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来战
自从风毅出发去了钓鱼城后,风灵雀整个人似乎都被抽走了精气神,她整日将自己埋在书房里,不断的推演,计算,排兵,把能想到的种种对敌方法一样样反复推敲。
然后把可行的方法记录下来,整理成册,等着到时候一起寄给父亲。
宫里又派了两个仪礼嬷嬷来,风灵雀现如今看见一切有关婚事的东西都极度反感排斥,尤其是看到那两个摇头晃脑一脸凶相的嬷嬷,更是恶向胆边生,见她二人聒噪,抽出短剑唰唰唰几下子,将二人头上的钗子给削成了两半,两人披头散发捂着脑袋嚎着逃了回去,她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
耳根子虽然清净了,可她的心仍不平静,她好像得了厌世症,讨厌一切东西,就连李诗年她也跟着讨厌了起来。
她的确对李诗年有一点失望,或许是对他的期望太高,她已经给了他防御图,也明确表示了自己的意愿,他答应了会想办法让她去钓鱼城的,可他没有做到。
风灵雀的心,不安,狂躁。
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就写不下去,她将宣纸团成了一团丢在地上。
该怪李诗年吗?其实风灵雀自己也知道这种怨怼来的有些莫名其妙,太子毕竟不是一国之君,他也有他的无可奈何和束缚,又怎么能怪他呢?
其实风灵雀最怪的是自己,是她自己无能,没能早一步看破敌人的诡计,害得老父亲两鬓斑白还要上战场。
她想把眼前的一切都砸毁,都粉碎,因为她除了发泄,愤怒,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填补心里空落落的地方,该怎么才能把爹爹要回来。
“阿雀。”祖母祝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书房的门口,静静的看着她。
“阿雀。”祖母慈爱的叫着她,朝她勾勾手,“到祖母这来。”
风灵雀知道不应该,可她控制不住,她太想父亲了。
风灵雀扑到祖母的怀里,祖母的怀抱干燥而温暖,像一个巨大的温暖的场,彻底包容着她的一切不安。
祖母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风灵雀趴在祖母的怀里,嘶声痛哭。
“乖孩子,想哭就哭吧。”
“哭够了就擦擦眼泪,待会阿铎要回来了,别叫男孩看见女人的眼泪,会让他变柔弱的。”
风灵雀点点头,终于是渐渐收住了哭声。
祖母爱抚着她的头发,缓缓道:“奶奶再你梳梳头,大姑娘了,头发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
祝氏解了她的发辫,任由她躺在自己的膝盖上,帮着她轻轻的,一下又一下的梳着发,风灵雀闭着眼睛,慢慢感受着祖母的手粗糙干涩,却异常温暖的扶着脸庞。
她的心渐渐被治愈了,缓缓回归了宁静。
还好,还有祖母在她的身边。
……
西北边境的钓鱼城,两座悬崖峭壁之中夹着这样一座孤城。
守住这一狭窄的峡口,就算燕北人骑的是天马,也飞不过来。
风毅风尘仆仆赶到钓鱼城关时,早有副将李沫侯在外,风毅下了马,李沫举着个匣子跪下行礼,“大将军,这是罪将王猛首级,王猛不开城门救人,已经自知必死,在皇上的圣旨颁下前,挥刀自断了头颅,王猛临终前,有一句话要末将带给大将军。”
风毅看着眼前的孤城险道,缓缓道:“说。”
李沫一个八尺的大汉眼里有了泪花,大声道,“王猛死不瞑目!”
“王猛死不瞑目!”
众钓鱼城将领跟着含泪重复,一遍遍的回声在城墙间来回撞击回荡,朔北的风刮起地上的尘土,扬起一阵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这是南凉将士的血。
风毅看着眼前这群将士们脸上的不甘和屈辱,他们低垂着头,耸着肩膀却在压抑着哭声。
风毅长长呼了一口气,道:“我听到了。猛儿,好孩子,我听到了。”
风毅一挥斗篷,长风猎猎,他快步迈上城楼,就看见远处燕北人的营寨大摇大摆的设在了钓鱼城外,连绵不绝,一个挨着一个,看着令人胆寒。
他眯着眼睛打量,就看见其中有一个似乎与其他的帐篷有些不同,风毅冷声道,“给我拿射程最远的飞天弩,我要送对面一份大礼。”
立即有小兵抬来了飞天弩,风毅从王猛的首级上摘下头盔,绑上三只飞天弩,然后拉远,瞄准,射击,搜的一声巨响,飞矢流星般激射而去。
正在军帐中大摇大摆喝酒的覃燕台刚举起了酒杯,突然半空里传来一声异响,几只飞矢直直穿透了军帐,直朝着他手里的酒杯射了过来。
一切来的毫无预兆,那飞矢不知从何处射来,劲力非凡,覃燕台有所察觉时已经近在眼前,他弃了酒杯转身躲避,那箭矢却砸翻了他桌子,满桌的酒菜碟碗瞬间粉碎,噼里啪啦砸的到处都是,满地狼藉,狼狈不堪。
覃燕台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大跳,他睁大鹰眼看着射来的那三只飞箭,走上前来,就看到那飞箭上还绑着个头盔,他翻过来一看,就看到头盔上赫然用血写着两个字:来战!
好嚣张的气焰!
“哈哈哈哈哈!”覃燕台捧着头盔哈哈大笑不止,他长得好看,便是这么没有形象的大笑,仍旧让人觉得放浪形骸,风流无匹。
两侧的人被吓傻了,半天动弹不得,“小……小王爷,这……这是怎么回事?”
覃燕台笑得肚子都快痛了,他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将那颗头盔随手丢在说话那人的桌子上,慢悠悠道:“好戏来了。”
就听帐外一时间混乱不已,覃燕台悠然掀开破帘子走了出去,远远看到钓鱼城上站着个身穿铠甲的威武将军,他手持长剑,气焰非凡,只听他大声喝道:“尔等宵小听着,有我风毅再此,你们除非踏过我的尸体,否则休想近钓鱼城一步!”
覃燕台扬起下巴细细打量远处的敌人,嘴角含笑:“风毅?哼哼,我等的就是你。”
钓鱼城上,众将士眼见着风毅一箭射穿了对方主帅帐篷,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解气,他们兴奋的高声呼喝着,只觉得无比畅快。
燕北人故意把帐篷搭在了钓鱼城外他们能看见的地方恶心人,可他们不能出城应敌,整日里闻着城楼下同袍们的尸体血腥味逐渐变得恶臭,成天被这样的气味熏着,只觉得窝囊,难受。
如今风毅初来的这一箭,让他们一雪前耻,只觉得满身被压抑的热血又沸腾了起来,呼喝声,不甘的怒吼声,响彻钓鱼城。
覃燕台打量着对面的敌人,这个风毅不愧是成名已久的沙场老将,才刚来就一箭重振了低迷的士气,又给了己方一个下马威,迅速被他抢了战机,倒是让自己略显被动。
燕北人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看见对面那么嚣张亦是按捺不住暴脾气了,纷纷在覃燕台身边叫嚷:“小王爷!咱们现在就去杀他妈的片甲不留!叫他们再叫唤!”
“就是!咱们歇了这么久,俺手早就痒了,俺去打前锋!”
覃燕台环着手摸了摸鼻子,慢悠悠道:“他让我战我就战?我还就偏不听他的,就不战,气死他。”
说完又转身掀开了破帐篷走了进去,身后几员大将面面相觑:“不打?这不像小王爷的暴脾气啊!”
“就是啊!别人都打咱鼻子上了,还不还手?”
几人嘟囔了几句,却不敢反驳,跟着进了营帐。
覃燕台的桌子立即被人重新换好了,他对着满桌子的酒菜托腮蹙眉思索,“刚才那老头儿说我什么?宵小?小小?那是什么意思?”
旁边几个肚子里都是酒水,更没半点墨水,一人道,“肯定不是什么好听话,八成是骂人的!嘲讽您哪小呢?”
“小?”覃燕台的俊脸刷的垮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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