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放学

上课铃跟着下课铃，一天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校园里空荡起来，校门口密密麻麻挤着接孩子的家长。

        初秋，天色易晚。远处的路灯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在巨大的夜幕中孤寂又寥落。来往的轿车尽管开着灯，可照亮的只有前方一小段道路，更远处仍是无尽的漆黑。

        叶珩坐在教室里。同学一个个都回家了，他是住校生。没人接他，他也不用回家。

        坐在靠窗的位置，他注视着其他同学带笑的脸。咬了咬笔，叶珩没再继续看。

        顾璟煦已经出了校门。他本该回家却又不想回去。他回头望了望学校。教学楼在夜幕里矗立着。楼里，节能灯亮晃晃的，在漆黑里显得突兀的白。

        一辆迈巴赫停在不远处的路口，司机下了车等着。送少爷回家后，他也就下班儿了。老王盘算着：一天就接送两次，既轻松钱又多，回去还能跟老婆孩子多待会儿。

        嗨，真是好工作！

        这个点，少爷该放学了。

        王叔朝四处张望也没看见顾璟煦。他心里一阵纳闷儿，

        ——少爷放学就回家，从不在外逗留。而自己只需要在校门口等着。

        看到一个人影朝这边走来，他赶忙上了车，启动引擎。

        “王叔。”顾璟煦走过来，打开车门。

        车子启动。王叔笑着和顾璟煦说：“少爷，今天转到理科班还适应吗？”

        “还行。”顾璟煦凝视着一路飞速掠过的景象，眉宇间都是淡漠疏离。路灯昏黄的光线被车窗割成一块块的不规则图案，最后印在顾璟煦的侧脸上。

        他收回视线对司机说：“王叔，以后你别开这辆车。”

        王叔有点儿为难，说：“可先生让我开这辆车。”顾璟煦面无表情，也没有接着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顾璟煦开口：“那以后停远一点。”接着他又别过头去，沉默地看着车窗外掠过的繁华风景。

        奢华炫酷的迈巴赫在道路上七拐八拐进了高档别墅区。车子终于停在其中一座欧式风格的建筑前。

        听到开车门的声音，王叔看见顾璟煦已经下车了。就在他准备把车停进地下车库时，顾璟煦又倒了回来。

        顾璟煦依旧带着笑意。他对王叔说：“以后不用叫我少爷，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

        王叔听了连忙摆手：“哎呀，不行，先生交代了的，不能乱叫你的名字。”顾璟煦嘴角维持着一抹淡淡的笑。他也没说什么，独自进了屋子。

        赵婶儿已经做好饭菜就等少爷回来了。她的上班时间与王叔差不多。早上六点到晚上八点半。再过一会儿，她就要下班了。

        少爷一个人朝屋里走来。天已经黑了，别墅区里空荡荡的。赵婶想着：有钱人家住的屋子也没什么好的，一点人气儿都没有。换做她住的小区，这个点儿广场上早就跳舞了。

        顾璟煦进了屋，路过餐桌却没有停顿。赵婶刚想喊住他，顾璟煦却回头笑着说：“赵婶，我待会儿吃饭。现在我不饿。”

        她看着顾璟煦径直上楼。进房间后，他关门反锁上了。

        “哎——这孩子。”赵婶心疼眼前这一桌热腾腾的饭菜。它们还冒着热气，香味扑鼻。又看了看锁上的门，赵婶心里直叹息。

        顾璟煦坐在床/上。面前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再前面是一座大理石喷泉。天黑了，喷泉周围的灯发出暖黄的光。清澈的水在照耀下宛如钻石。每一滴都水珠都被镀上绚丽的光，就像一场孤独绽开的烟花。

        也不知在黑暗中过了多久，顾璟煦终于下楼。餐厅的灯还亮着，照的米黄色地砖亮堂堂的。屋子铺了地毯，走在上面也发不出声响。

        饭菜已经冷了。

        顾璟煦冷漠地看着一桌的饭菜。他吃几口就停下了筷子。

        与此同时，教学楼。

        叶珩正在写作业，猴子躲在角落里打游戏，胖子藏在窗帘后吃零食。

        “我去，这孙子用脚打的！技术太臭了。”猴子边打边骂，看架势要把手机摔了。

        小胖吧唧吧唧吃薯片，小眼睛里只有手上的这袋零食。

        侯飞输了一局，气的骂骂咧咧。他手机一丢，想找叶哥抄作业。走近了却发现叶珩的作业一片空白。他支着头，拧着眉头。

        “哎，叶哥！你中邪了？”侯飞在叶珩面前伸出五根手指，

        “你看看这是几？”说着，他在叶珩面前晃了晃。叶珩拍掉猴子来回晃悠的手，说：“这是二！”

        ？！

        “叶哥，怎么了？中邪让你脑袋都不灵光了吗？我还能抄你今天的作业吗？”侯飞惊讶地说。

        叶珩给了他一个眼神，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他缓缓说到：“这是二，二百五的二。”

        侯飞这才反应过来叶哥又在损他。垮着个脸，他捧着心说：“叶哥，你别老损我。我脆弱的玻璃心都要被你戳成渣了。”

        叶珩其实在想上午的事。在果林里，顾璟煦听见那女生名字后皱紧了眉头。考虑到那小子又俊又优秀，他思索了老半天问：“你们说——顾璟煦有女朋友吗？”

        侯飞一听这问题就直接乐了。他不假思索地说：“还用问？肯定有女朋友了。还不止一个。”小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叶珩奇了，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他，问到：“你们从哪里知道的？”

        侯飞哈哈笑了笑，说：“不是你说年级第一是个又花心又高冷的小娘炮吗？”

        叶珩顿感无语：“我是说，抛开主观偏见，以客观的角度来讨论他实际生活中是否真的存在女朋友？”

        侯飞想了想说：“按实际情况来的话，应该也是有女朋友的。”

        叶珩纳闷儿起来，又问到：“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可真没听过他有女朋友的传闻。”

        猴子自豪地拍了拍胸/脯：“我当然知道！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侯飞！”小胖嘴里包着零食，也不忘点点头表示同意。

        叶珩已经没有心情听猴子废话了。一脸索然无味的转过身，他决定继续写作业。侯飞又补充一句：“因为我见过。”

        这下叶珩可来了兴致，他又把身子转了回来，“你见过？你见过他的女朋友？”

        侯飞故作高深地顿了顿，说到：“其实吧——”小胖嚼零食的嘴也不动了，就等着他说下一句。

        “其实啊——其实我没有见过。”

        “嘁——”小胖替叶珩发出心声。叶珩翻了个白眼，转回身子。侯飞见没人理他，赶忙补充说：“我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而已，没看清楚她的脸。”见还是没人理采他的表演，侯飞决定和盘托出。

        “那天晚上放学——”侯飞正在想，就看见叶珩眼里闪过求知的欲/望。他心想：叶哥对年纪第一还挺在乎。

        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侯飞说：“那天放学我想去买根烤肠吃。绕了点路来到一个偏僻的路口，然后就看见顾璟煦了。”

        “接下来呢？”叶珩追问。

        “然后我就看见一个女生跟顾璟煦拉拉扯扯的。”侯飞汇报完毕，看向了叶珩。

        ……

        “就这？就没了？”叶珩挑了挑眉，反问道。

        “猴哥你净瞎说！”连小胖听了都觉得很不靠谱，“拉拉扯扯就算女朋友了？那凤姐跟所有人都拉拉扯扯，还动过手呢。”他以身边真实的例子驳回侯飞不靠谱的猜测。

        侯飞连忙解释道：“真的，你们要相信我。因为我看见了一束花，还是玫瑰花！你们说这还能不是男女朋友？”猴子说完，洋洋得意地抖起腿。

        叶珩以一种找茬儿的语调说：“你不是说你没看清楚那女生的脸吗？你怎么还能看清那是玫瑰花？”

        “对呀！猴哥你瞎说。”小胖赞同地点点头。

        “嘿，我说你们怎么还不相信呢？”侯飞解释道：“那肯定是一束玫瑰花。后来那女生把花丢进了垃圾桶。我亲自去看了一眼，就是玫瑰。”

        ？！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叶珩挑着眉，勾着唇，露出玩味的笑容。

        “哎呀，校草表白被拒！”小胖给出自己的猜测。他感同身受般又叹息口气，仿佛被拒绝的人是他。

        侯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当时离得远，也没看清。”进而顿了顿，他又补充到：“我感觉不像。”

        “玫瑰花都用上了，还能有什么可能性？”小胖不以为然地答道。侯飞仔细想了想，还真没有想出其他可能。

        “万一是女生表白被拒？”叶珩插/句嘴。

        侯飞摸着下巴想了想，“有可能。毕竟是年纪第一，怎么可能被拒？”

        叶珩的心情莫名愉悦起来。

        晚上回到寝室，叶珩洗完头了。头发湿漉漉的，水顺着脖子滴进衬衣里，洇的黑衬衣深一块浅一块。手扒在阳台上，他在晚风中漫无目的地看着黑夜。

        一个普通的初秋之夜，没有星星，没有鸟鸣，只有深沉的黑，惨白的月和聒噪的蝉鸣。

        寝室里空荡荡的。他没有室友。

        刚开学没多久，叶珩的室友还是小胖他们。但叶珩天天熬夜学习，照的其他人睡不好觉。于是他申请住另一个寝室，而刚好学校也有空的房间。

        晚风带着凉意，连蝉声听起来都凉嗖嗖的。叶珩打了个寒颤，用毛巾随意的擦了擦头发。之后，他随意扔到桌子上，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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