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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场务工的精神小伙


这一片二爷家是最有钱的,他早年是越战退伍军人,后来做木材生意起家,二爷倒是好说话,但是他那个老婆也就是二娘,说话一嘴刀片子,伤的人生疼,希望她不在家。

        一听是借钱,二伯眉头一皱就进了里屋了,过一会就只有二娘出来。

        颜老父吓了一跳,本来以为二娘不在家,这一下是逃不过了。

        二大娘劈头盖脸开骂:“老颜啊,不是我说你,你这借钱过日子快半辈子了,什么是个头?还带着孩子借,不嫌丢人吗?”

        颜老夫的脸红到了脖子底,颜展在一旁也是一脸羞臊,看看父亲,还没有走的意思。

        接着二大娘又说:“你穷别带着孩子穷,你老胳膊老腿的还能活几年,以后孩子还要结婚娶媳妇呢!”

        颜老夫点头如捣蒜,脑袋耷拉着都快贴到地板了。

        二大娘又是一顿挖苦数落,跟训儿子一样,嘴里面满是污言秽语,臭气熏天。

        颜展早就想拽着父亲走了,心想你不借钱就不借钱了,为什么还损人呢?真不是东西!

        又骂了一通后,二大娘没声好气的往桌子上拍了一沓子钱,说:“这是两万,有钱赶紧还钱,我们家也紧张!”

        还是有人愿意借钱的。

        颜老父老实了一辈子,声誉在这一片还是不错的。

        颜老父问颜展:“这两天,谁对咱好谁对咱不好你心里有数吧!有出息了记得报答他们!!”

        颜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些从各家借来钱交到了宋大哥的手里,他乐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肚子上的肉笑的一颤一颤的。

        宋大哥说:“颜叔,你再等两天,我就给你安排好!”

        后面这几天,颜展等着通知,进了厂,就是另一种命运了。

        给张候和王浩打了个电话,颜展没好意思说准备进厂务工的事,这两家伙还在网吧对狙,都顾不上和他多聊一分钟。

        这几天日子过的又慢又无趣,父子间没有多余的话,却都互相体谅着对方。

        这种沉默的沟通,有时候强过一些硬加的虚情假意的人生哲理。

        马上就要换一个人生方向,颜展感觉自己就像是即将远嫁的小媳妇儿,远离自己熟悉的一切,走向一条未知的路。

        未来是好是坏,凡人不可知,老天爷说了算。

        这几天,颜展跟着颜老父四处奔走,也算见识了人情冷暖。

        颜老父一直告诫他:人要学好!

        颜展一直都对这话深信不疑!

        但这次他开始不太认同:学好有什么用,还不是有钱最管用!

        几天后,颜展被带进电子厂。

        厂区四周空空荡荡,厂内的草有半个人高,颜展觉得自己像是被发配到了一个不毛之地。

        他被带进一个车间,车间里的一排排机床一眼望不到头,这些机床上的金属与金属之间发出不同频率的的摩擦声,吵的人心神不定。

        颜展刚进来,就感觉脚底在发颤,这颤抖从脚底一直传递到发梢,晃让人有些晕眩。

        流水线上一台台花花绿绿的片装机器跟着传送带一走一停,所有的人都穿着蓝色的工装,带着帽子,一排过去只能辨别出是人和机器,却根本分不清男女。

        在车间的中间靠墙处,有几间用铁皮泡沫隔出来的房间,中间最大的一间就是宋大哥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外完全是两个世界,平时宋大哥就在这里办公,对比这外面嘈杂忙碌的世界,这儿就像皇帝的避暑山庄。

        宋大哥平常就躺在椅子上,两条腿搭在办公桌上,吹吹空调,喝喝茶,透过门上的竖条玻璃看看外面的世界。

        宋大哥喊来一个姑娘,姓邓,叫邓仙芝,手里总拿着几张纸单子,她是这里的领班,别人都喊她邓姑娘。

        邓姑娘脸上有点点雀斑,人生的俏皮,平时总是大大咧咧嘻嘻哈哈,就像没有什么烦心事一样。

        她只比颜展大两岁,脸上却写满了不同的阅历。

        每天邓姑娘都在边笑边聊中统计完每个人的装配件数,然后蹦蹦跳跳的拿着统计单去宋大哥那里汇报。

        邓姑娘就坐在颜展的旁边,手把手的教颜展,没有一丝不耐烦和居高临下的意思,看得出,邓姑娘很喜欢颜展,她对这个新来的非常照顾。

        颜展的工作,就是把流水线上的每件产品用六号扳手紧一下。

        这份工作颜展一分钟就学会了。

        颜展还在实习期,没有上手的份,只能站在一旁学习。

        不过颜展觉得这样还挺好。

        如果某一天,颜展心甘情愿的坐下来,用六号扳手代替掉画笔,那他的艺术梦彻底画句号了。

        这个岁数的桀骜不驯和棱棱角角,只能等待着时间去磨平。

        这也是颜展仅剩下的最后的倔强了。

        过了几天,晚班快结束的时候,邓姑娘把颜展单独拉到一边,鬼灵精怪的探出脑袋。

        ”听说你以前是学画画的,帮我画一张吧!“邓姑娘看着颜展,眼神里满是期待。

        ”我已经不画了,而且我也画不出来了!“颜展低下头,不想直面邓姑娘的眼神,他猜里面肯定是失望。

        邓姑娘用两只手挽起颜展的左手,边搓边撒娇似的说:”求求你嘛,帮我画一张画嘛!等你实习期过了,你更不会给我画了!“

        这话说的在理,看着邓姑娘像树皮一样粗糙的手,指头上面盖着一层和她岁数不相符的厚茧。

        颜展一下子又有些心疼,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何必为难她呢?

        颜展勉强点点头。

        没想到邓姑娘开心的手舞足蹈,拽着颜展又是蹦又是跳,完全不避讳周围异样的目光,弄的颜展十分不好意思。

        人在脆弱的时候会寻求安慰,颜展对这位乐观的姑娘挺有好感。

        若是自己像邓姑娘这样坚强,这样乐观就好了!

        当晚,颜展被邓姑娘拉进自己的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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