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午休时间，琴房楼十分安静，只有寥寥几个琴房有稀稀疏疏的乐声传出，也被许鸢反锁的琴房门和紧闭的窗户给隔绝在外。

        许鸢缩在沙发上，神色恍惚，脑子里全是许小屹昨晚苦口婆心的“教导”。

        “妈妈，姨姨工作处理的怎么样啦，开车回去很累有没有休息好呢，明明有这么多话题可聊，为什么不主动给姨姨打电话？”

        “妈妈，你天天盯着她衣服看有什么用，给她打电话跟她说你想她不好吗？”

        “妈妈，想她就去找她呀。”

        “妈妈”

        一口一个妈妈倒是叫的甜，那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昨晚看自己叹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认真指导的神态，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妈妈的幸福着想，心里其实早就吐槽的不像样。

        也不知道现在的小孩怎么这么早熟，才五年级，什么情情爱爱说起来都头头是道，想训几句又挑不出毛病，学习还不错性格也很好，开家长会主动来打招呼的家长就不少，都听自己家孩子说过许小屹，从老师到同学都夸她，最后拖后腿的竟然是自己这个当妈的。

        和自己小时候完全不一样，可能程蓁在这方面更有发言权吧，毕竟她也一直很受欢迎，而自己，学生时期唯一受到的夸奖就是乖巧听话。

        程蓁，程蓁

        许鸢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想起程蓁，她晃晃头试图把脑海里那个瞬间的亲吻给暂时性忘记，越是这般反倒记得愈发清晰，只得放弃，任由绯红跃上脸颊。

        已经要四十岁了。许鸢的捂住脸，为自己的欲望感到有些不耻，努力压抑，心里有一个念头却疯狂地冒出来：去找她，去n市找她。

        今天是周五，下午只有一节课，如果上完课直接去高铁站，今晚就能见到程蓁还有周末两天时间可以相处只是程蓁有时间吗，程蓁的家，还有工作室的地址，程蓁在n市的一切自己都不清楚，该如何去找呢，如何开口去问呢

        ……

        n市距离z市并不是很远，开车四个小时，高铁两个小时。程蓁那天回到家还不到九点钟，甚至来得及把吴冉冉约出来吃顿夜宵，在酒精的作用下，将这段从未提起过的感情，告诉自己身边最亲近的朋友。

        吴冉冉赶到烧烤店，本想先把那脑残家长痛骂一顿，没想到程蓁上来就说出惊天大料，转眼就把工作上的糟心事抛在脑后，外套一扔，开了瓶啤酒：

        “你真nb，从认识你你就没见你找过男朋友，我以为你性冷淡，没想到你喜欢女的，那也就算了，你居然喜欢你大学老师，比你大十二岁，十二岁！！！”

        “还有一个十一岁的女儿。”程蓁摇着酒杯，贴心的补充道。

        “我靠”吴冉冉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重塑，无数个问题在嘴边转来转去，最后她深呼吸连撸三串烤羊肉串，开口问了最想知道的那个：“你怎么喜欢上她的。”

        怎么喜欢上许鸢的？

        “一开始，就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我就很想接近她。”程蓁在记忆里翻找，又想起初见的那张照片，笑了笑，顿了许久才道：

        “在我契而不舍的死皮赖脸下，我俩关系好了那么一丁点。”程蓁把无名指和拇指掐在一起，在吴冉冉面前晃了晃：“真的只有一点点，就是她记住了我是谁，记住了我的名字。”

        “就这些？”

        “就这些。”

        “那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有一次音乐会，她迟到了，我们都换好礼服在后台准备上台了，她才刚到。”程蓁回忆起许鸢当时气喘吁吁赶到后台的狼狈，抿抿唇，继续说道：

        “那些人里面，她就认识我一个，就急匆匆叫我去帮她换礼服。她着急，穿着平跟鞋走得特别快，我拎着裙摆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跟在她后面，进了一间琴房。

        当时我们还在老校区，琴房很小很破，但是每一间琴房里都有一面镜子。我进去把门关上，一回头，就看见她已经在脱衣服了。

        我都不知道该往哪看，就站在门口愣在那里，看着那面镜子，看着她一件一件从外套到bra，一件一件把脱下来的衣服随手丢在钢琴上，然后穿上一件海蓝色的鱼尾裙，叫我去帮她把拉链拉上。

        她很瘦很瘦，我看到她背后有一块月牙形的胎记，看到她胸口有一颗小痣，甚至在拉拉链的时候，触碰到她温热的肌肤我大气都不敢喘，手心全是汗，后来在走廊窗户边吹了很久的风，心跳才平复。”

        “你tm真是个流氓。”

        “喔，人之常情嘛。”对于吴冉冉并不认真的吐槽，程蓁不以为意：“反正从那之后我就意识到，我不仅因为她是我的老师而尊敬她，也不仅因为她性格闷闷的而产生保护欲，我还馋她身子。”

        “啧，那现在啥情况？”

        现在？程蓁把剩下的半瓶啤酒一口灌进去，冲吴冉冉摆摆手，五官皱成一团，一切尽在不言中。吴冉冉同情的起开一瓶新的递给她，“加油！”

        俩人聊到半夜，程蓁本来没想说这么多，没想到一开口就刹不了车，全秃噜给了吴冉冉，最后在那人一言难尽的注视下坐上出租车。

        回到熟悉的家里，只觉得身心俱疲，想着一早还要起来去解决闹心家长，更是烦心。程蓁晕乎乎的洗完澡定好闹钟，一头扎进被窝里，昏天黑地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上班，发现除去那闹心家长外，还有乱七八糟一堆事。程蓁先是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和那个家长交涉，把人送走后在实习生小杨的膜拜眼神下咕咚咕咚喝掉一整瓶矿泉水。

        吴冉冉连准点上下班都觉得烦躁，程蓁却把她揪回来一起加班，忙活好几天才勉强闲下来，总算可以悠闲的冲杯咖啡，在办公室里侃几句大山。

        今天是周五，晚上有小孩来上课，来上吴老师的课。程蓁和吴冉冉都是宁愿上课到半夜都不愿意早起的人，所以每周的课都安排在下午和晚上，周末更是这样，绝不早起。

        于是程蓁便和吴冉冉约好下课吃夜宵。也就不急着走，找间琴房钻了进去，又想起许鸢。

        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有没有想自己，程蓁看着手机里停留在自己报平安的聊天框，郁闷的跺跺脚。一切烦恼都可以用练琴解决，这话是谁说的程蓁不记得，但确实很有道理，她拿了把琴坐下，心无旁骛的开始弹琴。

        吴冉冉下课后把小孩送到电梯，打着哈欠，回工作室的路上，碰见一个女人在工作室门口徘徊。

        吴冉冉好奇的打量着，女人看不出具体年龄，但感觉年纪要比自己大些，带着一副金边大框眼镜，半张脸都被口罩遮住，投向自己的眼神怯怯的，欲言又止。

        “你好，请问你找谁？”本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赚钱机会的吴冉冉，主动开口询问，见女人的双眸躲了躲，过了许久才闷闷开口：

        “程蓁…她在吗？”

        “程蓁！有人找！”吴冉冉莫名觉得眼前的女人有些熟悉感，何况这人好看的很，看着冷冷淡淡的，叫起程蓁的名字却像是已经叫了无数遍。

        可能是家里的亲戚？也可能不是，吴冉冉没多想，反正肯定都有好戏看，把人安顿在会议室，走到后面的琴房一嗓子把程蓁吼出来。

        “我又不聋，咋呼什么。”程蓁把琴放下，白了吴冉冉一眼：“谁找我？找我有什么事？”

        “不认识，不知道。”

        “那你tm喊我干什么，不怕是来要债的？”

        “人家长得那么好看，你要是敢欠她钱不还，我真第一个不愿意。”吴冉冉坏笑着，把程蓁拉进会议室。“你好，程蓁给你找来了。”

        “鸢鸢！”

        程蓁本拉着一张脸，进门看见那熟悉的单薄的背影和下一秒就回头看向自己的许鸢，惊讶的唤了一声，一把推开吴冉冉，走上前将人半搂在怀里，从头看到尾。

        “你怎么知道我工作室在这？是怎么来的，坐高铁？冷不冷？吃饭了吗？小屹呢？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程蓁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没有要停的意思，许鸢只低着头，耳根有些发热，苍白的脸颊飞上一抹红晕，又顾及着有外人在，局促的搓着衣角，就是不肯抬头。

        “诶，你问题真多，好歹一个一个问啊，突突突的让人家许老师怎么回答，是吧许老师。”吴冉冉从那声柔情似水的鸢鸢就猜到来人是谁了，斜倚在门框上看着这出戏，凑热闹的插嘴。

        “关你p事！”程蓁飞过来一记眼刀，被许鸢皱着眉头拽拽袖子，见怀里的女人轻轻摇头以示责备，程蓁委屈的瘪瘪嘴，介绍道：

        “这就是吴冉冉，跟你提过的，我合伙人，也是我研究生同学。”声音低柔，几乎是凑在许鸢的耳边，明明是介绍吴冉冉，目光却全放在许鸢身上，像是说情话一般。

        转过头来却是另一幅面孔：“别tm笑了，我知道你猜出来了，今晚不陪你吃夜宵，回家点外卖去吧你。”

        “重色轻友。”吴冉冉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先走，不打扰。许老师，下次再见哦～”

        “见你大爷，抓紧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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