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憔悴

陆霆轩靠在车椅靠背上，抬着头，视线一直都停留在苏锦绣家的窗户上，可让他失望的是，窗户一直都没有灯光亮起，就像是家里没有人一样。

        如果不是苏锦绣对他有那么重的恨意，他早就要担心的冲上去，防止苏锦绣做什么傻事了。他也担心苏锦绣会一时冲动，想不开自尽。

        但是他也知道苏锦绣心中对他的恨。

        有些时候，恨一个人是可以支持她活下去的。

        他当然不介意被她恨着，自己放在心里的女人，恨自己一下又能如何，他介意的只是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莫名其妙的被她恨着，她却从不肯告诉他原因。

        夜色一点一点褪去，天边放出亮光，初阳升起，暖洋洋的，这一夜的寒气好似都褪去了。

        陆霆轩睁开眼，眼底有些血丝，显然是一夜都没有休息好。他抬手在颈后揉了揉，只觉得酸疼不已，脸颊上青青紫紫的伤痕在天亮以后也彻底暴露，暗处的人见了自然心惊胆战。

        在他们看来，陆霆轩那是招惹不得的活阎王，可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和陆霆轩动手，甚至敢把陆霆轩打成这个样子。

        陆霆轩抬手在胳膊上搓了搓，感觉到体温的回升，这才抬头朝楼上看去，目光沉沉的看了眼苏锦绣家的窗户，这才开车离开。

        苏锦绣睁开眼来，一夜未睡，眼底同样是猩红的血丝，眼下一片青黑，偏偏脸色又苍白的厉害，原本红润的唇此时也是如白纸一般，整个人看上去很是虚弱，好似一阵风就能把人吹走。

        她踉踉跄跄起来，没有听到楼下车子开走的声音。她根本不知道陆霆轩在楼下守了一整晚，只在快天亮时才挡不住疲倦的侵袭，睡了过去。

        她好似一个提线木偶一样，呆呆的洗漱，换衣服，然后拿着包离开。不管发生过什么，只要没到住院的地步，她都是不愿意不去上班的。

        一辆熟悉的车子直接开进了地下停车场，停在了自己往昔惯用的停车位上。

        陆霆轩顶着一脸的青紫伤痕，连药都没上，却也不觉得丢脸，反倒坦荡的往公司去。他前脚刚到公司大门外，后脚出租车就在门外停下，从车上走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苏锦绣。

        苏锦绣惨白着一张脸，根本没有四处看的心思，结了车费，抬脚就往公司走。她一直低着头，脚下虚浮，颇有些浑浑噩噩的感觉。

        陆霆轩在看见她的那一刻眉头便已经皱在一起，他的确是想知道她身上的那些秘密，但比起知道那些秘密来，他更想她好好地。

        可昨天不过是发生了那么点事，她却把自己给弄成了这样。

        他在心中忍不住猜测那些秘密，那些秘密对于她而言，一定是难以承受的沉重，才会让她被打击成这副样子。

        苏锦绣根本不知道陆霆轩就在大门边，她低着头，一路往公司进，一点都不看路。她抬脚从陆霆轩的身边经过，却还是没有发现陆霆轩的存在。

        陆霆轩倒是不介意自己被她无视，可看她这般心神不属不管不顾，怎么可能放心的下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拉，便将人拉了回来。

        苏锦绣只顾着闷头往前走，根本没想到会有人拦下她，一时不察，人就被这股力道带着向后退去。这股力道来的又突然又猛，她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都倒进一个怀抱。

        她的手下意识的抓着这个怀抱主人的衣服，没有摔在地上，她鼻子一动，竟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这么多年了，他的习惯从未有过任何改变，他的气息都是她熟悉的。

        苏锦绣在陆霆轩的怀中站稳身形，而后直接将人推开，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有什么亲密的举动。

        她眼中带了些复杂的朝陆霆轩看去，却没想到眼前是一张青青紫紫的脸，表情有些受不住，瞪大了眼，连嘴都忍不住张开，很是诧异。

        她眼中净是难以置信，她实在做不到把眼前的这张脸和陆霆轩联系在一起。陆霆轩这个人不说风华绝代，但至少那一身的气质和容貌都是少有人及的，可眼前这青青紫紫的又是什么？

        看着她脸上的诧异，陆霆轩竟有了几分羞赧，轻咳一声，抬手触了触眼角。他眼角也有伤，丰子辰下手狠，每一拳都挑着显眼的地方打，他倒是不怕其他人怎么想，但是他很在乎苏锦绣的看法。

        其实因为昨天的事，苏锦绣的心情非常沉重，整个人也沉浸在一种非常诡异的情绪中，如果不及时让她走出来的话，或许有朝一日她会承受不住，进而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但现在看见陆霆轩青青紫紫的脸，苏锦绣竟是忍不住笑了一下。哪怕这个笑很短，如昙花一般转瞬即逝，陆霆轩也还是捕捉到了她的这个笑容。

        带着憔悴，苍白的，转瞬即逝的笑，如此勾人，他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却难以忘记。

        他的眸光有一瞬间的深沉，落在苏锦绣的身上，里面的意味很是复杂，苏锦绣读不懂，也不想读懂。

        现在可是在陆氏的大门外，苏锦绣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和陆霆轩起争执，让这些员工看了笑话去。而且无论她和陆霆轩之间的关系如何，那些隐秘都不是公司的员工所能知道的。

        她的那些沉重的、悲惨的、满是血色的过去，不应该成为其他人闲暇时口中的谈资。

        “陆总早。”

        苏锦绣心中一瞬间闪过了很多的念头，她想说很多，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干脆就如同公司其他的员工一般，说了句陆总早。

        陆霆轩想笑，他没想到她居然也有这样可爱的一面。

        但是昨天他们才不欢而散，她心里难受，他清楚，所以也清楚他若是笑了，只怕是要在她的心中再添恼意，生生把那几分笑意跟忍了下来。

        但因为这个原因，他的一双眼尤其明亮，如水洗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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