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下午忙到快下班的时候，季言深接到了最不想接到的电话。

        但是他又不能挂，看着心机上的来电号码犹豫了三秒钟，季言深深吸了一口气接了起来：“妈。”

        然后连忙把手机放的离自己一手臂远。

        果然手机话筒里传出了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喊声：“季言深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啊，还知道我是你妈了，你说，你回国这么几天，都死哪儿去了，连家都不回来看一眼。你爹好歹还在交接的时候看着你了，我呢，你老母亲已经大半年没见过自己儿子了，如果不是手机里还有那么两张照片，连儿子长什么样都快忘了。”

        “妈，您和我爸年轻的时候总潇洒过了吧，你儿子上中学的时候可是经常回家好几天都见不着家长的。”对于应付老妈的埋怨，季言深早就摸索出了一套法子。

        果然，季太太马上熄了火：“那个，那个，臭小子，我是你妈，你今天晚上必须回家来，不然我明天就冲到公司去，让公司的人看看他们的小老板被老妈揪耳朵的糗样。”

        季言深摸着下巴，想着要不要通知安保部门，把自己老妈列为重点拦截对象。

        “深深，妈妈真的想你了，回家陪妈妈吃顿饭吧。”诺大的别墅里，季太太坐在院子里，看着自己逐渐发皱的皮肤和玻璃里渐生的华发，叹了口气。

        自己老妈这辈子都没工作过，外公家里条件好，和外婆中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生下来就被确诊了先天性轻度心脏病，出嫁后，又被自己老爸宠的不成样子，一辈子我行我素，包括他这个儿子在内，所有家人都宠着她，让着她。

        “好了，亲妈，我晚上肯定会去，好吧。”又是这一招，这老太太软硬兼施用的十分到位，季言深捏了捏眉头。

        “好嘞，儿子，妈妈亲自下厨，做你最喜欢吃的番茄炒蛋。”得到儿子的承诺，季太太高兴地当场在院子里跳起舞来。

        “别了，我的亲妈，我那哪儿是最喜欢吃番茄炒蛋啊，那是因为你每次下厨，就番茄炒蛋勉强能入口，您老人家还是安生的歇着，让厨师做饭吧。”

        一听老妈要下厨，季言深吓了个机灵。

        童年噩梦啊。

        “你这混小子，怎么说话的呢，滚滚滚。”季太太的好心情没持续三秒钟，又被儿子破坏了个干干净净。

        “行嘞，尊您老懿旨，那我晚上不回去了啊。”

        <

        “混小子，你敢，给我滚回来。”

        母子间的对话结束，季言深深深吸了口气，一想到晚上还要面对亲妈的作妖，就觉得心累。

        “晚上我回家一趟，不能搭你了，打车回去吧。”拿起手机，季言深给庄梦蝶发了个语音，然后是一个两百的红包，上面写着打车费。

        庄梦蝶正好瞄到手机，看到发件人打来开一看，高兴地收了红包，顺便发了个蘑菇头的表情包：“谢谢老板。”

        刚下班，季太太的催子回家连环call就不要钱似的打了进来，彻底摧毁季言深想借工作拖几分钟的美梦。

        七点，季言深怀里抱着老妈钟爱的香水百合和她爱吃的小蛋糕进了门。

        “臭小子，还知道回来。”怕儿子爽约，季太太一直守在门口，看到大半年没见面的儿子带着礼物进门，这才放下了心。

        老季同志则带着老花镜在客厅的沙发上玩手机，他最近迷上了和人网络斗地主，凭着精湛的牌艺已经赢了不少豆子。

        “这不是回来了吗，老美女，还是那么漂亮。”季言深把话塞到老妈怀里，搂着亲妈往客厅走，看到老爹有些埋怨的叫了一声：“爸。”

        老季同志通过鼻梁上的老眼镜看了他一眼，眼中透露出我也救不了你的讯息：“嗯，坐。”

        厨师早就准备好了晚餐，就等主人到齐上菜。

        一家三口四菜一汤，两荤两素，一个养生汤，分量都不多，三个成年人差不多正好能吃完。

        季言深夹了一块辣子鸡，家里厨师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不过这样，越发衬托出季太太暗黑料理的致命。

        “深深，你回国有一周了吧，天天住酒店能吃好睡好吗，听妈妈的话，搬回来住吧。”吃着吃着，老太太就开始了日常唠叨。

        季言深没有感情的嚼着辣子鸡：“没住酒店，我要是住着酒店，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嘛。”

        这混小子，自己的意图被拆穿，季太太踢了踢自己老头：“深深，你都三十三了，成家立业，你这业都立起来了，也该成家了吧，听妈妈的话，搬回来住吧，妈妈那些小姐妹听说你回国了，可是都准备了好些好姑娘，准备介绍给你呢。”

        老太太看着自己儿子英俊的侧脸，退一步又说道：“或者你告诉我你住那儿，妈妈让小姑娘上门找你去。妈妈知道，你们年轻

        <人有自己的话说，都不喜欢我们老年人在场。”

        “妈，这事儿您就别操心了，您就是把我爸的腿踢断了，我也不可能告诉您我住哪儿，更别说让小姑娘上门了。”

        在妈妈的唠叨声中，季言深吃完了一小碗饭，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混小子，那你还打算一辈子不谈恋爱，不结婚吗？”自己的儿子，脸蛋身材脑子，哪一样不是佼佼者，但三十三岁了，居然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季太太真的是操碎了心。

        喝了一口鲜香的菌菇汤，季言深放下碗：“妈，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你那些小姐妹哪个是真心的想把好姑娘介绍给我，哪一个不是看中我们家的门楣。妈，不过是什么样的姑娘，咱们别祸害别人。我也不想被别人祸害。”

        一听儿子这么说，季太太就觉得心头堵，声音一岔，就哭了起来：“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拼了命，好不容易生个儿子，一把年纪了，别人家二胎儿子都报上了，我这母的都没见着一个。”

        看老婆一哭，一直沉默吃饭的老季马上给儿子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妈，您别哭了，姻缘这事，强求不得。”季言深挪了挪屁股，坐到老妈身边，搂着她安慰。

        “你不知道，今天我去参加娘家亲戚二胎孙子的百日宴，那宝宝虎头虎脑，软糯糯大眼睛的样子，不知道多可爱，看着我就抓着我的手不放。我就想抱一抱，施老太婆还不让我抱，说我没经验，摔着孩子。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孙子吗，我自己也能有。”想起白天的事，老太太那是越想越委屈。

        “可是我的孙子在哪儿哟，我的老天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我们季家这么多家产，连个继承人都没有，等我和你爸去了，你孤家寡人一个，可怎么过啊，等到老了躺床上不会动的时候，连端口水的人都没一个啊。”说着说着，季太太还连哭带唱起来了。

        季言深看着自己老爹，用口形说道：“这种场合，你怎么不拦着她！”

        “我得能拦得住啊。”说到这事儿，老季也比较无奈。

        “放心吧，妈，等你躺床上动不了的时候，我也不给你端水，就公平了。”老妈哭着哭着，京剧腔都出来了，季言深越发头疼，好像回梦梦小美女安静温馨的别墅去。

        “你这臭小子，是存心想气死我吗？早知道生你这么个玩意儿，我还不如生个红薯呢。”季太太被儿子气的，哭都忘了。

        <

        摸了摸脸上的泪珠子，掐着儿子的侧脸：“白长这么一张人神共愤的俊脸了，连个媳妇儿都没骗着。季言深，你就算没媳妇儿，上国外代孕一个去也行啊，让妈也过过当奶奶的瘾。现在你们一起长大的那伙里头，还有几个没结婚的啊。”

        “涵箫不也还单着呢嘛。”这个时候，季言深十分不讲义气的把发小翁涵箫退了出去。

        “你这臭小子，就不能和人家好的比吗。而且人家小涵箫，女朋友一天换三个，说不定哪天就有十七八个女人抱着孩子上门认亲了。”就儿子的婚事上，翁家老太太和她一样犯愁。

        不同的是，季言深是绕过万花，独自清白，翁涵箫是万花丛中过，我都糟蹋一边。

        儿子对女人一点都不上心和儿子对女人太上心，一样令人头疼。

        “妈，快吃饭吧，饭都凉了。”就翁涵箫那换女朋友的速度，这么多年没搞出人命，他也挺佩服。

        “吃什么吃，我抱不上孙子，饿死得了。”看儿子吊儿郎当的样子，季太太越发的上火。

        “这两天，你就给我安生的住家里。哪儿都不许去，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都必须的见见那些小姑娘，说不定你的缘分就在里边儿呢。”

        不见儿子回话，老太太敲了敲桌子：“听见没有。”

        听多了念叨，季言深一进练就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太极神功，无聊的打开微信正想找翁涵箫问问啥时候回国呢，就看到朋友圈有更新提示。

        一点进去，是庄梦蝶发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碗看起来十分有食欲的海鲜拉面：“多亏老板的红包，贫困的我，终于吃上了盼望已久的海鲜面。”

        因为庄梦蝶的微信头像就是她自己的照片，察觉到老妈探过头来，季言深连忙关掉手机。

        “看什么呢，你有没有在听妈妈说话。”没偷窥到秘密，季太太十分不满，又踢了一脚自己老头。

        老季同志揉了揉自己被提了两脚的小腿开口道：“言深，在家住几天。”

        “好，就两天，我在家住两天陪陪你们，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姑娘我是不会见的，你要是临进门了，别怪我给人姑娘难看。到时候不高兴的还是你。”老爸开了口，季言深勉为其难的答应，不过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行。”看儿子答应回家住，季太太连忙先答应，只要把人留住了，后面的事

        <情，就好说了。

        在饭桌上陪着父母吃完了晚饭，等阿姨来收餐具，季言深才站了起来：“我先上楼休息了，每天在公司忙的，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行，去吧去吧，我和你爸绝对不吵你。”季太太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笑呵呵的，仿佛刚才哭出京剧腔的人不是她。

        视力极好的季言深眼睛一瞟，就看到了老妈手机界面上的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红娘群。

        按着太阳穴，步伐沉重的上了楼。

        自己和母亲的感觉，比较复杂，老妈年轻的时候爱玩儿，成熟的晚，满世界的跑，他三天两头见不着妈妈。

        等到老妈成熟起来，响起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的时候，他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并且申请好了国外的大学，准备出国留学。

        倒是父亲，从小对他精心培养，每一场家长会，不管再忙，他都会抽出时间去参加。

        所以对于父亲的话，季言深更听得进去。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崩了一天的腰才得到了放松。

        “没睡吧，爸进来了。”老婆子在楼下和她那群小姐妹唠嗑唠的浑然忘我，老季趁机上了楼。

        季言深侧过身，看着门口的方向：“没呢，进来吧，爸。”

        老季同志这才开了门进屋。

        看老爸进屋，季言深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到房间里的小沙发上。

        老季也跟着儿子的脚步过去坐下：“这几天下来，觉得小庄怎么样？”

        “思路清晰，高效率，思路活泛，严谨仔细，这个年纪，很不错。”对于庄梦蝶，季言深是不吝于表扬的。

        老季同志看着儿子的神态，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小庄可是你沈叔叔极力推荐进的公司，小庄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比起我们家，那是只多不少，当年在你沈叔叔门下，跟着你沈叔叔出国参加论坛，那是被好几家常青藤盯着，就等她毕业点头了。不过你沈叔叔不舍的放人，等她研究生毕业，极力向我推荐，进了风驰。”

        “不过小庄进风驰，可没走任何后门，就是有老沈在那儿，她也是自己正正当当的投简历，从一众求职者中脱颖而出，以非常优异的成绩通过了试用期。”说起老沈带进公司的宝贝，老季话语间都是赞叹：“小庄和你一样，都是从基层干部做起的，昱泽就不用我说了，你和他熟得很。等过两年

        <，那些个老头都到了退居幕后的年纪，小庄和小程可就是你在风驰的左膀右臂了。”

        “现在就是啊。”季言深玩着自己少年时收集的手办，随口回了一句。

        “好，好，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啊，你休息吧，爸下楼了。”老季看这儿子，满意的笑了笑，然后站起身背着手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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