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剑阁往事（下）

直到那一天来临，穆山海才明白了什么是黑暗已至。
    杨开烈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已经到了下不来床的地步，正值壮年却满头白发，整个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衰老，长了许多黑斑。部分地方已经腐烂发臭，卧病不起。
    一个月的时间，能给他正常支配意识的时间只有四个时辰，其余的时间只能慢慢地品尝体内精气消耗殆尽的痛苦，每个呼吸的一张一翕都让他疼痛不已。
    杨开烈自知自己已经时日无多，每日明烟剑都在他身旁精心陪护，这让杨开烈更是愧疚不已。
    这一日，杨开烈终于能够正常地开口说话，他一把伸出瘦的只剩骨头的枯手，攥紧了明烟剑的手，艰难地开口：“阁主……烈不能继续侍奉你了。”
    明烟剑双眼一热，摇了摇头，焦急地问：“烈老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病成这个样子！”
    “神尸蛊终于在我体内发作了……这一天我等了很久，终于……”说着，杨开烈便是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苍白无比，嘴角也流出血丝，“阁主……你要保重……”
    “神尸蛊？怎么可能，这种诅咒之术怎么可能会下在你的身上！你怎么不告诉我！你不要说傻话，你死了的话我该怎么办！”明烟剑的语气中充满着愤怒。
    杨开烈虚弱地笑道：“这是命……这是我命中注定的劫数，阁主，我……我要走了。”
    “烈老弟！你不能这么消极，烈……”
    “阁主！我……我还有几句话。”
    杨开烈调动起全身上下的力气，抓住了明烟剑的手，明烟剑黯然地点了点头，听他说下去。
    杨开烈头一侧，说出了自己的遗愿：“您把穆山海叫来，我要……死在他的手里，才算放心！”
    明烟剑不敢迟疑，为了了结他最后的念想，便把穆山海找来。
    穆山海看到杨开烈这个样子，同样悲痛万分，毕竟相交十几载，他这一生到现在都跟随在杨开烈左右，对杨开烈的感情不仅仅是属下对于上级，而且是亲人的那种感情。
    这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我马上就要西去，今日，要把我所知道的东西，告知与你，算是传道吧……”
    杨开烈摸了摸穆山海的头，继续说：“柳家家主当年以为孙启涯已经死了，临死之前心怀愧疚，未能瞑目。到现在他的棺材暂厝，可见他的愧疚之深……”
    “之后，听说灵海为破解死灵之咒，曾用过活祭的方式，利用神尸蛊保存灵魂，毁灭肉身的方式，在空冥之岸为死灵之气引魂，但后来灵海的死灵之气遍布，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此蛊也变为禁术。”
    “后来，被柳家发现。这一代的柳家家主想要以此蛊来平息孙前辈的冤魂……不知他能不能原谅我们，咳……”
….

    一连说了这么多，杨开烈虚弱地阵咳了起来。
    穆山海眼泪婆娑地看着杨开烈，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柳家要这样做：“他们就是一群恶魔！用你们的命去忏悔，他们怎么不去忏悔啊！”
    “不……”
    “我们本就是应该死掉的人，被柳家养大二十年，已经算是我们的幸运了，我早已看透生死，只是或早或迟，所以我并不记恨他们。”
    “况且认识了你们……也是我一辈子不敢奢望的事情，我已经享受足够的快乐，该去完成任务了。”
    “我要把完整的剑阁功法授予你，如今你们剑阁的功法早就残缺不堪，其中最致命的一点，是你们只修外，而不修内。无法调动起同源之气与自己的剑意相感应。”
    “老祖的吐纳运气的秘法，必须要在凝聚剑意之前，调动起与其一体同源的剑气……顺序是先聚气而后凝意，这样的话，后七剑才能学会，征天十四剑由此发挥最为纯粹的威力。”
    “口诀，是这样的。”
    “大势方知功在手，神弦入念本源融。”
    “诸天共隐八荒里，万法同归一气中。”
    “欲照寒芒吞吐异，长收净色往还空。”
    “龙光百变微尘下，吾道来兮……剑指东。”
    说罢，杨开烈的双手垂下，眼睛缓缓合上。
    穆山海抱着杨开烈的尸体，悲痛欲绝。
    随后，空斗玄也入了生死关，进行了秘境之旅，五年之约，穆山海再次失去了关爱自己的朋友。
    在这一刻，穆山海的心魔终于爆发了，穆山海这时才意识到，杨开烈口中的死灵之气，居然自己的体内便存在着。
    难怪，自己会被抛弃。
    难怪……这些年来从未有人找过我……
    一瞬间，被死灵之气附体的穆山海，如同杀神降临一般，残忍地追杀同门之人，明烟剑及时出现，看着灵魂正在哭泣的穆山海，看着如同魔鬼般的死灵之气，他茫然了。
    “必须要将你封印！”
    谁知，穆山海看到了明烟剑，却越发地疯狂，向明烟剑杀来，在一场大战之下，明烟剑斩杀掉了死灵之气，但却又重新活了过来，封印之术也无济于事。
    难道，为师便是他的心魔吗？
    是我不该救下他？
    继续活在这世上，是他的痛苦吗？
    此刻的明烟剑被深深的绝望所缠绕，在死灵之气面前，他毫无办法。
    如果为师一死能让你的心魔平息，我愿意死！
    就这样，明烟剑被穆山海亲手杀死，在弥留之际，他将那缕死灵之气诛杀，永久封印在了他的剑里。
    待到穆山海醒过来时，同门之人畏他如鬼神，无不逃离而去。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好多人都离开了剑阁，一时间，整个剑阁笼罩在了深深的恐惧之中。
    此事被王都知晓，立刻阻拦离开慕州的剑阁弟子，并且切断了各州与慕州的联系，一场巨大的灾难由此爆发！
    首先，长期得不到食物供给的慕州人民，陷入了饥馑灾荒之中，而且慕州没有能够耕种的土地，饿死的人越来越多，已经达到了人相食的地步。
    后来，长孙进将军调动军队，赈济慕州灾民，缓和了慕州的灾情。
    当空斗玄出关之时，万事全非。他也是从其他弟子的口中得知了此事。
    好多剑阁弟子在长孙进的带领下离开了剑阁，只有空斗玄毅然决然地留了下来，与穆山海一同重建剑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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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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