮老老实实的应声。
放下手里的一幅字，纪伯爷捋了一把自己没多少的胡子。
这沈翊怎么突然上门来了？
半晌，他一摆手，“去迎世子到前厅稍坐，看看骁儿在不在府上，叫他一并过去。”
此刻，纪骁正一头雾水的盯着沈翊看。
“你怎么来了？”
原本他和沈翊并没有太多交往，只这位世子爷成了伯府未来的嫡女婿之后，两人的关系便近了不少。说起话来，也不像从前那般拘谨。
正说着话，纪伯爷负手进门。
沈翊赶紧起身行礼。“晚辈见过伯爷。”
纪伯爷对沈翊的态度一向不错，眼下又快成了一家人，愈发不在意那些虚礼。
“不必多礼，快坐。”
半晌，纪家父子终于搞清楚了沈翊今日为何突然登门。
“你是说，明日你要启程下江南？”
听纪骁发问，沈翊点头。
“是。”
倒是纪广文听到沈翊要下江南，不自觉的沉了沉眼。
“是为了珩王？”
纪骁一楞。
“珩王？”
沈翊这次来，便没想瞒着纪广文什么。伯爷在朝野上下看似不参与任何党派之争，可实际上，他是珩王与纯王都想争夺的人物。这也是为何，当初二皇子会在外放出与阿雪婚约的流言，为的便是试探安康帝与纪伯爷。
如今，他已是纪伯爷承认的姑爷，便也不用再瞒着他什么。
何况，在这种瞒也瞒不住多久的事情上，没必要折了自己在伯爷心中的印象。
“是，晚辈这一趟江南之行，为的便是珩王。”
纪广文眸子一眯。
沈翊是珩王的人，众人皆知。他纪府认了这位女婿，其实便也是无形中站到了珩王的身后。这也是纪广文当初一直犹犹豫豫的原因。
可眼下阿雪与沈翊的婚事已定，为了自家姑娘日后过得舒坦，他就势必要在关键时候帮上一帮珩王。
“今日早朝，有太史预言不日即将有日食发生，朝堂上便有几位大臣向圣上建议取消下月初的朝会。”
沈翊一楞。
因着他一早忙于安排其他事宜，纪伯爷刚说的这事他倒是还不知。
可下月初的朝会，他是知晓的。而且，他依稀记得，下月初的朝会，原定是让二皇子纯王主持的……
“花相倒是认为取消朝会更会引得百姓惶惶，劝陛下大可不必。”
又听纪伯爷悠悠接了一句，沈翊恍然大悟。
自古以来，日食便被认为是不详的征兆。若是在那时朝会出现什么纰漏，怕是对纯王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子源安心去江南便是，朝堂事，自有朝臣在。”
意会了纪伯爷话中的意思，沈翊起身朝纪伯爷拱了拱手。
“晚辈多谢伯爷。”
见状，纪广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我是为了筱苒。”
听到小姑娘的名字，沈翊终于奔向今日登门伯府的主题。
“晚辈可否去苒若园瞧瞧阿苒？”
到底是已经定了亲的关系，纪伯爷也未多加阻挠。
“离京之前便去看看她吧，只是不可久留，至多半个时辰吧。”
沈翊走到苒若园门口的时候，阿雪正倚在树下乘凉，手边还放着未完一半的绣品。
抬手捡了一颗葡萄放到嘴边，小姑娘闷闷不乐。
“阿芝，你说，到何时我才能完成这幅鸳鸯绣啊？”
阿芝只给小姑娘一下一下的轻轻打着扇子，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因着还有一年姑娘就要嫁入侯府，近些日子，夫人便一直差人教姑娘刺绣。眼下，学了许多日子，姑娘这幅帕子还是有些三五不像。
拿起帕子擦了擦手，阿雪往后靠了靠身子，长叹一口气。
“阿芝，你说我不会刺绣，便不能入侯府了吗？”为何母亲一定要她精于此呢？
“便是你什么都不会，也入得侯府。”
乍一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阿雪吓得一激灵，直接坐直了身子，探头朝院门口看过去。
沈翊？
阿芝已经屈下膝，“见过世子爷。”
与此同时，她还忍不住朝院门口的小厮投去了两个眼刀子。
怎么的世子来了都不通报一声？
小厮也是一脸无奈。
是世子摆手不许他们出声的。何况，姑娘不就坐在院子里吗……世子爷又没有闯入屋内。
再者说，姑娘和世子不是都已经定亲了吗。
沈翊朝阿芝一摆手，然后嘴角带笑的站到阿雪的面前。顺手，拾起了她丢到一边的绣品。
“这是打算绣什么？”
阿雪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将目光落在自己那幅已经折磨了她许多日的绣作上，蓦的红了耳垂。
“是……是打算绣鸳鸯的。”
但是……眼下看着，是看不大出来的。
看出小姑娘眉眼间流露出的几分窘迫，沈翊弯了弯眼角，然后蹲在她的面前，与她平视。
“那等阿雪绣完，可以送给我吗？”
阿雪看着眼前笑容温柔的男人，面颊微红。
“等我绣完，还要好些日子呢。而且……我绣的不好。”
“只要是阿雪送给我的，我都欢喜。”
“而且，我还要一月有余才能回京，阿雪慢慢绣也赶得上。”
沈翊音落，阿雪瞬间瞪大双眸。一双眼中，满是困惑。
一月有余才能回京？
“你要出门？”
沈翊轻轻点头。
“嗯，有些差事需要下江南。”
见小姑娘呆呆的看着自己，沈翊又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我一段日子不在，怕你这小丫头忘了我，便在走之前来瞧瞧你。”
小姑娘蹭了蹭，躲开头上的手掌。抿着嘴唇盯着沈翊看了一会子，闷声开口。
“才不会。”
“嗯？”
“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忘了你。”
闻言，沈翊低笑。
“那敢情好。如此我便能安心的出门了。”
“阿雪不要忘了，等我回来，要把这绣好的鸳鸯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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