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赏菊宴
秋末，正值汴京黄花盛放之日。
可要论起哪儿的菊花最多姿，那还得属大齐宫内。
当今圣上向来不办宴会，官眷们也有好些年没见过那千姿盛景了。
好在托新后的福，终于在今日又得机会重赏百里黄花。
“皇后娘娘万安！”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谢懿德她远远瞧着众人跪拜问安的模样，一时间竟萦起说不出的心绪。
原来这便是受万人敬仰的高处之巅
“我大齐一向秉持公诸同好的美德，是以这般美景自然要与诸位同赏才是。”
“皇后娘娘仁德之心真是世人皆知，不愧是大齐典范。”林悠然站在谢懿德身后的不远处，微微福身道。
真是哪儿都有你
谢懿德面色不变，反而笑意更盛：“好茶好食皆已备好，请诸位入席吧。”
看她们各个都有秩序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谢懿德才缓缓落坐于主位开口：“桌上从左至右依次是杭菊，贡菊，野菊三种不同的茶，各位自行选择。”
“谢皇后娘娘。”
“大家不必拘着，今日就当平常家宴，随意即可。”
说着又看向左侧首位那笑盈盈的面孔：“祖母，您可要多喝些，这杭白菊啊平肝明目，清心补肾，对身体十分好。”
“既然娘娘都这么说了，那我这老婆子可得多喝些。”
“可不能这么说。”右列蓦地传来一女声，侧目看去正是沈家的主母白薇。只见她满脸堆笑着开口：“就您这股精气神，您说您今年不过四十妾身都信呢！”
饶是谢老太太也不得不端起酒杯，哈哈大笑道：“沈夫人这话说得这般好，老身可得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说着便隔空遥敬，一饮而尽。
哪有长辈敬晚辈的
好在白薇也是个泼皮性子，对这不按套路出牌的老太太反而多了丝好感，站起身高声道：“老太太如此飒爽大方，该是妾身敬您才是！”
“诶唷！沈夫人可当真说到点子上了这谢老太太年轻时那脾气可是出了名的暴烈，整个姑苏都十分有名呢！”
这阴阳怪气的便是如今工部尚书苏清天的母亲方小圆。
说到她，就不得不提提她的‘传奇’一生了
明明是姑苏方家的庶女出身，可却硬是稳坐在正妻几十年，更是在苏老太爷去世后成了说一不二的苏府掌门人。
可见其多么‘传奇’
谢懿德这般想着，便转头接话道：“本宫没记错的话，苏老夫人年轻时才是真正的赫赫有名吧。”
“难得皇后娘娘竟还能记得老身可真是老身的福分。”那苏老夫人面上挂着笑，一双小而浑浊的眼睛里全是精光。
这话一出，底下众人各个神色各异。
谁能不记得呢？
做妾时便不将主母放在眼里，一介妾室掌管府中中馈便罢了，还让丈夫将正室撵去了道观，自己在府中做作威作福。
更令人发指的是，她连那正儿八经的嫡子都容不下，最后竟也将那孩子撵去了道观生活。
不幸的是清音观生了场火，那母子二人皆不幸葬身于火海，连个尸骨都没留下
此事一出，险些引起两国纷争。
因为那被送去道观的苏家正妻正是越国的皇族。
好在这仗到底是没打的起来，否则又是百姓遭殃。可究竟为何没打起来，怕是只有亲身之人才知晓
总之经过此事，这苏老夫人心狠手辣的名声是坐实了，可显然，她根本毫无愧意，甚至还沾沾自喜。
怪不得那苏家能被养成如今这副光景
谢懿德这般想着便沉下了脸：“本宫先前在大相国寺请了些佛经今日便赠与苏老夫人吧。”
“这！诶唷谢过皇后娘娘了。”自觉得了赏赐的苏老夫人连忙起身谢恩，那眸光里满是遮掩不住的喜悦。
当真是蠢
谢懿德抿唇继续道：“毕竟人年纪大了总会忍不住回忆过去，为了避免老夫人夜夜惊梦，多修些慈悲之心总归是好的。”
这是何意？意指她过去做的事需得求佛告神才能求个心安？
苏老夫人脸上瞬间便挂不住了，可对上那花容月貌的皇后娘娘，她只能咬着牙也得双手捧着那刺眼的经文
谢懿德笑得那叫一个端庄大气：“来，大家尝尝面前的熹糕。”
熹糕？
林悠然眸中划过一丝嫌弃，冷不丁开口道：“长得不怎么样便罢了，名字也奇奇怪怪的”
“这是御膳房萃了菊花的汁液制的，表皮亮丽金黄，像极了灿烂的阳光。所以皇上就赐了它熹糕的名字。”玉骨在一旁解释道。
“原来是皇上取得啊，臣妾就觉得这糕点与旁的不一样呢，看起来就很美味。”
刚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谢懿德牢牢盯住她那千变万化的脸，认真道：“既如此那林贵人就多吃点，不够还有。”
“放心，皇上亲赐的糕点嫔妾一定吃完诶！”
玉骨懂事地又给林悠然案上摆了一盘，笑道：“这也是皇上亲赐的。”
行！你行！
林悠然自诩是个硬气的，竟真咬着牙往嘴里塞。
眼看着那盘中不剩什么渣子了，谢懿德才开口道：“这些糕点虽味道不错但也容易糍腻。不如各位同本宫去御花园走走，赏花的同时也当消食了。”
去！怎么能不去！
林悠然秉着不争馒头争口气的心理第一个站起身答应。
可一起身她便察觉到胃部的鼓囊也忒顶了些。
谢懿德虽不喜她那自以为的性格，但看出她不舒服还是出言劝道：“本宫突然想起今日似乎是林贵人的小日子，依本宫看你还是回宫歇着吧。”
顿了顿又接道：“若是实在不适的话，就找个太医瞧瞧。”
林悠然愣了愣，随后也不再强撑，垂眸轻声道：“谢过皇后娘娘，那臣妾先告退了。”
谢懿德看了看台下的女人们，开口道：“诸位中可还有谁不便的吗？”
“回皇后娘娘，小女与妹妹都来了小日子”
人群中，一个女孩站了起来，因微低着头从而看不清脸，可她旁边坐着的
怜儿？
谢懿德用眼神发出疑问，见怜儿微微点头，便侧头轻声道：“玉骨，你带她们去本宫宫里歇着吧。”
“娘娘身边得有个称心的，就让奴婢去吧。”
看凌冬一脸真心实意的模样，谢懿德倒也没拒绝，摆手道：“那就有劳嬷嬷了。”
渐往北去，入眼尽是丛簇的菊花，□□墨菊，形色各异，恰逢秋风起，菊花似海，花瓣如浪，清香满鼻
众人也终于开始了今天进宫的主题：赏菊。
“皇后娘娘所言不虚，这花海般的菊花，果真秋日美景啊！”
“的确，也就只有御花园才能见到如此千姿百态的菊花了。”
“瞧这朵，像螃蟹一样张牙舞爪的！”
“这个片片细长的花瓣一齐一垂，像个做错事的小姑娘！”
人都喜欢美的事物。更何况是这罕见的美丽，自然都不吝于赞美。
谢懿德满意地看着众人的神情，真不枉她这几日天天往御花园监工了
“不错，真是长大了。”默默盯了许久的程氏终于趁着众人都驻足看花靠近了自己女儿。
“再大也是母亲的女儿。”
看着冲自己撒娇的谢懿德，程氏一怔，随后笑着提醒道：“你父亲说了，你可少在皇上面前打听谢家，知道吗？”
我可没打听
谢懿德眨眨眼，犹豫片刻道：“都是皇上主动说的。”
“这样啊那你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在意。毕竟君心如渊，还是谨慎些好。”程氏不放心地交代道。
看自家母亲一脸担忧的模样，谢懿德抬手宽慰道：“母亲放心吧！皇上待女儿极好，后宫诸事也都已经交给女儿打理了。”
“那就好，圣上这人还是不错的。”程氏不由想起幼年时的穆齐昭，点头道：“谢家的学生中，你祖父最喜欢的就是他了。”
“是吗？”
“可不吗？小时候你大哥他们是想天天跟在你祖父身后的。可他不一样，他是你祖父天天要带在身边的。”
“那为何”
“过去的事就都让他过去。”程氏像是猜出她的心思般打断道：“皇上对你祖父自然也是有情分在的。”
“好吧”
毕竟都是些金枝玉叶的小姐们，没逛多久便都渐渐累意上身
谢懿德自然也是不例外，暗暗挪了挪发酸的脚底。
“娘娘，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奴婢带着诸位夫人小姐们先去太和殿候着？”
“知我者，莫过玉骨也。”谢懿德忙不迭地点头，满眼都是感激
“娘娘您答应要给奴婢画的画赶快兑现就好了！”
不等谢懿德开口，人便已经张罗着众人跟她朝外走去了。
这丫头
见人群远去，一个宫女缓缓上前道：“皇后娘娘，咱们要先回宫更衣吗？”
美貌的确重要，可是
谢懿德垂头瞥了眼略微褶皱的衣裳，又看向一旁备了好久的食盒，咬牙道：“这个点皇上也下朝了，还算先去养心殿吧。”
毕竟都答应某人要给他亲手做糕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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