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分粮食

下午三点，望乡村一组的晒场上呜呜泱泱站着一片人。每逢分粮食的时候，晒场的氛围就格外热闹活泼，全村的全家老少都跟着来，等着搬粮食回家。

        南楚楚和顾青绍来时，村里的广播已经通知了三遍，宋队长正取下大喇叭喊着秩序，旁边的王副队长、妇女主任，记分员、会计等人员正忙着埋头理账，核实粮食和工分。

        除此之外，具有较高受教育水平的知青小组，这两天也被拉去辅助工作。其中就有南楚楚顶讨厌的刘薇，两人好巧不巧打个对眼。

        “哼，嚣张什么，也就这一两天的功夫。”土豆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角里蹦出来，看见刘薇讨人厌的眼神，凑到南楚楚身边打抱不平道。

        “别理她，咱们行的端坐得直，干活记账都一笔笔有章可循，她做不了妖！”南楚楚一脸镇定，完全不担心。

        “没事儿，还有我爹坐镇呢，他们知青还要脸面呢，做不出出格的事儿。”狗蛋狗剩他们也跟在土豆后面，一溜烟的挤到南楚楚身边。

        可对他们来说，什么叫出格的事儿，犯了大错误被□□才是。但是想在你的工分计算上，动点小心思，那是很容易的。

        像是算错啦，少算一笔，诸如此类，村里数学学不明白的人，就能被坑住，到时候人家把你卖了，你还在帮人数钱。

        南楚楚心里有数，面上不显，一旁的顾青绍听到这话，上了心，说道：“我也会算数，而且我工分少，算的快，到时我帮楚楚盯着。”

        南楚楚冲着他点头笑了笑，那意思明晃晃的是说：“哥们，够意思！”

        顾青绍的好意能被人接受，脸上的笑意就止不住的灿烂起来。反倒是站在另一边的狗蛋看着他们的互动，沉了沉脸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哼，笑的好碍眼！

        顾青绍也不是傻子，挑挑眉，嘴角的笑意更盛，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狗蛋心里气的火起，暗骂一声该死，不甘示弱的直直转过身来。

        南楚楚随意瞟一眼，看出他两眉眼间的那点官司，不过，懒得去管，爱咋咋的，两个十八岁的大小伙子，有本事出去打一架，何必娘们唧唧的横眉冷对。

        不就是小团队突然被人打扰嘛，多大点事儿，值得一次次针锋相对？!南楚楚是这般想的，深觉这两人奇怪又幼稚。

        被看作是因为气性不投，而互相看不顺眼的顾青绍和狗蛋二人：神他妈小团体，一点边儿都没沾上。

        幸亏他们看不穿南楚楚的内心，不然气个半死，合着这几天两人“眉来眼去”，在她眼里就是小孩子闹脾气过家家？！如此这般，他们得怀疑南楚楚是真傻假傻。

        且不说三人之间的纠葛，台上宋队长拿着喇叭喊的震天响。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下面按照老规矩，凭人头和工分换粮食，是多少就是多少，不要撒泼耍赖皮。”

        话音刚落，大家都等不及了，抬着脖子不住的往后面的粮仓望着，嘴里催促道：“知道知道，队长，你就快点吧！晚上就等着这一顿粮食做饭呢！”

        “就是就是，老规矩我们都知道，按照人六劳四分配嘛！”

        “快点快点，等会儿抢不着石磨碾麦子了。”

        ……一个个都是吃货。

        “行行行，”宋队长也不耐烦再啰嗦，不过还是严肃道：“丑话我说前头，有人不排队或者纠缠不清的，我可不会轻易放过，到时候安排在最后分粮。”

        村民立马乱糟糟的附和，“知道了知道了”，就一窝蜂风跑到几个记分员跟前排队，场面立马闹哄哄的。

        南楚楚他们是冲在最前头的一批，不说别的，十几岁的年轻姑娘小伙，那速度不是吹的，闪身快跑连带着顾青绍，都被拉着站在南楚楚身后。

        刚刚站定的顾青绍：“……”说好的，我在你前面帮你盯着工分的呢！

        南楚楚身前还有两人，那是麻杆利索的婶子，人看着不怎么壮硕，但是微瘦的身板绝对是爆发力十足。

        顾青绍趁着排队的功夫，低头凑到南楚楚耳边问道：“楚楚，刚刚人六劳四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讲讲呗？”

        他住在城市时，成年人是按照平均每人每个月30斤口粮分配，猛一来到村里，他还真顾得上仔细打听，一下乡就赶着麦收，忙的晕头转向。

        南楚楚耳朵感受到一股热气，侧着身子都能闻到清香的洗衣皂味道，那是顾青绍白净的衬衫上留下的。

        她不自觉的抖抖耳朵，心里有点毛毛的，随后静静解释道：“人六劳四，就是咱们村现在的粮食，在扣除种子粮后，先是拿出百分之六十按照人头来分配，剩下的百分之四十按照劳动工分分配。”

        简单的说就是人头加工分计算分配。

        “那你岂不是很吃亏？”顾青绍一听立马明白，要是人头平均分配占大头，像南楚楚这样的一家只有一两个劳力的，是占不便宜的，当然，家里孩子多、壮劳力少的就轻松一些。

        南楚楚倒是没太大反应，只是淡淡的说道：“要是只按照人头平均分配会有点吃亏，但是幸好还有按劳分配，工分多少可以补充起来一点，也不算太差。”

        南楚楚一个人吃饭，说实话是吃不了多少的，所以她也不介意旁人多分点，尤其是像狗蛋他们家里孩子多的。

        顾青绍想想也是，虽然平均分配会让一部分人丧失劳动的积极性，但是好在还有一个多劳多得的补充分配法。

        想到这里，她大方的说道：“楚楚，你别担心，我的粮食都给你，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以后我再多挣点工分，我们家的生活就会越来越好了。”

        南楚楚听着这一副全然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话，心下好笑，嘴角带起几分愉悦，颇是好笑的回道：“那行吧！以后就看你的了。”

        顾青绍倒真是一脸认真，满心的责任感，重重的点头，心里恨不得立马把粮食捧在南楚楚面前，很有当家做主的几分架势了。

        一直注意着他们的狗蛋，听着这家伙不要脸的话，气的翻了个白眼。

        怎么就这么无耻！？顾青绍他只不过借住而已，借助，又不是已经和南楚楚成为一家人，什么我们家，一派胡言。

        土豆瞅着自家老哥噘嘴葫芦一般，独自生着闷气，也不知道对南楚楚说两句漂亮话，就知道埋在心底，要是一直这么着，可怎么抵得过对面的那头花枝招展的大灰狼哟！

        对，大灰狼说的就是顾青绍。他们小团伙的人，最近这半个月算是看出来，这家伙对南楚楚态度，从淡淡的疏离再到自在热情的变化，表现出来的傲娇独占意识，很是给他们带来一把危机感。

        不过，幸好，南楚楚目前还出于“只缘身在此山中”的状态，对于感情的事情，有点察觉，但又不敢确定的朦胧晕乎状态。

        不过，瞅着顾青绍积极的态度，土豆觉着，捅破窗户纸的这一天不会太晚，到时候就只怕自家大哥要哭了。

        哎，好兄弟土豆同情又鼓励的拍了拍大哥的肩膀，“任重道远呀！”

        狗蛋：“……”这小子又起什么歪心思？那个眼神是怎么回事儿！

        土豆：“……”朽木不可雕也！

        且说，南楚楚他们等着前面人一走，就掏出自己的上工本，上前核对工分。

        平日里，村民除了在记分员处大致登记好工分，自己也备好出工本，在上面做好详细记录。什么时候干了什么事儿，数量、劳力大小是多少，诸如此类，越详细越能判断工分大小。

        南楚楚正常上工，是按照当日设定的标准工分登记，但是一旦涉及高强度的工作，就需要做好标注。

        像是麦收脱麦，一天四十个工分，时间持续十六天，每天上工十小时，属于高强度工作。这种情况下就要特别说明和强调。

        除此外，还有刘二狗三人每天给她的六十个工分，也一一记录在册。

        南楚楚正和记分员核算这部分信息时，旁边负责打下手的刘薇，不怀好意的侧着身子扫了一眼，本来脸上都露出了不屑的表情，突然看到增加的960个工分，立马不淡定了。

        她张嘴立马嚷嚷道：“南楚楚你报假账吧？！哪来的960，就开车脱麦子半个月的功夫，挣六七百分就顶天了吧？！

        刘薇故意没控制音量，又尖又吵的声音立马压过全场，顿时，许多村民齐刷刷看向南楚楚他们，眼里既有惊讶也有怀疑。

        刘薇好似有了底气，直起身子抱着双臂，眼神鄙视的大声质问道：“南楚楚，小姑娘家家的可不好撒谎，大家都看着呢！”

        南楚楚对着她，一点不客气的连翻两个大白眼，嘴角勾起嘲讽的意味，缓声道：“960分算什么，我这半个月的功夫还有六百四十分呢，怎么，不知道吧！也没见过吧！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像我这么能干！”

        说完傲视全场的扫视一圈，那态度赤果果的摆明：哼，老娘就是这么叼，半个月的工分可以抵你们小半年的功夫。

        刘薇不相信，怀疑的反驳：“不可能，你哪儿来这么多分？不行，找队长来，我看你怎么嚣张，别想这占大家伙的便宜。”

        村民里一听这话，是呀，南楚楚的分高，她分得粮食就多，不行，得查一查。于是，不明真相的观众，没有一个出来替南楚楚说话，甚至匆匆去喊忙着分粮的宋队长过来。

        当然，知情的顾青绍土豆等人，一脸愤怒的就要上去和她对质。

        南楚楚一把拉住他们的胳膊，道：“不要急，等村长来，到时候他帮着咱们解释的清清楚楚，当着全村的人打她的脸。”

        南楚楚一点不担心，当初她既然惩治得了刘二狗他们，自然是不怕这工分有什么问题。

        刘薇看着她一点不慌张，相反还老神在在的，让记分员先算着顾青绍的工分，心下一沉，但还是强撑着一口气不松口。

        不过，旁边顾青绍一阵阵的沉沉目光，不住的打量在她脸上，她想起两人在麦子地的交锋，有点气短。

        顾青绍早就知道刘薇不是个省油的灯，没想到她真的这么不知好歹，甚至是愚蠢，一方面庆幸自己离开的早，另一方面对她的印象又坏了几分。

        什么玩意，整天针对一个小姑娘，缺心眼吧！

        顾青绍老是下意识把南楚楚当成一个漂亮坚强的小姑娘，楚霸王在他眼里不是霸道无理，而且真真堪称霸王花的存在，有很强的滤镜了！

        相比较之下，刘薇可就不够看的了，即使同是下乡知青，什么城乡情谊，在他这里都是不存在的。

        等他半个月的工分，弄清楚能换算成几斤粮食后，宋队长终于匆匆赶来。

        他一来，刘薇就上前告状南楚楚工分作假，960和640分来回在嘴里倒腾，生怕别人不知道南楚楚的能干。

        宋队长听她一说完，心里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不过还是忍不住一言难尽的看着刘薇道：“你是怎么就这么肯定她作假的呢？为什么不能是楚楚真的挣到的呢！”

        刘薇：“……”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难不成南楚楚真的……她有点不敢往下想，继续像个斗战的公鸡一般，叫嚣着要个明白解释。

        宋队长看了一眼无所畏惧的南楚楚，才深深的叹口气，对着底下心存怀疑的群众一起解释：“是这样的，上次三组的刘二狗……”

        等着宋队长耐着性子解释完，最后特意向刘薇问一句：“这下你、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嘛？”

        村民们倒是异口同声的“没有没有”，反而是台上的刘薇张张嘴，涨红了脸，却无力说出一句话，末了快速瞥了一眼南楚楚，就想掩面逃下台。

        顾青绍还想抓住她给南楚楚道歉，谁知南楚楚抓住他的手腕，糟心又不甚在意道：“算了，别膈应我了，不欠她那一句话，反正也不是实心实意的。”

        说完，等着刘薇没影了，她自顾自的继续核对工分，镇定自若，好不大气。

        顾青绍：“……”好吧！他收了手，不过到底是记下这个三番两次给南楚楚找不痛快的人。

        他心思沉沉，一抬头，刚好和对面望过来的狗蛋打个对脸，彼此对望皮笑肉不笑，而后风轻云淡的各自转身。

        半个小时后，南楚楚和顾青绍顺利的背着两人分配的350斤粮食往回走，什么刘薇，早就忘到天边去了。

        顾青绍也很高兴：楚楚做的糖饼子，他今天一定要吃到，不吃包子，不吃饺子都行！

        南楚楚：想的还挺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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