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江心夜游
小船速度极快，只是朝湖心里一荡，便失去了踪影。
船上并无他人，也无人撑槁，船却自己行进的飞快，赵白歌站在船头朝四下里望了望，确定已经彻底甩掉了尾巴。
风灵雀扶着船舱问，“是谁的人？”
“覃燕行的。”赵白歌重新走回船舱，摘掉了草帽，这时才露出他的脸来，只见他的脸上多了一道森然的伤疤，伤口簇新，显然是才受伤不久。
“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风灵雀吃惊道。
赵白歌坐了下来，将草帽丢在一边，哧笑道，“还不是拜你所赐。”
风灵雀一噎，觉得有些抱歉，“对不起。”再次看他果然见他面色苍白，本就纤瘦的身形更显瘦弱了。
赵白歌斜倚在船舱里，平日里见惯了她身着华服，这会看他粗布衣裳，打扮朴素，有种令人心酸的落魄感。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赵白歌道，“临阵倒戈，毁了我的计划，差点没害死我。”
风灵雀低声道，“真对不起，我……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不对。”
“我本以为你一定会得手，便去分兵设伏赵妤，做出是她刺杀覃燕台的假象，却没想她识破了我的计策，将计就计，反将了我一车，若非我留了后手，此刻恐怕早死透了。”
他低低骂了一句粗话，道，“现在她到了朝天城，我更彻底没了机会，如今形势对我极其不利，她如今有覃燕行撑腰，我被覃燕行的人追的很紧，现在的确有些麻烦。”
风灵雀听着，想到其中的凶险，更觉抱歉。按照赵白歌原来的计划，他们完全可以嫁祸成功，可如今一切都功亏一篑，她自己败的一塌糊涂，还连累了赵白歌。
赵白歌忽然挑眉看她，“不过你这一步棋是不是走的太过冒险了些？居然真的要嫁给海宴青？这种下下策你亏你想得出来。”
风灵雀低声道，“我现在只想救人，别的什么都不想。”
赵白歌看着她，半晌忽道，“那你为什么不杀覃燕台。”
风灵雀不说话，只是低垂着头，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样，一向机敏坚毅的她显得是那么的颓丧。
赵白歌看着她半晌，了然一笑，“你知不知道你跟他是不可能的，你跟他？呵，简直是匪夷所思。”
“我知道。”风灵雀立即道，“我也没想怎么着，可是杀他，我现在的确做不到。”
赵白歌气竭，“那你也不必走另一个极端，去嫁海宴青吧。”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跟我走，你想救人，并非只有这一条路。”
“我不走。”风灵雀道，“我自己的事不想连累任何人。”
“你的事？你还当你的事只是你自己的事？”赵白歌看着她露出一脸坏笑，“岸上的人都是盯着你的，覃燕行已经盯住了你，估计你的动向被他掌握的一清二楚，以他的性子，你以为他当真会让你安安稳稳的嫁给海宴青？如果他阻拦呢？”
风灵雀平静道，“他若阻拦，或者有所察觉，那我就直接放弃计划，真的嫁给海宴青。”
赵白歌看着她，到时道，“那到时你可就真的嫁给他了。”
“对。”
赵白歌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忽然耸着肩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我真是佩服你这样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便算是想对你心狠，弃之不顾都做不到。你孤身一人，我又被追的那么惨，咱们两个同病相怜，谁也没资格说谁。”
赵白歌叹了口气，四仰八叉的躺在了船舱里，风灵雀同样心情沉闷，两个落魄的年轻人彼此沉默了片刻，风灵雀慢慢道，“但是我答应你的另件事，一定会做到，赵妤……”
一提起赵妤，她的脑海里立即涌现出了那些不该有的画面，她顿时住了口，本就寥落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她转换了话题，“你后面打算怎么办？”
“我被覃燕行的人追的很紧，准备隐身一阵子，等待时机蛰伏，然后找机会重回大溍。”他看向风灵雀，笑道，“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小白鸽仍旧愿意为你服务，只要你有需要，仍随时可以找我，或者遇到什么摆脱不了的麻烦，我都会想办法替你解决。”
风灵雀看着他，“其实你也可以不用这么帮我。”
赵白歌看着她，认真道，“我不帮你，想想这世上还有谁会真心来帮你，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我不忍心，我说过我母妃懦弱好欺，从小便不能护佑我们兄弟，我自小便倾心像你这样勇敢坚强的女子，我不愿意看你落难，我不求回报，只想看着你好好地活着。”
风灵雀看着他，见他眼中真诚，原先那副心机深沉的模样不见了，眼前的赵白歌简单纯粹，笑意盈盈，她以前从不相信旁人，也从不相信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待你好，但是这一刻的赵白歌让她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像两个一同淋雨的鹌鹑，谁也不知道谁能活下来，却还努力的在为对方遮风挡雨。
风灵雀忍不住轻轻一笑，诸日一连串的事情，她终于展颜一笑，“谢谢你还愿意当我是朋友，先照顾好自己吧，我自己可以的。”
“别逞强，你都把自己卖了，还可以什么？”赵白歌看着她，抱着膝盖只缩成一个小团的可怜身影，眼中满是疼惜，“相信我，你当真还有另外一条路，跟我走，我们才是同一类的人，只有我才最懂你，最知道该如何帮你。”
风灵雀拍了拍膝盖，笑着站了起来，“起风了，夜里有些凉了，估计那些盯梢的人久不见我定会着急，待会靠近岸边便将我放下吧。明日我就要成亲了，就不请你来喝喜酒了。”
她说着，笑意盈盈的再次拒绝了他。赵白歌看她站在船头，夜风吹着她的鬓发，将她衬托的宛如夜空中的精灵，似乎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她将酒杯里斟了酒，轻轻一弹，酒杯飞起，朝着赵白歌而去，赵白歌抬手接了，风灵雀道，“这杯酒便算是提前请你喝的喜酒了，希望你好好照顾自己，下次若有机会，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眼看着船离岸边很近了，风灵雀提气急奔，踩着水面，几个快步便回到了岸边，那渔船却未靠岸，在江边转悠了两圈渐渐远去。
赵白歌倚着船舱，眼看着风灵雀的身形混入黑暗中不见，他仍怔怔地呆坐着，心里明白风灵雀不选择和他一起走，是因为人天生的慕强心里，就如他中意她，而她中意更强大的覃燕台一样，而自己，在风灵雀的眼里，不过是个可怜的弱小者，弱者，焉有资格说什么保护？再珍贵的承诺说出口来，也不过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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