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镜子
夏洛克·福尔摩斯大步流星地走在街头。
他感到十分不愉快。夏洛克很少离开伦敦，但在他无聊了三个月之后发现莫里亚蒂的行踪出现在美国这件事让他坐不住了。这位犯罪顾问先前毫无理由地对他发出了宣战，却在他解出谜题之后又毫无征兆地一走了之不闻不问，完全打破了夏洛克对他的性格侧写。
迈克罗夫特出人意料地非但没有阻止他离开伦敦，反而为他大开方便之门，让他当即开始怀疑起这件事背后有他兄长的手笔。但……无论如何，乐趣才是最重要的。他最忠实也是唯一的朋友华生自然要与他随行，然而华生临行之前接了个电话之后突然说要去临近的大都会看望一个姑妈，等夏洛克到了再与他会合。
“你没有姑妈。”夏洛克指出。
“远房的，我从前没提过她。”华生一边往行李箱上贴标签一边说。
“你是去约会的。你交了一个大都会的女性笔友，28岁上下波动不超过两岁，她是个时髦女性，家境殷实，传统纸媒行业，爱读文学书籍——我真不敢相信，华生，你为了约会竟然和我说谎。”
“停停停，夏洛克。”华生举手投降，“虽然我已经习惯了你惊人的推理能力，但我还是想问问你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你刚刚说话的时候眼珠往右上角偏移了一瞬间说明你在想理由。你收拾行李箱的时候往里放了一瓶包装好的香水，我搜了一下它的logo，这个牌子是新兴职场年轻女性推荐，除非你告诉我你的远房姑妈今年不到三十岁——还有几本书，加缪、王尔德、阿兰·德波顿，你的文学兴趣确实很广，但这几本书都是新的，其中一本封面和首页的连接处还有粘接，我想不出什么理由让你看望姑妈的时候带上3kg的精装书。”夏洛克语速飞快地说，他的眼睛从华生脸上移开了，“你身后那个垃圾箱里有几个信封，应该是你收拾行李的时候扔出来的，最上面那个上面蹭到了打字机油墨，最下面那个的边角有报社印戳，她的笔迹很漂亮，指甲整洁干净，并不是打字员之类的工作，那就只能是媒体人了。大都会星球日报社，露——”
“停，夏洛克！”华生无奈地打断了他，“真是极其出色的推理。好吧，好吧，你说的没错。她看了我的网站，我们开始联系，就是这样。黎明城离大都会很近，我们可以很快会合的，好吗？”
一点都不好。夏洛克烦躁地走在黎明城的大街上，他得费心思找个地方落脚，得跟那些金鱼打交道，浪费时间做一些既无聊又无用的事，还没人听他说话。好在这里是美国，迈克罗夫特的那些眼睛们没法明目张胆地跟着他，这意味着他可以更自由一些——
“斯特兰奇博士？是你吗？太好了，我听说纽约至圣所前段时期出过状况，我还以为你短期内不会离开纽约——”一个声音在他身后说。夏洛克回头瞟了一眼，发现说话的人正看着他，在看到他正脸时似乎犹豫了一下，“呃……抱歉，可能我认错人了？”
是真的认错人了，还是有意为之？夏洛克回头迅速打量起身后的两个人。说话的这个男性纽约口音，身材中等，手指有长期握笔留下的茧，深度近视，一个知识分子，但是衣着宽松，对来往行人的视线很难适应；旁边饶有兴趣打量他的女性看起来更有意思一些，保养良好的金色长发和皮肤，手指笔直纤细，骨骼没有任何变形痕迹，生活条件优渥，但没法解释另一些问题……装扮知性，但只是造型，那副银丝边眼镜是平光的，她不近视。难以记忆的五官特点，某种易容术？热恋中，情人不是身边的这个男人，他裤腿湿润，半小时内刚从草坪走出来，而这位女性则没有这类痕迹，刚刚碰面，肢体动作不太熟悉……有意思，他们提到了一个地点，“纽约至圣所”。也许这个无聊的白天找到事情做了。夏洛克想着待会儿搜索一下相关信息，转过头，开口是低沉的纽约口音：
“是我，请不要声张，博士。”他从容淡定地回望着那位男性，“我用了一些小手段微调了容貌，因为……嗯。我不能停留太久，所以，发生了什么？请详细说说。”
他挑了挑眉毛。那位男性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看起来似乎打消了疑虑：“不用叫我博士，史蒂芬。和以前一样叫我班纳就好，或者你可以叫我布鲁斯……这位是奥德莉。奥德莉，这是斯特兰奇博士，他就是现任至尊法师。”
至尊法师？夏洛克在手机屏幕上打字的手指微微一顿。搜索栏弹出的关于“至圣所”的结果是0，他抬起头对这位布鲁斯·班纳和被称为奥德莉的女士微微一笑，转而开始搜索“黎明城有驻守的超级英雄吗”。
“让我们边走边说吧，奇异博士。”奥德莉微笑着说，她仍然观察着夏洛克，夏洛克能感觉到有凉风吹过自己的脖颈，搜索结果上密密麻麻关于“气女”的讨论让他简直想握拳欢呼三声。好运，惊人的好运！超能力者遇到的疑难案件，而且不是那种只需要用蛮力即可解决的问题，他搜索布鲁斯·班纳发现他有七个博士学位，能让他求助于史蒂芬·斯特兰奇的问题——
“是这样的，奥德莉的导师是我的朋友，而且我们也信任正义联盟，所以奥德莉提出希望我能改进白塔的时候我同意了。”班纳说，“托尼为此和我大吵一架——呃，你知道的，那个事件过后他认为不能把人类的安全交给机械。不过白塔已经落成半年了，运转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直到今天早上。”
“抱歉，白塔是什么？”夏洛克说，他看得出来班纳并不知道他——或者说那位斯特兰奇博士——究竟是否清楚此事。
“是黎明城的安全监控系统。”奥德莉微笑着说，“只不过终端连接着的不是警察局而是白塔。系统会把突发事件按照情况的紧急程度统计划分后交给气女处理，这个系统的目的在于解决那些警察顾及不到和无法处理的特殊情况。”
“相当自大的设计。”夏洛克评价道，“终究会促成一群尸位素餐的警察、被圣人架空的政府以及一个被民众追捧的神明——抱歉，无意冒犯。请继续说。”
“咳。”班纳博士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今天是白塔首次大规模维护，毕竟当初是我建议进行集群化联合回路交互的，所以我就赶过来看看。然而在系统启动的瞬间，起码有三十多个监视器和三百多个回路被瞬间烧毁了，这是几乎不可能出现的故障，因为白塔和终端的联系是单向的，目前来说——”
“烧毁的终端分别位于什么位置？”夏洛克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我想以你们的智力还不至于连在地图上做标记都没有？”
班纳看起来被噎住了，夏洛克想起自己还在扮演不知道是谁的“史蒂芬·斯特兰奇”先生，祝他好运吧，他开口试图道歉：“抱——”
“在这里，侦探先生。”奥德莉把一个屏幕递给他，“侦探”一词咬得轻柔飘渺，尾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相当奇妙，这些回路在城市地图上形成一个字母m。”
夏洛克接过屏幕。他按下按钮，说：“我假定你有判断它是‘m’而非‘w’或“3”或‘Σ’的理由——啊。一个问号。”
在城市地图上，损毁的终端闪烁着红光，分布在不同的位置上。那些红色的圆形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图案：m？
那个问号倒映在夏洛克的眼睛里，他不禁陷入了沉思。下一秒，他大步走了起来，回头飞快地说：“黎明城的绿化灌溉是沿线统一浇洒，洒水车从地图东南方向的入口每天清晨五点开始灌溉草坪，班纳，你的鞋底沾着湿润的草叶，现在是上午十点，你们刚从问号最下面的点那里回来。那里是道恩中心花园，对外开放时间是8:30-18:30，昨晚没有人进入其中。你们手中没有工具，说明终端不是外部损毁，也并非彻底损毁——是精密器件内部烧蚀？”
“……我从来不知道你拥有这样的观察能力，史蒂芬。”班纳张了张嘴，叹了口气说。奥德莉忍不住笑出声来，缓缓鼓了鼓掌：“不可思议。”
“我知道。”夏洛克傲慢地说，“现在，我们去找镜子。”
“镜子？”奥德莉说，班纳似乎恍然大悟，闻言扬起眉毛看向奥德莉。
“思考，思考，女士！”夏洛克顿住，他在这时候倒是有些思念华生了，语言根本跟不上他思维的速度：“我刚刚观察了路边的终端，它的摄光孔直径只有5-6mm，城市外部一定有一面巨大的镜子，能够覆盖到绝大部分终端。我说清楚了吗？”
“您的智力果然不同凡响。”奥德莉也停了下来，微笑着说，“福尔摩斯先生，欢迎来到我的城市。”
被突然叫破身份，夏洛克毫不尴尬地扬起下巴，一秒之内切换回了英式发音：“城市是不会属于任何人的，女士。顺便一提，我一见面就想说了，你的男友可能已经发现你出轨了，女士，我建议你在最近想好理由。”
班纳博士本来张嘴想说话，闻言呛住了。奥德莉的微笑也变成了呆滞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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