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二姨太和四姨太正扒在窗子上偷听,三姨太和她的丫环咏荷远远走了过来。
二姨太忙向三姨太招手,压低声音说:“快过来!”
三姨太诧异地走近前去问:“有什么事?”
二姨太依然压低着声音:“嘘——你说话轻点儿!新姨太的家里来人了,大太太正在发落呢,你快来听听!”
三姨太:“这又不是什么高兴事,有什么好听的!”
二姨太:“三姨太,我知道你一向活得很小心,从不多管闲事的。可是,这件事关系到我们姐妹日后的命运,你能不关心吗?”
四姨太:“这可不是什么闲事!三姐,你来听听人家是怎么说的!那可是句句深思,字字熟虑。谁不知道她是嫌老爷又老又丑,对老爷既恨又厌,这才不让老爷近身——当然,她心里还有个什么人,也说不定呢!——可听她说起来,她把老爷一脚踢下床,倒全是为了老爷好!你看看,说得多好啊!真聪明!真能干啊!你们再看看她说话的神态,那是拿捏得恰到好处,该害羞的地方就害羞,该低头的时候就低头,轻重高低,只怕是那些唱了一辈子戏的戏子也做不出来!”
三姨太:“好了,好了,四姨太,你就积点嘴德吧,损人损得太过份了,将来到了阴曹地府是要下油锅的。”
二姨太对她们摆摆手,又招招手:“别说了,快来听!”
于是三人轻轻地扒向窗上,偷听里面的谈话。
大太太:“我问你,今天早上又是怎么回事?”
秋莲:“不瞒大太太说,其实,今天早上的事和那天是一样的。大太太一出门,老爷就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大太太皱起了眉头。
秋莲:“我想,老爷这么大岁数,身子受伤可不是小事,要好好治伤养伤,更加不能做那种事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岂非罪上加罪?而且,大太太吩咐过,要我跪一个时辰,不许起来。大太太说,这是按家规给我的处罚。刚进冯家的门,不管怎样,我一定得克守家规。所以,我拿定注意,说什么也不能由着老爷的性子。可是,我挣了几次都没挣脱……”
大太太:“所以,你就又踢老爷啦?”
秋莲:“大太太,这一回,就是有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啊!”
大太太:“哼,你没对老爷怎么样,老爷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秋莲:“大太太,我真的没对老爷怎么样!你可以去问二少爷!”
大太太疑惑地:“二少爷?”
秋莲:“为了老爷的身体,为了克守家规,我无论如何不能顺从老爷。正当我已经没办法的时候,二少爷进来了……”
大太太:“二少爷到上房来干什么?”
秋莲:“我不知道,大太太可以问问二少爷。”
大太太:“嗯,要按你这么说,你又是出于好心了?”
秋莲:“请大太太明察。”
白鸿奎:“大太太,这两次事情当中,你说小女有什么过错?”
大太太无语。
白鸿奎:“如果确实是小女不守妇道,俗话说‘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你们冯家要把她卖到妓院去,那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我这个做爹的也没话好说。可是,如果小女并无过错,你们冯家把她卖到妓院里去,你说说,这是不是逼良为娼?”
大太太语塞。
白鸿奎:“大太太,我看事情已经很明白的了!单凭这些,你们冯家没有理由把小女卖了。不过呢,我也看出来了,大太太看小女有点不太顺眼。如果是这样,那也没什么关系。大太太看不顺眼,我就把小女先领回去。这卖身的钱嘛,等我的案子结了以后,警方退还我的保金,我就如数奉还府上,大太太,你说这样可好?”
大太太愣了片刻,恨恨地低声骂了句:“这……这个老不正经的!”
小客厅外,扒着偷听的四姨太听到这,转身就走。
二姨太追了上去:“老四,你怎么走啦?”
四姨太:“还有什么好听的?这个新来的姨太太,是不会走了!”
三姨太也跟了过去:“不走就不走吧,人家又没惹着我们。”
四姨太:“你没听见?这一父一女多厉害,说得大太太一个字也答不上来,只有骂老爷出气!老爷的脾气,我们也都是知道的,他呀,不拿回那两千大洋来,死也不会放人的。可是,要是这个十分厉害的新姨太留在这个家里,还有我们说话的份儿吗?”
二姨太呆了,想了想说:“老四,依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四姨太:“走着瞧吧!反正这个家,今后不会有太平日子过就是了!”
二姨太:“我可不怕她!要斗就斗,我决不会手软的,大不了斗个两败俱伤!”
三姨太:“我看你们是杞人忧天,老把人家往坏里想。其实呢,我们都是做小的,本来日子就过得不容易,何必这样猜疑来,猜疑去的?大家和和气气地过日子不好吗?再说,我看新姨太也未必真的那么有心机,就拿玉萍摔破紫砂茶壶那件事来说,她不是还帮玉萍顶罪了吗?”
四姨太冷笑:“都像三姐这样想,这世界上就什么事也不会有了!可你看,人家才来了两天,就把这个家给搅的!三姐,你是个出了名的忠厚人,向来与世无争。我担心,有朝一日你被她耍了都不知道,还会给她去叩头谢恩呢!”
三姨太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二姨太:“好了好了,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反正一句话,我们三个从现在起应当抱成一团,像一个人一样。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她再能干,还能斗得过我们姐妹仨?”
那边,秋莲、蕊芳领着白鸿奎走进了秋莲的厢房客堂。
蕊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好了,好了,总算没事了,吓都吓死我了。”
白鸿奎阴沉着脸在八仙桌旁坐下。
进门后,秋莲站在八仙桌前久久不语,眼泪淆然而下。
蕊芳:“秋莲姐,别难过了……”
秋莲:“爸,这日子我怎么过得下去!”
白鸿奎也已老泪长流:“女儿,是爸连累了你一辈子啊!”
秋莲扑到父亲怀里,哭喊着:“爸,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白鸿奎流着泪,紧抱女儿:“秋莲,没想到你会到这个地步,爸这一辈子是不能心安了!”
蕊芳也在一旁拭泪。
白鸿奎流着泪,咬着牙说:“我白鸿奎对天发誓,我要用我的全部生命保护我的女儿!谁敢欺负我的女儿,谁就是我白鸿奎的死敌!我白鸿奎一定以牙还牙,决不饶恕!”
秋莲紧抱着父亲:“爸……”
冯府账房,诚浩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远远看见诚誉,急忙迎了上去。
诚浩:“二弟,二弟!”
诚誉:“哥,什么事?”
诚浩:“没事!你刚才到后院柴房,去跟白小姐说什么?”
诚誉:“白小姐家里来人了,我去告诉她一声。”
诚浩:“她家里来人了?是白先生?”
诚誉:“对,妈让胡管家把白小姐领去见面了。”
诚浩:“那白小姐对你说了些什么?”
诚誉:“没说什么。”
诚浩:“真的没说什么?”
诚誉:“真的没说什么!”
诚浩放下心来:“看来,你对她真是一片痴情啊!诚誉,你爱她我不反对,可是你要小心点,她现在是阿爸的五姨太!论起辈份来,还长着我们一辈呢!你要记住,我们冯家可不是那些小户人家,族里的规矩又严,万一你和五姨太做出什么事来,倒霉的不但是你,按族规她可是要被绑到祠堂前的石柱上活活烧死的!”
诚誉没啃声。
诚浩叹了口气:“唉,老二啊,你呢,这个倔脾气也是改不了的,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黄河心不死!——这样吧,你和她有什么事,不许瞒着我。这样,我这个当兄长的才能帮上你们的忙,是不是?”
诚誉:“哥,其实,我们也没什么……”
诚浩走到他面前,伸手扶住他的双肩:“诚誉,我是理解你的,不管怎么样,谁叫我是你的亲哥哥呢!”
诚誉:“哥……”
诚浩:“好了,什么都别说了,你还是赶快去想办法弄钱吧!弄不到两千大洋,我们这位老妈真的会把她卖到妓院里去!”
诚誉:“你说的对。”
说罢诚誉匆匆离去。
诚浩看着他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笑了。
突然,背后一声咳嗽声,把诚浩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四姨太。
诚浩:“是你?”
四姨太:“太巧了是不是?老话说得好,无巧不成书啊!”
诚浩:“好哇,你在偷听我们兄弟的说话!”
四姨太:“你们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怕别人偷听?说!”
诚浩:“我是担心二弟和新姨太弄出什么事来。”
四姨太:“哼,我看,你冯诚浩是担心心上人被你的书笃头弟弟抢走吧。”
诚浩:“我说,你别小肚鸡肠,打翻醋坛子了,好不好?我告诉你,现在英雄救美的角色不是我,是老二!书笃头真的爱上新姨太了!”
四姨太:“真的?”
诚浩:“怎么不真?是老二亲口对我说的!我看,这一回,这个书呆子真的动了真情了。”
四姨太:“是这样……”
她沉吟着,思索着,突然兴奋起来:“这就好了,机会来了!”
诚浩:“好什么?什么机会?”
四姨太鄙夷地:“你呀,天大的机会摆到你的面前,你还浑然不知。一肚子花花肠子,尽用在女人身上了,一点正经用场也没有!”
诚浩:“天大的机会?什么天大的机会?我的好姨太,你就不要转弯抹角了!”
四姨太:“我问你,你现在最大的心思是什么?”
诚浩:“最大的心思?最大的心思就是想你呀!”
四姨太:“说正经事,少来油腔滑调!”
诚浩:“那你说,我现在最大的心思是什么?”
四姨太:“你不是一直在担心老头子不把家业传给你掌管么?”
诚浩:“是啊,虽然从前年开始,老头子就让我帮他管事,可是,我只有做事的份,没有做主的权。辛辛苦苦两年了,老头子始终把大权捏在手里,不肯把实权交给我……”
四姨太:“老头子这样做是有他的用意的。”
诚浩压低声音:“你是说,他想把管家的事交给老二?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四姨太:“像你这样的败家子,我就是有法子教你,你也做不好!”
诚浩:“老四,你可别小看我,我这些日子探出了家里的一个天大的秘密……”
四姨太不屑地:“就凭你?你能打探到什么秘密?”
诚浩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凑近四姨太耳边说道:“我们冯家有一个百宝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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