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盐花往事

很可惜，比起思考安心院说的内容，这位宛烟小姐更先注意到的是‘弱的可怜’这个形容，立刻就像踩到了痛脚一样反驳起来：“你什么意思？！”还左右看了看试图得到他人的肯定：“你们不是也看到了吗？盐盏和盐尺，有这么强的权能的「盐之魔神」怎么可能弱…”

        安心院并不觉得她嗓门大就有理：“所以，产盐是很强的能力吗？”她还真的思考了一下：“你刚刚说你是璃月主管盐业的「银原厅」的人对吧，那你对盐的价格应该很熟悉了？”

        “当然！”宛烟狠狠的盯着安心院，“即使「盐之魔神」已经离我们而去，她也依旧庇佑着我们！”

        安心院点头：“那你们现在经营和流通的盐是从哪里来的？「盐之魔神」的宝物可是你刚刚拿到手的。”

        宛烟愣了愣，又立刻握紧了手中的盐尺：“当然是「盐之魔神」赐予了我们知识让我们得以生产足够的优质盐用于出售…”

        “……”安心院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我就不吐槽璃月都三千七百年了你们还没找到其他出路的问题了……所以你们一边靠着璃月发展一边天天骂摩拉克斯然后现在听说摩拉克斯也仙逝了就跑出来打算…呃，推翻璃月的统治，准备打着你们的「盐之魔神」的幌子让璃月内战报复摩拉克斯？”

        “什…什么？”被这个大帽子一扣宛烟顿时懵了，“我…我就是想证明摩拉克斯也有错…跟你说的那些没有关系！”

        “嗯？”安心院挑眉，“我还以为你打算用这个当借口先跟至冬国的愚人众达成合作然后借势为你们的「银原厅」脱离璃月的管理…或者干脆搬到现在这个「地中之盐」宣布独立？现在岩神的位置没人坐，不是随便你们怎么说？干脆编的再夸张一点说摩拉克斯其实是「盐之魔神」的手下败将又怎么样呢？反正「盐之魔神」也好摩拉克斯也好，又不可能因为你说什么再活过来打一场告诉你真伪了。”

        宛烟被安心院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憋出几个“你…你…”来证明她的态度。

        安心院挥挥手：“对了，还可以拒绝和璃月进行贸易嘛，反正你们是被摩拉克斯迫害的受害者，不用摩拉用盐来做货币想来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一边说一边没忍住笑：“抱歉…我实在忍不住…在人家手底下端着碗吃饭吃了三千七百年，结果给饭吃的人走了就跳起来骂人家不给自己妈妈管厨房，要是自己妈妈肯定给自己大鱼大肉…”

        她声音变得有些飘忽：“…也不看看自己妈妈有多少本事…”

        宛烟努力拉回理智：“璃月是摩拉克斯的璃月，我们连说他一句不好都会被其他人声讨的！”

        “呵，那你们倒是跑去其他国家啊，隔着海的稻妻去不了，蒙德不就在边上…”安心院无语，“还说‘摩拉克斯’嫉妒「盐之魔神」的权能…妈耶，我第一次听说产摩拉的要嫉妒一个卖盐换摩拉的…”

        “呃…”派蒙也点了点头，“虽然没有盐很多菜都会变得难吃，但是有摩拉的话店里都能直接买菜了…”

        安心院摊手：“我奇怪的倒不是她作为「盐之魔神」信徒对她的神明的信心，毕竟谁也不想承认自己信奉的神明其实除了脾气好之外一无是处的……我就是很好奇…”她转向宛烟：“现在你拿到了盐尺，那你打算怎么用？”

        被安心院突然扯开话题搞得头晕的宛烟立刻接上：“当然是增加盐的产量！”

        “哦…那盐就更便宜了。”安心院点头，“之后呢？你想好了怎么通过操控盐价干扰整个提瓦特大陆的计划了吗？”

        ——废话，当然没有，这位宛烟女士根本什么都没想。

        “…看来你什么都没想呢，真是无趣。”安心院叹了口气继续往遗迹深处走去，“我本来还想问问魔神之间有没有同盟的…不过看你这样子，「盐之魔神」肯定是没有的，可惜了，投降的不够快，要不然以她的实力，当个后勤都不会被其他魔神关注…嗯，就像「银原厅」一样。”

        钟离知道「银原厅」就意味着璃月上层肯定知道「银原厅」的人大多是「盐之魔神」的信徒甚至仇恨作为「岩王帝君」的摩拉克斯，但是他们还是活蹦乱跳甚至这位宛烟女士还能上「珠钿舫」——要知道能去「珠钿舫」的人混的肯定都不差——这么想的话，钟离和璃月七星肯定是没把「银原厅」放在眼里了。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宛烟说不过安心院，又气的不行，只能瞪着她然后对钟离说：“钟离先生…我们签过「契约」，对「盐之魔神」的事情，要做出公正的判断，对吧！”

        “嗯嗯，就允许你说‘摩拉克斯暗杀「盐之魔神」’这种张口就来的鬼话，但不能说「盐之魔神」弱，大家都听懂了。”

        跟在安心院身后的魈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嗯，没人看见不算ooc。

        “……”气的不行的宛烟这时候并没有放弃希望，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我们这次探索还没有结束，我相信之后会让你也明白「盐之魔神」的强大的。”

        安心院走在前面头都没回的点点头：“嗯，我期待着，我也挺想知道盐还能玩出什么花。”

        ——说不定跟我爱罗玩沙子是一个套路的呢？

        抱着这种微妙的期待，安心院快乐的等来了第三件宝物——一柄断剑。

        “是断裂的剑！这就是证据，证明「盐之魔神」曾经是反抗过的！只是没能抵挡摩拉克斯下的毒手！”

        宛烟看向安心院，试图让安心院知道自己错的离谱——然后安心院一头雾水的看向她：“…啊？”

        “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

        安心院更懵了：“相信？这不是更证明了「盐之魔神」很弱么……如果这柄剑是她为了对抗摩拉克斯断开的…只能说她在「地中之盐」这个自己的地盘上跟摩拉克斯打了一架然后惨败了吧。”安心院摊手：“而且我没感觉到这柄断剑上附有什么权能，八成就是随手捡来的武器吧。”

        “骗人！你甚至没有「神之眼」！你能知道什么！”

        安心院不知道钟离有什么考量，但是在宛烟说出想要修好这柄剑展示「盐之魔神」的权能之后，钟离重新扯出了之前订立的契约，表示宛烟只能拿走断剑中的一部分。

        一心想要修好断剑证明「盐之魔神」的宛烟当然是不同意的，甚至在钟离说她需要遭受「食岩之罚」的时候都没有放弃——派蒙都以为钟离要对宛烟动手了，大声喊着：“不可以打女孩子啊！……凪咲你这个时候倒是说两句呀！”

        安心院‘啊？’了一声：“我想钟离也不会动手的，但是会不会动口就不一定了……别担心，反正她不打算听其他人说的实话，我觉得直说也是没问题的。”

        “…”钟离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就算是作为「惩罚」，告诉她「真相」也是足够残酷的事情。”

        比起一路在杠她的安心院，一直没怎么表态的钟离在宛烟看来自然是中立方，因此她听钟离说这种话第一时间是疑惑：“真相？你说真相…就是惩罚？！”

        “是的，接下来你将听到的事实，就是对你破坏了「契约」的代价。”他顿了顿，甚至半闭上了眼睛：“很遗憾，「盐之魔神」，赫乌莉亚，并不是一位权能强大的魔神——相反，她过于弱小…过于迁就，过于柔弱，是绝无可能登上七神之位的…败者。”

        “你说…什么…”她看向表情未变的钟离，甚至转头向空和安心院他们寻求支持……属实是病急乱投医，她现在甚至觉得没有打断钟离说话的安心院非常残忍——为什么这个讨厌的家伙现在不说话了？！

        但钟离没有停下来：“魔神战争时期，尘世间的魔神们为了争夺提瓦特大陆，拼尽了全部的力量与智慧…但赫乌莉亚选择了逃避。她认为只要在争斗发生前就放弃，战争就永远不会波及到自己与子民。”

        “可是，在漫长的战争岁月里，「退让」是不会有止境的。”

        安心院点头：“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所有人都先挑软柿子捏…可惜「盐之魔神」看样子也不信任自己的眼光…不，也有可能是觉得自己加入其他魔神阵营之后自己和子民会被当做炮灰么…”

        钟离思考了一下：“可能是有这样的考量吧，总之，在无止境的「退让」中，赫乌莉亚失去了所有土地，只剩下最后的容身之所。”

        “不…不…”宛烟左右看着，甚至能感受到惊慌，“这不可能…”

        钟离没有理会宛烟的失态：“在她最后的时刻，她连一把能举起来保护子民的兵刃，都没有了。”

        “可…可是这还有她的断剑！”

        “……”钟离微微低下头，凝视那柄安置在架子上的两截断剑：“是的，这柄断剑并非「盐之魔神」的遗物，而是…杀死她的凶器。”

        “嗯？”安心院皱眉，“「盐之魔神」没有反抗吗？我没感觉到剑上有怨气。”

        这时候安心院的提问就像是救命稻草，宛烟也不管之前还质疑过安心院不过是连「神之眼」都没有的人了：“…对！这不可能！你也是摩拉克斯的信徒！你别想骗我！”

        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已经潜意识相信了钟离说法的宛烟并没有留下来对峙，而是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安心院瞥了一眼她离开的方向：“这一路上盐化的尸体误导了我…我还以为是「盐之魔神」的信徒想要抛弃他们的神明所以才遭到了「盐之魔神」的报复……不过凶器上没有怨气，难道说你们魔神死亡的时候就是会弄出这种大场面的吗？”

        因为在探索的路途中一直有被盐化的尸体，安心院的猜测一直都是「盐之魔神」惩罚了背叛自己的信徒最后被其他魔神偷家，不过被钟离这么一解释之后眼前这些盐化尸体就显得有些讽刺了……

        “…凪咲你的想法真是好阴暗…”派蒙直接吐槽，“本来这件事听起来就很难受了。”

        “毕竟，这是「惩罚」，若非如此，我也不想讲出这么残酷的事…”他看了一眼完全不为所动的安心院，叹了口气：“我们也继续往深处走吧，在那里，恐怕会有让宛烟女士不得不接受「真相」的东西。”

        钟离说的东西，是被盐化尸体包围的一小滩盐花。

        “这里就是现场，赫乌莉亚形骸溃散，只留下些许盐迹。临终的画面，也定格于此。”

        钟离继续他的陈述：“故事的后续是：她的子民中，终于有人意识到，这位仁善却柔弱的魔神，在战争中保护不了任何人…魔神战争是很残酷的，与其让她经受战败后的折磨，不如，赐予她相对轻松的解脱。”

        “所…所以说…这些「雕像」…”派蒙小心翼翼的看了周围的盐化尸体，“难道说…都是「盐之魔神」的信徒吗？”

        “没错，”钟离看了一眼已经开始发呆的安心院，“再怎么弱小的魔神，死亡时流失的力量，也非凡人之躯所能承受，没能逃走的人，全都变成了这副模样……未经此灾的盐神子民离开了她的领地，前往璃月，请求岩王帝君的庇护。”

        钟离顿了顿：“他们的后代…害怕赫乌莉亚留下的魔神残渣，害怕她施与他们永世的诅咒…于是，他们冒着危险回到这里，将剑折断，供奉，希望能够平息她留下的怒火。”

        看安心院完全没有接茬的钟离垂下眼睛：“但他们其实多此一举了，这位直到最后都没有反抗的魔神，又怎么会对自己的子民…心怀忿怒呢？”

        宛烟的目光找不到焦距，她只是颤抖的说着“我…不能接受…”转头看见发呆的安心院，甚至升起了一股微妙的期待：“你也说点什么啊！就像你之前对我说的那样…”

        安心院眨眨眼睛：“你才是盐神的信徒吧，那你继续相信她就好了。”她继续拿起手上的布料开始完成她的新作品，“反正现在算得上和平，当个盐神这样不争不抢的小乖乖也没什么不好的……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

        她已经对知道结局的故事没有兴趣了：“得过且过的神明和自说自话的子民，这种天灾组合能被记住就能称得上奇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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