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过往

尹呦呦沿着折痕，小心的把信装回信封，原路放回自己的行李箱。

        她和姥姥住在一起。

        自从初二暑假父母出事后，一直都是姥姥带着她，最后眼见尹呦呦快满18岁，在无所禁忌变本加厉的叔伯骚扰下，尹安慧带着尹呦呦和房产证搬到的江阳市，租了一个房子。

        好事也接踵而来，本来还在头疼转学手续去哪个学校的尹安慧，在不久后就在家里等来了江阳一中的校长。对方表示，一切学杂费都可以不用，还有奖学金，这让尹安慧喜出望外。

        清净安稳的度过18岁的暑假后，那些似乎是因为失去了最后机会的叔伯们，突然“销声匿迹”起来。

        尹呦呦再也没有收到，那些陌生但一接起来就是熟人的电话，亦或者短信。

        尹安慧凭着自己的手艺，这几年虽然勉强能支撑，但是年纪大了，逐渐力不从心。好在这是最后一年，等呦呦上大学了能办助学贷款后，她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凭借着呦呦的优秀，大学拿一拿奖学金，出了社会一定是个优秀的姑娘。

        想到这儿，尹安慧手上的功夫都快了几分。

        屋里的尹呦呦本打算休息了，可自己的小灵通响了起来。

        【明天想和你聊聊，可以吗？】

        一条短信。

        来信人，苏青。

        尹呦呦翻过曲线分明的身子，仰着朝上，拿起手机，想了一会儿，敲了一大段字，准备发送。随即又翻过来趴着，怀里抱着枕头，咬了咬嘴唇，又逐字删掉，回了一个：

        【好。】

        苏青给尹呦呦发完短信又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

        两世加起来还没有45岁，阅历不见得高到哪里去，而且面对喜欢的人，无论多少岁都会手足无措。而且就现在的情况，一个不好，对方可能就会和自己渐行渐远。

        这时候，应付老油条同事的本身丢的一干二净，心里的慌张和患得患失的害怕，仿佛让苏青回到了初中的时光。

        就在苏青百般纠结的时候，白色的手机响了起来。

        联系人，尹呦呦。

        【好。】

        yes！！苏青从床上一个鱼挺翻身起来，手机扔在床上，在床边原地打了一套军体拳，缓解内心的欣喜。

        打完后这才想起来回复对方，连忙扑到床上摸到手机，开始编辑信息：

        【你不要逃避，我只想了解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现在有能力我】

        打着字的苏青手一顿，想了想，把刚刚打的字都删了，在床上坐了起来，思量了一番，重新编辑了几个字，发送：

        【晚安，明天见。】

        叹了一口气，把手机扔在一边。苏青内心害怕再次失去对方，做任何事情都小心翼翼。也不是说这样不好，而是相较而言，他更希望见到那个温温柔柔满是知性的女孩，而不是现在疲惫不堪，待人待事满是自卑和酸楚的强撑着坚强的女孩。

        如果可以不用估计对方的感受，以他现在的情况，可以很轻松的帮助对方解决所遇到的困难。

        但是这样，他永远也不会再和女孩接近一分。

        躺在床上的尹呦呦，头靠在床沿，短飒的头发在重力的影响下垂直的像底面落去，她手里拿着一个帆布包，上面绣着丑陋的一只猫？对着天花板的灯光，尹呦呦看了许久，然后轻轻的贴在胸口，像是抱着什么珍贵之物一般，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

        第二天。

        两人如往常一样打着招呼，认真听讲，认真学习。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是一场梦。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中午下课，吃完陈阿姨带来的午饭后。两人默契的出了教室，相隔不远的走着。

        中午的烈日让人汗流浃背，苏青买两瓶冰镇过的矿泉水，和尹呦呦在操场的樟树下坐着，蝉在树上声嘶力竭的叫着。

        扭开瓶盖，苏青把水递给尹呦呦。

        “给。”

        自己也打开另外一瓶，狂喝一大口。内心的焦躁顺着冰水从喉咙往下，一路被赶回快速跳动着的心脏。

        女孩小口小口的喝着，时不时看着男孩，偶尔又微风掠过，掀起她齐耳短发的发梢。

        沉默。

        两人都没有率先开口，只有不懂气氛的蝉还在声嘶力竭的叫着。

        “我”

        直到苏青按捺不住内心的情绪，将要开口时，尹呦呦说话了。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直愣愣的看着地面，一只蚂蚁正在努力的拖着一个比她身体还大与多倍的食物，在缓慢的行走，不见它的伙伴。

        “爸爸妈妈不在了。就在初二结束的那个暑假，我们开心的回老家看望姥姥，当时我就站在路边，看着一辆车把他们高高撞起，然后像两个破旧的布娃娃那样，又落在地上。没过一会儿，地面上就渗出了暗红色液体，他们的眼睛还睁着。”

        苏青看着平静说着痛苦的事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静的让人心疼。

        顿了顿，尹呦呦继续说着。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耳朵像是听不见一般，直到姥姥拉着我的手痛哭，把我抱在怀里，我才回过神，开始流泪。”

        “农村的路段上，没有城市里那么多监控，只知道是一辆黑色的小车，没有车牌。警察忙活了很久，只在河里找到车，没有找到人，司机逃逸了，也或许落水淹死了。”

        “父母下葬没两天，母亲的几个兄弟姐妹，还有那些个叔伯，说帮忙葬礼忙前忙后，想要找姥姥‘借’点赔偿金用一下。”

        “姥姥大骂些人是畜生，那么想要赔偿金，自己去死一死不就有了。”

        “他们只是脸上堆着笑，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说着可以供我继续上学，说着会待我如亲女儿。”

        “姥姥打了110把他们都赶了出去。”

        “随后他们又动起了房子的心思，想收养我，好名正言顺的霸占父亲的房子。每天不厌其烦的来找我，甚至大半夜还在门外敲门。后来，姥姥找来了村委会，可对方只是口头教育后表示这是家务事，姥姥一怒之下带着自己离开了。”

        “后来，姥姥带着我去了别的学校，一直到我高二结束。去办理了房屋过户，改了名字。”

        “就是这些了。”

        苏青看着脸色如常的女孩，心里很难想象对方是如何轻描淡写的说出这样，令人心碎的经历。他很想安慰对方，又不知从何处下手，只得报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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