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像
好久没有见到篝火这种东西了。
这一丛篝火是用几根粗壮的木头搭建成的圆锥形,看得出这几根木头油性十足,火中穿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颜展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这个地方,大脑里一片空白,还有就是腹中饥饿难耐。
颜展找了一张空桌子,这桌子离着篝火挺远,远处的人影在火光里一闪一闪的,颜展不敢正视,现在的头还是很疼,那些灼目般的火光十分刺眼,看久了便会心神不宁。
身上觉得竟然有些冷飕飕的,这一坐下,才发现身上穿的竟然是个大裤衩和一件粉色的背心,这好像是个女人穿的,瞬间颜展脸有点红。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成这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虽然前面那些喝酒的、跳舞的人看起来十分友好,但是颜展还是觉得有些距离感,先在这里看看再说。
几个顽皮的小孩子,带头的一个举着根火把,蹦蹦跳跳的围着篝火绕出一个大的圈,三四个小孩追逐着他打闹着。
等那个带头的小孩绕到了颜展这里,他惊讶的看着颜展说:“你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呢?”
颜展刚想回答,却突然想不起自己是谁了,他一下慌了,努力的去回想以前的一切,却找不到半分答案。
失忆了?
那几个小孩子看着他,见他半天没说出话来,于是举着火把的小孩又蹦蹦跳跳的跑到一个大人那边耳语几句,只见那个大人便走到了颜展的面前。
颜展咬着牙站了起来,现在他的身体还是十分虚弱,头还是很疼,稍微有大动作就头疼。
这男人在四十岁左右,身材瘦小,面容黢黑,像是常年在太阳下面暴晒出来的肤色,两只眼睛闪烁着远处的篝火下的光。
“我饿了!”颜展说。
“你饿了是吧,那先来吃饭!”那个男人把拉着颜展坐到了靠近篝火旁的一张桌子,这桌子上还有很多剩下的肉菜,男人递给他一双筷子,示意他吃,然后他拿起一盏酒壶,给颜展满满的倒了一杯。
按照平时,颜展肯定会拒绝或者推辞一些,可他太饿太渴,没有功夫拒绝了,在这个欢乐的气氛里,不喝点酒似乎太不应景了。
仰头,一拥而入,酒真的辣,瞬间颜展感觉整个身体像烧红的铁。
桌子上海剩下一些吃剩的肉菜,颜展也是真饿了,大快朵颐,不一会便把这桌子上的菜吃了个精光。
原本只有那男人站在身旁,他这一开吃,却吸引过来二十几个人,这些男男女女看着颜展的吃法觉得好奇,完全不用筷子,直接上手。
文明社会很少见这么原始的吃法了。
那男人又把颜展带去另一桌,又给他满上一杯酒,颜展觉得自己的肚子就是个无底洞,这些剩菜饭虽然凉了,但是依然可口美味,很快他把第二桌上的剩菜也吃光了,看的人们围着他咯咯咯的笑。
又是仰头,又喝掉一杯。
颜展觉得晕乎乎的,头却不疼了!
周围的人陌生而好奇的看着他,颜展觉得自己如同又活了过来一样,要把上辈子欠的饭全部吃光。
等那些人看到颜展开开心心的拍拍肚皮,便高兴的便拉着颜展要来篝火边跳舞,颜展不会跳,笨拙的像个狗熊,但是他却感觉的无比的童心,醉的开心。
不知跳了多久,也记不清玩了多久,脚上像踩着松软的棉花。等颜展又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依旧躺在这个小竹片屋子里,又是一阵陌生感,颜展努力回忆了一遍,却只能想起昨晚的事情,房间内一切未改变,昨日的酒还是让他眩晕不已。
他根本记不得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那张竹片桌子上有一碗面条和一双筷子,估计是早上端过来的,看颜展没起又不忍心叫他,就放在这里了。
这家是善良的人,好在颜展的性格还没怎么变化,他知道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白吃人家的饭。
这只碗出奇的大,看上去更像个盆,里面的面条已经有些干掉了,旁边还放着几条萝卜干。
颜展二话不说,把这碗面一扫而光。
他走出竹门,目及之处,皆是群山。
这是一个山里的小村里,村子里的房子多是用木头和砖头混建的,像他在的这间竹片房,应该是后建的侧房。
一个孩子蹦蹦跳跳的走过来,盯着颜展看了一会说道:“快来看呐,昨晚那只牛活了!”
不一会便来了四五个村子里的人,问这问那,不过颜展一概回答不上来。
昨天给他倒酒的那个男人来了,他叫曹源生,就是他把颜展从水里救上来的。
当时他正在外地开着一辆面包车,远远的看到河里飘着一个人,于是他赶忙下车,跳进河中把颜展捞了上来,一番施救后颜展倒是醒了,但是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当时男人着急赶路,这里的山路也见不到个人,于是就把他背到车上,拉回了自己家。
他们问颜展从哪里来的,叫什么,颜展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曹源生也翻了难,他的老婆早些年死了,他就和儿子两个人过,颜展的到来让他爷俩手足无措。
忽然,颜展想起来就问曹源生:“昨天晚上谁结婚,真热闹,我很久没看到这么热闹的婚礼了。”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哪里是谁家结婚,是村子里年纪最老的老人去世了,这里举行的是喜丧,谁都不能哭,而且要唱唱跳跳的开心三天三夜。
颜展一听居然有些感动,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里的人如此的想得开,这种对待生老病死的态度让他肃然起敬。
这时候一个村民说:“俺们太奶活了107岁,只可惜没有一张合适的照片。”
颜展想了一会说:“怎么不画一张呢?”
“你这开玩笑,俺们村还没有会画画的,再说画的能比照片好啊!”那个村民说。
好在颜展还没有忘记自己画画,便自告奋勇的说:“我来画,我会!”
众人惊讶的看着颜展,这个家伙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说他会画画没人信的。
这时候一旁的曹源生说:“老顾,你让他画画看看不就行了。”
老顾半信半疑的把颜展带回家,他家离着曹源生家不远,几步路就到了。
老顾翻出他太奶的照片,相片倒是不少,但是大多数全家合影,或者随手生活照,的确都不适合做遗照。
这时候颜展倒是点点头说:“我心里有数了,给我铅笔和纸,我来画!”
遗像的纸张肯定要尺寸大一些,质地好一些,老顾家里没有合适的,便拉着颜展去了村长家。
村长的家在村子北,还是要走一段路,这村子里高高低低起起伏伏,统共也就一百多人,所以房子之间很稀疏。
村长是个六十几岁的老头,黝黑粗短,穿着一身清布衣裤。
说明缘由后,村长倒是很重视,从橱子上面拿下一卷纸,这纸都是一开的联轴纸,需要自己裁切。
颜展拿着村长家的尺子左量右量,然后拿着一把老旧的剪刀小心翼翼的裁出一张半米见方的纸。
看了看屋里,能见度有点低,颜展就把村长家的桌子搬到了户外,这里的村子没有院落,出门就是大山。
一张桌子放在面前,颜展坐下来铺满那张纸,看着远处茫茫的绿色山峦,忽然觉得深情气爽,心情开阔。
老顾说:“你还要你俺太奶的照片不,俺放在兜里了。”说着他便伸进兜里去掏相片。
谁知道颜展摆摆手,示意不要打扰他,他已经开始画了。
村长和老顾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不定只是个傻子,做梦说胡话,可能根本就不会画。
俩人就回屋子里沏了壶茶,村长让老顾给颜展端起一杯,老顾摇摇头,害怕再打扰颜展。
老顾暗暗觉得,要是画的但凡有点太奶的样子,那就用作遗像,因为没有遗像太别扭了,好歹有点丧事的痕迹,就像对面这个家伙还说是不是喜事。
虽说是喜丧,但绝对不是喜事,村里人嘛,大讲究没有,小讲究特别多。
两人就坐在在村长房里的聊天,聊聊村里的家长里短,庄稼收成,主要是等着颜展的画像。
过了大约两个小时,老顾觉得屁股都做麻了,肚子里的水都满了。他站起来活动几下,远远的看着颜展趴在桌子上,还在拿着铅笔一点一点的认真的画着。
老顾觉得好奇,便走过去,想看一看颜展画的究竟怎么样。
他这过去一瞅,差点把茶杯里的水洒出来,村长在后面看见老顾的手在哆嗦,便说:“老顾,你怎么了,又犯病了?”
谁知道老顾回过头来,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那意思是不要大声,不要打扰这个画画的人。
村长好奇,便走过去一看,哎呀妈呀!这画的比太奶还像太奶,恍惚间太奶像是要活了,还对着自己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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