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一起与韩云靖打游戏的室友抬头望了过来，他们和柏言发生冲突的混子不是一伙人，所以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起来，“靖哥，是哪个不识相的又招惹你了？”
“说来听听呗！”
“不是我，是惹了老田，我多少要给老田一点面子。”
“对了，老田今天晚上怎么不来游戏？”
“他请假回家养伤。”韩云靖说到这里反倒笑起来，说不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对张力坤道：“你们宿舍那学霸可以的，专往刁钻处打，我看老田不会善罢甘休。”他说完还指了指头的位置。
张力坤听得脸色微微发白，如果是这样的话，柏言或许就要在学校混不下去了，他见韩云靖手上还在操纵着游戏角色，想了想道：“靖哥，等你打完我和你说个事。”
“还说？”韩云靖眉梢一跳，点点头，“行，等我几分钟。”
到一局终了，309的室友懊恼地捶着大腿，“输了！这个叫叶什么……哦叶嘉齐，这小盆友的辅助是真的坑。”于是他看向张力坤的眼神就更加热切，“老张来打两局，没你不行，这段时间你不在，我们十打九输，就跟被诅咒了一样！”
“是啊，你和我们一起去打线下赛吧。”韩云靖也撺掇道：“怎么样？只要你来，位置肯定给你留着，条件好谈。”
张力坤没有吭声，他看向韩云靖，韩云靖顿了顿，浓眉绞起，意识到或许事情的严重，便放下手机，和张力坤一前一后出了宿舍门。
走廊的尽头，一扇半敞开的窗吹来凉爽的风，周围的宿舍都关着门，只在缝隙下透露出一条拇指宽的光亮，头顶声控灯时明时暗，垃圾桶就在他们手边。
韩云靖本想从包里拿烟，但想想他们正站在摄像头下面，又把烟塞了回去。
张力坤下定决心道：“靖哥，上个星期你让我帮你打友谊赛……其实那几场比赛操作的人不是我……”
韩云靖一愣，“什么意思？”
“我这个学期开学课业很忙，所以柏言替我打了游戏。”张力坤难堪地抹了一把脸，“对不起，他让我不要告诉你，但我觉得，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还是说清楚的好……”
韩云靖整个人都懵住了，好一会儿没吭声，在这短暂的思绪空茫间，他想到自己曾经在王者荣耀上死乞白赖地拉着“浅色的菲尔德”组局，整个人都有点回不过弯来。
“什么……什么玩意儿？他……他打的？他帮你打了几场？”
“这段时间，全部……”
“全部？？？！！！”
韩云靖就在满脑子的“我草草草草”的呼啸声中，龟裂石化了。
——他一个野王竟然把自己最可心的辅助给欺负了，他还是人吗？！！
第二天，柏言听着学校广播的起床号，刚一起身，就感觉喉咙口漫出一股铁锈味，他去洗漱台擦脸，半边肿起的脸颊消退了大半，只是他眼眶里浸着血丝，头重脚轻，一摸后脖颈，身上滚烫。
以前初中那会儿，他打架躺进医院，严重得他家里人都以为他快死了，然而隔个三五天他就能重新活蹦乱跳，现在不过挨了几拳几脚，第二天竟然发烧了。
他刚转学到十九中，根本没有储备常见药品，学校里虽然有校医室，但校医如果看到他脸上的伤，肯定要联系班主任，他不好解释。
于是心一横，他像昨晚那般强忍着难受去上课了，打算下午时段再悄悄翻墙出门买药，黑色的口罩遮住了他的脸，也遮住了他的疲惫。
大课间的时候，他耐不住头晕趴在桌上休息，忽然听同学说有人给他送了东西来。
柏言抬头一看，桌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有一瓶云南白药，两包止痛贴和消炎片。
“谁送来的？”他嗓音有些沙哑，干咳了两声后算是人稍微清醒许多。
“高三的。”其中一个人还没说完，在班上特别活跃的金涛就插嘴道：“是高三（9）班的韩云靖！柏言你和他很熟？”
“靠。”柏言一听这个名字就想揍人，他将塑料袋里的药推到一边，支撑着爬起来继续写当天的作业，“不熟。”
他原本还真打算吃两粒消炎片，现在谁他1妈爱吃谁吃。
他手头上高二的数学课本已经快要预习结束，所以每天上完课后就是完成大量的基础和深化习题，好像这样才会使得他的脑子永远处于忙碌状态，不会去想烦心事。
“咳咳……”
但平静显然代价昂贵，柏言下午上化学实验课时就被班主任林老师叫走了。
林老师让他把口罩摘下来，柏言没有动，只是解释道：“我感冒了。”
“是不是感冒老师心里有数。”林老师似乎有些生气，但她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就责备柏言，反而道：“等会儿政教处的洪老师找你问话，你诚实地回答他，以后出了什么事也不要自己扛着，一定要告诉老师。”
东窗事发，这也太快了吧……
柏言进入学渣楼大厅的时候，正好看见韩云靖和他的那群兄弟像群懒羊被政教处的老洪赶进办公室，而老田与一个陌生的中年肥胖妇女争执着，就站在大厅的显眼处。
等到众人齐聚一堂，下课铃声猝然打响，办公室的门“嘭”一声合上，遮挡了外面陆续出入教室的学生的目光，眼见三十平米不到的室内，足足挤了不少人。
正前方坐着几个班的班主任，政教处老洪，除此外，负责校园安全的李书记，秦副校长竟然也来了。
而与他们相对的，惹出麻烦的学生们排成了一行——
韩云靖、几个在巷子里对柏言动过手的男生，最主要的是鼻青脸肿的老田，以及老田的家人，像是为了给他讨回公道一般，他的母亲义愤填膺，他的奶奶低头抹泪，都要求老师给个说法。
当中年女人叫嚷的时候，老田的脸皮意外涨得通红。
韩云靖冷冷地刮了老田一眼，明明才交代过，事情不要说漏嘴，而现在的这个局面，一定是他们的所作所为被人出卖了。
这个人，不是受了欺凌的柏言，却是……
老田像是想要向韩云靖解释什么，压低了带着哭腔的嗓子，“我伤得重，我妈她非要来……”
韩云靖理都没理他，明摆着丢不起这样的人。
而柏言作为群起攻之的对象，则从进门一开始就收到了中年女人愤恨的目光，她伸出手指着柏言道：“就是你打了我儿子！赔钱！赔医药费！”
“这位家长，你先坐下不要激动。”林老师赶忙拦在柏言身前。
柏言没带口罩，脸颊还挂着微肿的伤，加上他早上起床发烧，精神不济，眼睛里的血丝衬着黑眼圈非常唬人，林老师就是被他这副模样吓着了，又听说与他发生冲突的是韩云靖等人，心里自然就有偏向，大概其他老师也是如此想。
“柏言，你还好吗？”老洪干咳一声，“我们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柏言点点头。
韩云靖就站在他身边，凑到他耳边歉意又欠打道：“那个什么……咳咳……学霸，不好意思啊，这次事情没瞒住，你可能要被请家长啦！”说到请家长，韩云靖的语调竟然还有几分雀跃，帅气的脸上跳动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深长。
柏言生生听出了幸灾乐祸的味道，给了他一个“我和你不熟”的眼神。
“你们两个不要交头接耳。”负责校园安全的李书记出声提醒，他示意老洪在记录材料上写下柏言的名字，“柏言，田文源说，你和他发生了冲突？是吗？”
“是。”柏言承认。
“你先动的手？”
柏言视线不闪不避地望去，反倒是老田躲开了目光，于是他也无所谓什么江湖规矩了，他冷冷道：“老师，是他先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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