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长长的梦
姜瑜葬礼这天，天空阴沉的可怕。言年端着骨灰站在最前面，紧抿着唇，没有一丝表情。他的身后，一左一右，分别站着陈雄和孟晚。
姜瑜和言平顺两人都没什么亲戚，所以来参加葬礼的人并不算多，唯一算得上是亲人的长辈也不过是陈雄。
他一袭黑色西装，一手杵着拐杖，浑浊的眼神里满是哀伤。姜瑜和言平顺就像他的女儿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打击不可谓不大。
陈六在他身后虚扶着他，吊儿郎当的少年此刻面色严肃，西装的衬托更是让他有了些大人模样。
蓝星和季昇站在后面，还有一些言氏夫妇的老朋友，都是在言氏艰难时期伸手帮了言年一把的长辈。
几滴雨滴落，很快变得急促。黑伞一把把盛开，气氛愈发压抑。
孟晚将伞往言年那边倾斜了一些，陪着言年走完最后的流程。
葬礼结束，多亏了蓝星和季昇两人留下来帮忙送走参加葬礼的宾客，倒是让两人轻松不少，至少不用对别人的安慰扯出僵硬的笑脸。
“晚晚，你这几天都没有睡过觉吧？”蓝星一脸心疼。
“帮我和彭哲说一声，抱歉没有参加最后的比赛。”
“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知道了，我会转告的，你去休息一会吧，剩下的我帮你弄。”
孟晚摇摇头，“让我弄吧。”
沙哑的声音，带着破碎感。蓝星一下子红了眼眶，终究没再劝说什么。
季昇陪着言年送走宾客，平时说两句就不耐烦的季昇这一回出奇的可靠，耐心的感谢着前来的宾客，并且礼貌的回应着他们的关心，多亏了他，言年只需要站在一旁鞠躬就行。
他站在大门处，眼神有些空洞，神情麻木。
陈雄在陈六的搀扶下从里间走了出来。
“言年哥。”
“长高了不少。”言年扯出一抹笑，揉了揉陈六的头。他的声音暗哑极了，与平日的他完全不同。
“节哀顺变。”陈六抿了抿唇，面对亲人的离世，一切的语言都是显得如此苍白。
言年没说话，拍了拍他的肩膀。“照顾好陈爷爷，过阵子再去看你们。”
陈六点点头，陈雄却是一脸心疼。
“你妈妈知道自己就算醒过来，这辈子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她……”
“我知道的陈爷爷，我妈因为我，困在病床上两年，如今解脱了，也不见得是坏事。”
言年扯着笑，却分明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陈雄再说不出其他的话，在陈六的搀扶下离开了这里。
夜晚降临，所有的宾客都已经散去。
两人一天下来，就喝了几口水。屋子里空荡荡的，孟晚拿着一袋面包和一瓶矿泉水，寻找着言年的身影。
走了一圈，却看见庭院的灯还亮着。孟晚走过去，试探性地叫了言年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
她走过去，却发现言年正窝在庭院的秋千上。紧闭的双眸，睫毛微微颤动着，挂了滴泪珠。
秋千一晃一晃的，似乎在哄睡着疲惫不堪且痛苦的他。
孟晚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双人秋千刚好容纳下两个人。
“言叔，你在做秋千吗？”
“是啊，等过去新家，一个放在你房间，再做一个大一点的放在院子里给你和你姜瑜坐，怎么样？”
“老爸，这个木头放哪里的？”
“哎哎哎，你放下，能不能多看两眼我给你的图纸，你别等下做出个劣质品，回头再把晚晚摔了我可饶不了你！”
“晚晚，别理他们两个，快过来吃水果，你言叔刚切好的。”小凉亭里，姜瑜正笑着朝孟晚挥手。
“好，来啦。”
庭院里，昨日的欢笑和吵闹还在眼前上映。可如今……
孟晚咬着牙关，抬头看着星空。明明下了一整天的雨，月亮却依旧高高挂着，连星星也比往日明亮了几分。
“季昇他们走了吗？”
言年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嗯，回去了。”孟晚将面包撕开，掰成两半，递给了言年一半。
“吃点吧，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庭院里，两人的声音都很轻，可却仿佛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言年没有胃口，但还是接了过来，机械性的咀嚼着。孟晚同样，不大的面包，两人三两口便解决了。
无尽的沉默中，两人并肩倚靠着，都成为了对方唯一的支撑。
他看了眼天空，“晚晚，你说爸妈会一直看着我们吗？”
“我真的很想很想他们……是不是因为我让他们失望了，所以他们才不肯到我的梦里来。”他的嘴唇轻颤着，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孟晚同样看着天空，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
“等我们做一个长长的梦的时候，叔叔阿姨他们一定会回来看我们的。”
孟晚的声音很柔和，她一字一句的说着，如母亲睡前给小孩读故事书一般，给人满满的安定感。
两人头靠着头，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紧扣在了一起。
第二天，趁着言年还没有醒，孟晚收拾了一下，又特意拿了遮瑕液往脸上拍了拍，确认无误后才出了门。
她站在门前，却发现钥匙在自己的书包里，而书包放在了家里。
她抬手，刚打算敲门的时候，门却刚好打开，是打算要去买菜的秦怡。
“晚晚？！”秦怡瞪大了双眼，“怎么瘦成这样子，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她将篮子扔在地上，双手捧着孟晚的脸，一脸心疼。
孟晚本来就瘦，脸又小，这几天要处理的事情本来就多，再加上饮食不规律，短短一星期，人就瘦了一大圈，脸颊都有些凹陷了下去，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爸呢？”
“他先去店铺了，我打算去菜市场买点菜，你中午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不用了妈！我就是回来拿点换洗衣物，拿完就走。这阵子我就不回来了，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了。”秦怡没有质疑孟晚的任何决定，孟知礼和她讲过言年和言年父母对孟晚的重要性，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心疼两个孩子。
“我们你不用担心，你们两个小孩才要好好照顾自己，再难过都得吃一两口。你着急回去吗？吃早饭了吗？我再给你那点吃的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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