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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遂风剑,凌云志


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牵着自己手的父亲逐渐离自己远去,身后站着的爷爷一点点苍老。

  病榻之上的老人家嘴巴似张,干枯连骨的手捏着梨花带雨的小姑娘,“咳咳......”

  “父亲!”

  “婴婴就拜托你了......咳咳”

  “父亲.......”一旁的妇人眉头紧锁,半跪在床前。

  “李,李家对不起你......欠你的,终是欠你的......”

  似梦非梦的回忆拉扯着自己,一箭穿心,似乎透过了内心的最深处,林婴脑子一热,一下子睁开了眼。

  黄昏伴随着道道金光顺过窗户洒进了房内。

  娥眉微紧,林婴胸口一闷,自是不悦,楼道那边的点点动静尽收耳中,有脚步。

  还有低沉的鼾声,汗鞑?

  小姑娘向旁边一瞥,半跪着的汗鞑脑袋一起一伏,两眼锁得很紧,睡得很是享受。

  跪着都能睡着,倒是少见.......

  林婴似乎并不知道汗鞑跪着的原因,只是带着一丝趣味地盯着汗鞑。

  “你睡便睡吧。”

  她脚步轻盈,独自一人走出了客房,楼道之上果然有一中年男子等候。

  那人只长得相貌平平,留得八字胡,一身打扮还算得上得体,脖子上还挂着银链子。

  “你是......”

  林婴先是愣了一愣,但是可以看出此人是刻意在此等候的,这身打扮估计就是掌柜了。

  “在下正是这风雨楼酒楼的掌柜,让阁下等候多时,雷某很是抱歉......”

  掌柜也算坦诚,毕竟已将近黄昏,自然是耽搁了不少时间。

  “哼,你这店好生热闹,竟是半点时间都不匀给本公子?”

  “公子,这......”

  见到林婴率先发难,雷掌柜一时语塞。

  姑娘心中反倒是一喜,看来这人也没看出自己的本身。

  她手中的青纹八轮白剑鞘犹如玩物轻举着靠在了雷掌柜的肩膀外,眼神之中吐露一个“狠”字。

  “耽搁了我,你这生意还想做下去吗?”

  雷掌柜心里苦啊!他恨不得将脖子缩进衣服里面,“公子,公子,雷某人错了,收了剑吧!”

  “休要多言!”林婴这下更加狠厉,直接一奋力将剑鞘靠到掌柜的脖子旁。

  “公子啊,公子!”

  颤抖的双腿再也稳不住了,雷掌柜跪地磕头求饶,“放了我吧,公子,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你敢戏弄本公子,我何不是一日千金,可是你赔得起的?”

  “赔,赔啊,公子想要多少,雷某赔就是了。”

  “我要你咽在肚子里面的东西吐出来!”

  “公子......”雷掌柜脸色大变。

  林婴反倒更加咄咄逼人,“我问你答便是,若有一句假话,我叫你血溅当场。”

  那掌柜摇手,唇白得发紫,吓得不轻,“不敢,公,公子只要不杀我,什么都行......”

  “韩木儿这个名字你可曾听说过?”林婴威逼有效,

  雷掌柜求饶道:“这是个塞北人的名字吧,我这,这实在是......”

  “那韩冕呢?”林婴特地在韩冕两字上咬足了音。

  韩冕两字一出,女子细微的洞察到他眼神略微地逃避。

  “你果真知道!”

  思前想后,雷掌柜愣是犹豫了许久。

  “知道.......”

  “起来说话。”林婴将手中的剑鞘收了回来。

  “想是韩冕这个名字比起其他塞北人的化名更显眼,所以我多留意了一眼,此人并非与我有什么交集,只是......”雷掌柜顿了顿,“只是安阳军营中的那群人对我这风雨来情有独钟,多次酒聚都在这里。”

  “军营?”林婴沉思片刻,随即追问道。“他经常来吗?”

  “倒不是。只是在别人的口中常常被提及。”雷掌柜不敢虚言,如实回答。

  “你说的他们都是唐军?”林婴脑海之中闪过着一丝灵光。

  “呃,看装扮没错,而且大部分都是塞北军籍的......”

  杨戍,韩冕,原来如此......那韩木儿呢?

  韩木儿和韩冕是一个人吗?

  “他们最近一次来什么时候?”

  “昨天。”

  “他们说什么你有记得吗?”

  深邃的眼睛盯着楼下渐渐远去的酒客,林婴心中多多少少有疑惑。

  “这......我这岁数也不小了,只听见他们不断强调着三日之后齐上少林。”

  三日之后齐上少林?

  嘴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身子却没有闲下来,她一把抓起雷掌柜的衣肩,“有什么办法可以混进少室的?”

  掌柜的连着应答,“这,这除了从前山就是后山,我们酒楼有时会送菜食到少林寺。”

  眼前英眉不解的青衣公子突然轻笑一声,似寻觅到了所要之物。

  “既然如此,掌柜的,我与你做一笔交易如何?”

  “交易?”

  林婴笑颜微绽,压低了嗓音,低语着什么乍现而出的想法。

  就连掌柜的下巴都拖了下来,显然难以置信。

  黄昏跌落城西,安阳印上了红莲花,泛起一阵阵赤红晚霞。

  一尺深红染上,盖住了整个城镇,安阳这座旧城此刻显得古韵十足。

  王小二按照掌柜的吩咐在酒客都散了之后,将一楼的所有杂物和打碎的酒壶等废物收拾干净,这是他一天最后的差事。

  “王小二收拾一张桌子出来,我要招待贵宾。”

  雷掌柜带着林婴和汗鞑从二楼走下来。

  提着逐渐加重的身子,王小二将手中的抹布机械般的擦动。

  林婴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失礼度地轻笑道:“这位小兄弟先前招待我的也是你吧?”

  “呃......这是小的的差事。”王小二突然感觉不自然。

  “嗯。”林婴点了点头随汗鞑一齐坐下。

  雷掌柜也到后厨忙碌起来,林婴给的报酬不少,这桩买卖能做,既然如此自己也得出点诚意不是?

  风雨来酒楼在安阳也算一绝了。

  玉盘珍馐,金樽美酒,共赏之。

  “王小二,上菜。”后厨厨子催促着,将盘中食物一一呈上。

  每一样都是店内的招牌,它们奇香各异,一并灌入王小二的鼻腔中。

  把这些菜品齐聚一桌可是相当不易,就是厨子,也分高低。好厨子都有自己的怪脾气。

  后厨的厨子们各有各的看家本领,要让他们同时掌勺烧菜可是不易。

  喷香浸满了整个风雨来酒楼,雷掌柜闭门早早歇业。

  整个屋内只此两位贵客——林婴,汗鞑。

  王小二偷瞄着一样样菜品,他在学,用能够抓住了一切机会,素来如此,若自己能集这等技艺于一身,该是何等风光,不过这一盘......

  “雷掌柜,劳烦你了,还准备了这么多。”就连林婴看见这整桌十八道菜,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

  “莫要客气,既然你找到我,我自当全心全意。”雷掌柜把握着北方人一贯的豪爽,说着举起自己的酒杯,“来,两位,饮一杯?”

  林婴扯了一下汗鞑的衣角,捧着杯子带着汗鞑站起来,“自是如此。”

  北方的酒要烈很多,烧灼感包裹着醇香的酒在口中搅动着,并挂在了喉咙口,只待酒香散入胃中。

  汗鞑和林婴都展现出了豪情,一口饮尽。

  “尝尝吧,二位,这都是我们风雨来的看家菜了。”

  雷掌柜话语刚落,汗鞑早已耐不住性子了,自己已空腹许久。

  也不管周围众人的眼光,夹起有肉香的菜品便咀嚼起来,嘴边一时油光布满。

  “不瞒雷掌柜,李某也有些许厨艺,只是和你手下的厨子不起来,倒是小巫见大巫了。”林婴尴尬一笑。

  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单是这成色都足以让小姑娘自愧不如。

  她夹起那被热油浇灌过的红肉,肉上沾着辣子,红油滚滚而下,肉质自是不用说,极具侵虐性的火辣气息扑面而来。

  红肉入口,热油带着肉香反复翻滚在口腔中,这红肉松软若面团,一口下去一分为二。

  “这红肉是羊肉吗?简直让人欲罢不能。”林婴张嘴,甚至发现红肉入肚,肉香却挥之不去。

  雷掌柜直呼内行,“李公子果然是内行人,这羊肉是最好的羊羔肉了,而能让它保留稚嫩的口感,我特意挖了地窖。”

  “原来如此。”

  两人就像是奕者持棋,一步一落子,每一步都值得品味。

  “公子再试试这个,这个可是招牌!”雷掌柜颇有些得意地指着林婴面前那盘浅绿中带烧红的卷状菜品。

  其实林婴也早就注意到了,它虽不是气味最重最浓的,却是成色最好的。

  是什么顶级食材吗?

  她拾起筷子,挽起衣袖,夹住了外绿内红的菜卷,里面是肉没错了,这一夹反倒是让它直接软扁蜷缩起来。

  “李公子,这道菜还是用勺比较好!”

  说完,掌柜递上来勺子,林婴越来越好奇,外面的绿菜将里面的肉香完全包裹住了吗?

  姑娘心中战鼓擂擂要一探究竟,一勺抬起一个绿卷。

  仔细一瞧,外面的翠绿菜衣。晶莹剔透,透过它里面的肉块一览无遗。

  胡瓜?胡瓜的内肉就是这般剔透。

  这肉又是什么,能软到这种程度?

  迫不及待地塞入口中,舌尖之上布满的是胡瓜汁水的沁香,直袭林婴的大脑。

  唇齿相合,一口而下,压迫胡瓜的外衣,里面的烧肉一碰就碎。

  这感觉就好像什么都没用咬到一样,反复咀嚼之后,滋味方才慢慢弥漫开来。

  烧肉在口中散落起舞起来,四处溅落油滴,香漫全身,让林婴全身一颤,身子都想情不自禁地跳动起来。

  它在唇齿之间散了一层清香后,便让烧肉独自发挥起来,当肉到极致后,让人回味无穷。

  唇齿留香,腹中无感,就当为入过口,欲罢不能。

  滋味上心头,风味在人间?却是难得一场,犹如黄粱一梦。

  “说不出的味道,我感觉无论怎么形容都只会束缚了这道佳肴!”林婴眸中隐含着百般情绪,嘴角泛起残留的油光,玉手捏着的筷子悬空许久。

  胡瓜,自数百年前张都护带人出使西域以来,频繁传入中原,最终在桌上也留下一席之地。素来以香甜清爽闻名。

  但是这烧肉却是林婴迟迟不肯落筷的原因,莫不是罕见的食材?

  罢了,林婴刚欲落筷时却被一旁另一桌歇息的王小二停了下来,他磕磕巴巴地说道:“公,公子,这道菜吃完,请,请试一下我这碗汤!”

  雷掌柜等一干人无不面露不悦之色,王小二什么身份怎么能到这个桌子上来,“小二,你进酒楼不易,我知道你想学点东西,但是现在什么场合,你不会不知道吧?”

  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除了汗鞑的咀嚼声外,林婴还听见了眼前这个小二紧张的呼吸。

  他手中端着一碗热汤,看上去是刚刚呈好的。

  林婴莞尔一笑,对着雷掌柜摆了摆手,“唉!李某向来来者不拒,既然小兄弟有意让李某品尝,无妨,在下多问一下,小兄弟多大了?”

  王小二脸上的一股稚嫩气让自己想起一个人,便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这......小二,还不回答公子!”雷掌柜见林婴不恼,顺水推舟问道。

  “小的虚岁十四,公子!”王小二再将头压低几分,将汤碗再递前几分。

  “十四吗?十四啊......”林婴接过他的汤碗,嘴里喃喃道。

  热气腾腾的汤表面上似勾芡了一番,显得汤面平,看上去有些许粘稠,恰似一碗浓浓的白米粥。

  林婴红唇微张,轻吐一口气,汤面即刻点点波纹纷纷远播而去。

  小抿一下吸掉面上的勾芡,汤本味瞬间迸射而出,香气四溢,一时间笼罩整个房屋。

  鼻腔里面全是梅子的香气,是这样吗?

  她喝了一大口,然后看了一眼王小二,眼前这个少年让自己得另眼相看了,味虽未到极致,道却不失其理。

  “你能说说为什么要做这碗汤吗?”

  王小二心里忐忑,“先前公子吃过的两道,一辣,一甜。这个梅子汤的酸味去腻开胃,我觉得是不二之选。”

  “有趣.......”林婴嘴角略微上扬,不恼不厌,“这酸甜辣都尝了一遍,何不再来一道苦滋味?”

  餐桌上有百味,却总离不开酸甜苦辣。

  “不必了.....”王小二脸上徒添一阵苦笑,“苦自在心头,自在前路,人生本就寂寞,本就寂寞.......”

  他无奈地摇着头,胸口似有万千苦滋味无人倾吐。

  林婴放下碗,拱手作揖,“受教了,李某无以为报,不然就将这柄剑赠于小兄弟如何?”

  她手上的那银剑未出鞘已剑气灼灼,直透人心。

  “这使不得!”王小二和雷掌柜几乎同时开口。

  “在下心意已决,小兄弟,这把剑随我也有些许时日,今后它便归你,若是不收就是瞧不起李某了!”林婴正色着将白剑递到了王小二手中。

  “这......”小二感到错愕。不知如何开口。

  林婴大手一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尝,哈哈哈。”

  一顿佳肴酒席过后,酒足饭饱。

  “雷掌柜,你还未相告,那胡瓜内究竟是什么呢?”

  林婴辞别之际,忍不住发问。

  雷掌柜捂着自己的肚皮,脸上多了些许酒色,酣畅豪饮了一番,“李公子还记挂着呢!”

    “李某不解之事,不知能否解答?究竟是何等上品?”

  “非上品!”

  “非上品?”

  “豕尾肉而已。”

  豕尾?也就是猪尾肉?

  雷掌柜摇摇头,看着林婴半信半疑的表情,悠然说道:“唉,你怎么尝,怎么看,你都觉得它是珍馐,实际上它不过是最下等的食物罢了,殊不知我这酒楼用了多大的功夫。抽了骨,去了腥,熬了数天数夜,烤制,包裹,每一步都是为了掩盖它劣等的本质提高它的档次。”

  他颇有些失望地继续说道:“可惜,烂橘子终究是烂橘子,本质是改变不了的,最后的办法就是在劣等肉内部加入优质肉提升肉质,所以最后连你都未分辨出来。”

  “原来如此。”林婴心中疑惑得解,“那晚辈就告辞了!”

  雷掌柜不含糊,学着林婴作揖,“李公子,我也是守信之人,物资和衣物我都为你们准备好!”

  “多谢!”

  “李公子保重!”王小二抱着林婴赠予的白剑,赶到门口特来送别。

  “汗鞑等我一下。”林婴望见了门口的王小二,招呼了汗鞑一声。

  李公子在楼外,英姿飒爽,一身青衣在城外黄昏红盖的渲染之下添上几分神气,柳眉展开,她清嗓朗声,玉手抬起,拱手向着王小二,胸中一股气涌出。

  “今日得见,知君少年凌云志,何不扶摇直上,遂风剑!凌云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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